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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道长愿意帮忙,自然是最好不过!
孙先生不再延误时间,让二叔简单地给他收拾一下东西,找来包袱裹着进去,系成个小布包往身后一背,说道:“时间紧迫,我们上路。”
孙先生带的这些东西,只是寻常的笔墨香烛,几张黑褐色的纸皮,甚至还有一团针线。
其中也有几个特殊的物件。
包括一把没有刻度的铜尺;一面背画阴阳图,正面溜光的铜镜子;一个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铜制玺印。
那玺印最为特殊,侧边刻有“百无禁忌”四个小字,底端印面上,则是如同堆叠般的字体,乍看之下,我没能认出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后来得知,铜玺印面上刻着字的其实是“出黑先生”,而刻章的字体名作“九叠篆”,是以起源东汉,形成于南北朝的“云篆”为基础发展而来的。
所谓出黑先生,指的便是民间俗称的阴阳先生,这里的“阴阳”为沟通阴阳之意,与什么阴阳之术毫无干系,而这方铜玺,正是出黑路子阴阳先生的身份信物。
阴阳先生会写一种名为“殃榜”的文书,而铜玺便是用来在“殃榜”上盖大章的,以告知阴间出自谁人之笔,也算是身份的象征,因而这一枚铜玺,有着驱邪避煞的作用,一侧便刻字百无禁忌。
(所谓“殃榜”,是一种类似于讣告的告示,专为逝者而写,出殡前贴在屋外给前来吊唁的宾客们看,送盘缠时揭下和纸人纸马一同烧掉,由阴魂带入阴间给下面的阴差们看,盖上阴阳先生的大章,免得黄泉路上受到阴差刁难。)
“这阴神如此凶神恶煞,孙先生只带了这些行头,难道不多带一些?”见孙先生带的东西不多,马道长那刻面色略显惊奇。
“无妨,只要这些带上即可。”孙先生轻轻一摆手道,“况且,我手上也只有这些物件,其他也没什么用得上的了。”
“那倒也是。”马道长摸着身后背负的道剑,干笑了一声,“好像也确实未曾听说有阴阳先生会跟我们道人一样,学些舞刀弄剑的招式,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离开镇上的时间是上午快要十点,考虑到孙先生的身体原因,这一趟路,即使不停歇,想回到村里最少也是临至傍晚时分,比预计时间要晚上不少。
此事非同小可,孙先生路上便和两位道长继续商议起到时如何镇住这阴神,而我和孙廉插不上话,也不懂这些,只是跟在屁股后头。
那刻孙廉将头一偏,看向了赵凌安。
赵凌安见孙廉靠近过去,瞬时躲了开,同时道出一句:“你离我远一些,我不想跟再你多说话。”
孙廉笑呵呵道:“我也不想,可是你输了呀,现在还没有履行我们之前的承诺。我们说好的,我输了学狗叫给你听,你输了脱裤子跑三圈——你可是个道士,难道想赖账?”
赵凌安闻之面色一凛,话也不多说,直接加快脚步追到他师傅身旁,任凭孙廉再怎么去叫他,就是不作回应。
孙廉马上拉着我追上他,一个劲在他耳边重复这些,赵凌安有些不耐烦,便掏出一张符来。
结果他才刚刚扬起手,马道长忽然转回头来,一手抓着小道士的手腕,问着道:“你拿着一张封人口舌的道符出来,想做什么?”
小道士冷言回道,孙廉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话,吵得他心烦,这一道符,当然是要把他的嘴巴给封住。
孙廉见状,忽然冲着马道长说:“道长!道长!他也是道士,对吧?既然是道士,是不是要说话算数,说到做到,不能反悔?”
“那是自然,身为道人,不可信口雌黄,要言出必行!”马道长点头,凛声道,“何况大丈夫一言九鼎,即使并非道门,也应信守承诺,见你这小子一路上话说个不停,我都听得厌了,那你跟我说说,究竟是所谓何事,致使我这小徒还要封了你的嘴?”
“道长,就是我们在旧祠堂里的事情呀!我和他打了赌,结果他输了,按照约定,要脱裤子跑三圈,但是他这会却想赖账,假装没听见,言而无信,你是不是应该罚他?”孙廉想也不想,立即脱口而出。
“既是输了,那当然要罚!”马道长闻之大笑一声,转而看向小道士,脸色不满道,“凌安,你们既然有所约定,你若输了,应言而有信,怎么可以避之不谈?言而无信,那还了得!既然怕受责罚,就不该答应此事,如今输了,要说到做到!”
