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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宴氏的高层和董事局的人居然连宴国怀的面子都不看,敢上门来吊唁一个疯女人。
他们明明都知道这些年爸爸把人锁在后面的小楼里,已经对这个女人厌恶到了极点,他们……他们怎么敢这样当众打爸爸的脸?!
但他忘记了,现在宴氏宴九说了算,宴国怀已经是过去式了。
就算心里不服,但是表面上也要给宴九面子。
更何况这个疯女人好歹也是宴国怀的第一任妻子,怎么看都是来比不来强。
于是,董事们一个个都来吊唁。
当然,除了宴国光之外。
他现在和宴九算是彻底闹翻了,哪里还会这么好心,来这一趟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长辈来挑刺讽刺罢了。
他一炷香点上后,就站在宴九面前问道:“大小姐没有告诉别人吗?怎么就知道宴氏的人来了?”
宴九垂着眼眸,不咸不淡地说:“大伯要是急着要走,那就自便。”
宴国光被碰了一个软钉子,有些怒了,“我好心来给你妈吊唁,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
宴九头也不抬地说:“哦,谢谢。”
这谢得毫无诚意,让宴国光更是恼怒不已。
正想在开口呢,就见叶子允走了进来。
他携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宋白微一同前来。
两个人今天都穿着沉重的黑色衣服,宋白微身上更是不带丝毫的华贵饰品,就连口红都没有怎么擦。
看得出来是真心来吊唁的。
“节哀。”
“节哀。”
宴九对此点了下头致意道:“谢谢。”
“别太难过了。”宋白微虽然和宴九没怎么说过话,但因为上次婚宴上她们之间的短暂交涉,个人还是很喜欢她的,所以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宴九再次道谢:“嗯,我会的。”
而叶子允也难得的严肃,没有开任何的玩笑。
两夫妇随后就被傅司给请到了旁边的休息室内坐下了。
紧接着,是许久不见的林璟走了进来。
这倒是让宴九有些惊讶,“林总?”
林璟冲她点了点头,“节哀。”
宴九向他致谢了下,然后问:“你怎么会来?”
自从那次的合作后,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而且他们之间相处的也不算太愉快,不过都是建立在了利益上而已。
按理说这回他完全可以不用来才对。
林璟瞥了眼正在忙着招待的傅司,似无奈地道:“你男朋友说两家还在合作,我必须得来。”
宴九一听就明白过来了。
傅司是怕设了灵堂没人来,所以私下里悄悄把人都叫过来,不让她丢人。
当下,她不由得朝着傅司看了一眼。
而正在忙碌的傅司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过来。
两个人一个对视,宴九嘴角轻提,短促地一笑。
她背对的窗口,窗外浓密的树叶隙缝间有光折射进了温暖的光线,地上一片斑驳的光影。
傅司一愣,只觉得耳边的喧闹就这么远去了,那一幕就这么落入了眼底,刻入了心底,难以忘怀。
在他的记忆里,自从大夫人死了之后,宴九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可她现在竟突然对自己笑。
傅司心弦微颤,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弄那么多人过来,这样一来,他都不能找机会抱抱她,想告诉她,有他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就在他想着走过去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了不小的骚动。
傅司的目光随之吸引了过去。
就见汪从越竟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呀!汪家的小少爷怎么来了?他不是在忙着接收汪家的公司吗?”
“谁说不是呢,这难不成汪家的小少爷真要和宴九要谈合作?”
“扯吧,怎么可能谈,他上位都没有上位呢,那当初所谓的谈合作不过就是宴九给的一个台阶罢了。”
“啊?那他还来,难道是砸场的吗?”
“谁知道啊……”
那些人就这么躲在远处窃窃私语着。
至于当事人的宴九也感觉出乎意料,甚至比起林璟的到来,更加的诧异。
“你……”
这位应该不可能是傅司叫来的吧?
汪从越穿着一袭黑色的西装,走到她面前,“节哀顺变。”
宴九回过神,回答道:“谢谢。”
汪从越还是那一派从容的绅士的模样,“不会不高兴我的不请自来吧?”
宴九愣了下,当即轻笑了一下,“当然不会。”
“我只是觉得,作为朋友,朋友的母亲逝世,我应该来亲自上一炷香。”汪从越解释道。
宴九点头,“我明白,谢谢你的关心,正好叶子允也在里面。”
“好,那我去见他。”
两个人简短的交流看上去一片和谐,这让众人不禁越发的猜测起来,难道汪从越真的不计较,还是说真要两家合作了?
在那群人各怀心思之下,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
不仅有傅司的人脉,还有的是想要巴结宴九的老总们。
就在这样来来去去的忙碌下,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对宴九低声道:“大小姐,有一个叫熊广的人,一家安全公司的老板,说来吊唁,是替他大哥来的。”
大哥?
这熟悉的字眼让宴九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当即说道:“我亲自去看一下。”
她和旁边的几个来吊唁的人说了声抱歉失陪后,就马上出了老宅。
就见一个虎背熊腰的陌生男人站在门外。
那人见她出来连忙上前,“大小姐,大哥说让我过来替他上柱香。”
“库恩?”宴九虽然心里有底,但还是问了一声。
“是。”
宴九笑了笑,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外库恩能知道这件事,只说了一句,“你家老大有心了,请。”
那名熊广的男人跟着她一同走了进来,上了柱香。
然后对着刚下楼的宴国怀说道:“董事长,我们老板说了,请节哀。同时还有一句话,希望两家合作愉快。”
宴国怀虽不认识熊广,但从管家那里听到是一个安全公司的,多少就知道了,所以赶紧下楼。
但眼下一听到合作愉快四个字,就当场就愣住了。
合作?
宴九居然能让库恩正式说合作两个字,这宴九可真够有本事的。
他这么多年和库恩合作,库恩什么时候说过这两个字,更别提派人亲自来家里了。
他不禁看了一眼宴九,随后点头,“好。”
熊广在和宴国怀说完后,临走前又特意和宴九说了一句,“我们大哥说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就来找我,我一定会为大小姐办好。”
“多谢。”
宴九客气地把人送走后,就回到了大厅里。
原本之前还拒绝下楼的宴国怀此时正端坐在那里和周围的那些老总们聊着。
很明显是因为库恩派人过来,才让他有了态度上的改变。
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接下来的事情都办得特别顺利。
以至于到最后骨灰下葬的时候宴国怀都出席了。
那天早上天色晦暗一片,厚重的云层压境而来。
初夏的天气,很快大雨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
宴九作为女儿,手里捧着蒋怡的骨灰,傅司在旁边替她打着伞,走到墓地前,看着那骨灰盒缓缓葬下。
宴国怀他们几个兄弟找借口说下大雨,几乎是下了葬就走了。
只留下宴九和傅司两个人还站在那瓢泼大雨里。
傅司替她稳稳地拿着伞。
大雨从天空中倾倒而下,那声音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音。
天空暗得昏昏沉沉。
宴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望着墓碑上那个笑得很是平和的女人。
其实这样的笑容在宴九的记忆里很少。
更多的就是蒋怡发疯的样子。
每次发病,宴九记得自己都在场。
甚至可以说,自己就是她发病的源头。
而且一旦发病,她就会来打骂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甚至是拿刀来要杀自己。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
不过这个答案她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宴九看着那个墓碑上的照片,语气低而轻柔,“我不欠你了。”
我给你把爸带来了。
我把自己最好的十年牺牲给了你,为你完成了你这十年的最想完成地心愿,我再也不欠你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