小道士被训斥一番,瞬时皱着眉头冷刺刺地瞪起我们两个,犹豫再三,最终一咬牙,还真就脱了裤子,光着屁股围着我和孙廉跑上了三圈。
等到三圈跑完,他的脸色早已红到了脖子根上,迅速将裤子给穿了回去,再度紧咬着牙关,狠瞪我们一眼。
马道长方才已抬脚跟上了孙先生,等到师傅走远,小道士这才走到我们身前,冷着脸,低声道:“你们给我记着!此仇不报,我赵凌安誓不为人,总有一天,我要将今日之耻加倍讨回!”
孙廉嘿嘿一笑,我听得却有些郁闷。
这都是孙廉的鬼主意,一路上也都是他在纠缠,我可连句话都没有多说,怎么连我也给算上了?
我马上说:“不关我事,你可别找我啊!”
“你跟他是一伙的,难道还想狡辩?”赵凌安十分不讲道理,然后问我说,“你这胆小鬼,怎么,是不是害怕了?”
“没有的事!我害怕什么呀?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等着呗……我才不是什么胆小鬼,我有山神佑着,我为什么要害怕?”
“哼!”赵凌安轻哼一声,直接从我们身前走开。
孙廉这小子正冲我满脸得意,笑呵呵道:“你看他刚才那模样,差点就要羞得哭了出来——怎么样,我是不是说到做到?”
我没吱声,忽然看到孙先生冲他招呼了一下,连忙碰了下孙廉,说:“你爷爷叫你呢!”
孙廉一溜烟地跑过去,不成想孙先生问他,刚才怎么听说他跑到了旧祠堂里?这小子吃惊之下,才发现自己刚才一时得意,不小心说漏了嘴,被他爷爷给听到了,紧接着就挨了孙先生的一顿揍。
挨完了揍,孙廉摸着屁股靠近我,一个劲呲牙咧嘴:“嘶……诶哟!疼死我了,刚才就不应该当着他们面前把这些说出来。”
我讪笑两声,余光一瞥,发现小道士正回头盯着我们。
见孙廉被揍了一顿,他原本冰着的脸上继而闪过一抹轻笑,哼着转了回去。
孙廉看到了,马上和我说:“这个小小道士,居然还敢取笑我!等着吧,等会到了村子里,我再想办法捉弄他。”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可不想再跟你鬼混,不然的话,这个小道士,他又拿我当你的帮凶,我可说不清!”我唯恐孙廉再惹出什么麻烦,让这个赵凌安再将我也捎带着记恨上,连忙摇头。
“陈潇!”孙廉听我这么说,不满着道,“咱俩还是不是哥们?你怎么又扭捏起来了,和小姑娘似的,你怕什么呀?我问你,你知道好哥们应该是怎么相处的吗?”
我想了想,学着电视里看到的话,有些不太确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啊,有难同当!”孙廉点头,“只是我自己的话,要是惹恼了他,他揍我,我可打不过他,但我们两个人的话,他就把揍我一个人的力气用在了两个人身上,这样我们就有难同当了,你看,是不是比一个人挨揍要好?这就是哥们义气!”
我一阵无语。
这没招谁没惹谁的,我为什么非就得跟着他挨揍不可?
这一路上虽走得很赶,但也是停停歇歇。
孙先生毕竟老了,走一段路便要歇上一会,等到我们来到村口,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最后是顶着头上的星光夜色,才终于进到了村子里。
听说我二叔这次不但请了孙先生来,还带了两个道士一起,村里人连忙都出来了。
有村里人跟我二叔道:“季平啊,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才给盼了回来,你再晚回来一会,咱们村里的那几家小孩子,怕是要没了!”
李道长闻言,马上说让村里人带他们师兄弟去给看一看,村里人一听,连忙带着他们给看去了。
孙先生说这事情对于两位道长来说,手到擒来,他就不必跟着去看了,打算先到我们家里去看我爷爷。
二叔点头,正要带着孙先生往我们家里走,孙先生忽然停住脚,扭脸望向旁边的人群当中。
村长脸色尴尬地从人群里出来,和孙先生打了一声招呼。
村里的这些事情,二叔不可能不告诉孙先生,包括老神婆的死,甚至是之前的那番揣测,路上都已经和孙先生讲过。
因此见到村长,孙先生当时便道他一句:“老秦,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不然会遭了报应,尤其是山神之事,你若是还有什么隐瞒,尽早告诉村里人才是上策,免得事情败露,回头无岸。”
孙先生说完,转身朝着我们家走去,而村长听到这些话,又是一头的冷汗,望着孙先生渐行渐远的身影,手止不住地开始哆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