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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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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守着苍穹,等待一列偏轨的火车,还一度差点跃进那道铁轨里,背靠冰凉的铁轨,头靠漆黑的苍穹,企图逼迫火车紧急修改路线。

    于是席城经过千回百转的痛苦之后,最终还是把靳初七的手交到了靳司年的手上,这是一个多么秋风扫落叶的结局。

    总有些妥协是无奈而为。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陪着她呢?”盛安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她果然看到席城眼里熄灭的光芒,席城耸耸肩,笑得像哭丧着脸。

    “好啦,振作点。”一阵心疼,盛安然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席城的肩膀。

    “或许吧,只能等到她可能有一天醒过来了。”

    “你也要一直等下去吗?”

    听出盛安然话里的感伤,席城有些慌乱,他其实并不知道答案,他并没有办法给盛安然一个完整的答案,甚至也无法给他自己,可是他没有力气再想也不愿意再想。

    “凶手伏法了。”他转移话题的方式有些刻意,盛安然知道他表现出来的快乐并不是真的快乐,是一种刻意的掩饰或者说是…..假装。

    盛安然没有拆穿席城,只是配合着说一句:“那真好哇,起码这样还可以有一些安慰。”

    在最后一丝夕阳没入天际的时候,席城起身回程,路上打包了盒饭。

    A市的夜黑如泼墨。

    “吃点东西吧。”席城将盒饭递给靳司年,靳司年看了看席城,点了点头,打开饭盒,吃了起来。似乎是从靳初七出事以后,他们就在某一个不知名的时刻变得惺惺相惜,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地感觉。

    席城知道,自己对靳司年的同情仅仅源于靳司年对靳初七的深情,靳司年也知道,靳司年对于席城的同情,仅仅源于他是靳初七的哥哥。

    两人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中拉扯着。

    医院病房外的走廊里,席城和靳司年同时吐出了一个长长的烟圈,在那烟雾缭绕里,靳司年听见席城说:“苏菲被判刑了,五年有期徒刑。”

    “是不是有点轻了。”靳司年深深吸了一口烟,烟气直达肺部,有一瞬间的快意,靳司年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法院判她杀人未遂,她的家人给她请了很好的律师。”

    “你请的律师会比她差吗?”靳司年目光直视前方,话里却仿佛带着责备。

    席城愣了一下,把烟狠狠掐灭:“对不起。”

    “你公司的事不忙吗,忙的话就回去处理吧,七七有我。”靳司年吐完最后一个烟圈,也掐灭了烟卷。

    “那你呢?”

    “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比靳初七更重要的吗?”靳司年反问,语气里带着讥讽。

    果然,到这个时候,他们还要唇齿相讥,可能那些惺惺相惜都不过是错觉吧。明明是席城可怜他得到了靳初七却又失去,明明是靳司年可怜席城努力了这么久也没有真的赢了他。他们两个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开始较量。

    “靳司年,你还在得意什么,我们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是啊,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是真的赢家,只有遍体鳞伤,葬送了那段岁月。

    “今天我去看我们的爸妈了。”席城将爸妈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席城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用背影告诉靳司年,他不认输。

    靳司年怔怔地看着席城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果然,他还是不愿意原谅他,即使是在与靳初七的对峙中也不肯妥协退让。

    靳司年突然开始明白席城和靳初七的感情。他开始理解,当年席城在看到两条白布下至亲的人冷掉了的尸体时,他小小的身躯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与悲恸。

    直到靳初七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靳司年才有这种强烈的感觉。是那种隔了好多年之后再次重新撞击的重叠感,让人几欲窒息。

    才明白体谅是对峙中的善莫大焉。

    如果当时的靳初七在场的话,或许会更加手无足措吧。

    靳司年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过走得太幸运了,只有经历过生死离别才知道什么是体谅,什么是退让。那不是妥协,而是感同身受。

    可是靳司年,却怎么也无法向席城示弱,这大概就是男人之间所执着的较量吧。就好像席城知道过错者不是在于靳司年也不愿意原谅他。

    他们都把对方视成了抢走他们心头至爱的人。

    席城他们不在的时候,靳母来过两次,第一次,她看着病床上的靳初七直摇头。靳司年将母亲领出病房,他不愿意再让任何人打扰靳初七的睡眠。

    她真的已经够累了,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让她安心地睡一觉,他不想再看到她蹙眉了,那种在梦里都能看到的蹙眉。

    “你知道吗,凡事都是有因缘的,你跟她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你强硬地把她留在身边,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靳母叹息,多希望当初的儿子能听她这个老母亲一句劝。

    看着靳初七躺在病床上,她的心里并不那么舒坦,一如多年前,她和自己的男人偷偷去过医院,看到了的那两具尸体,是愧疚也好,忏悔也罢。那时候,他们并没有想象中快活。

    这从来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这几天靳初七出事后,靳家那个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还缩在床尾,用一声空旷的叹息,告诉她:“我这几天老是想起当年那件事,挺揪心的。

    没有人愿意真的去伤害谁,也没有人真的愿意揪着谁不放手。

    “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靳司年淡淡地说。

    “可是你也看到了,结果就是她躺在病床上?这样你能得到什么靳司年。”靳母提高了音量,语气里还是对这个不争气地儿子的责备。

    “我爱她。”三个字,言简意赅,靳司年说得铮铮。

    “所以你要守着她一辈子吗?如果她永远都不醒来?你的生活你的事业你的未来呢?”靳母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为自己这个劝不动儿子的母亲。

    “这是我欠她的。”到他这个年纪,最辉煌的时刻也过去了,经历了生死,他早就看淡了那些名利,如果名利可以换靳初七醒过来的话,他宁愿倾家荡产。

    “我希望你明白靳司年,你并不欠她的,你欠她的已经在那些年都还光了!”靳母压低声音,怒斥靳司年。

    “你搭上了你作为一个男人最有价值的那些年,难道还不够吗?!”

    “你经历过生死吗?”靳司年幽幽地抬起头,眼睛里的毫无生气让靳母打了个寒颤,她不知道靳初七是如何把她的儿子变成这样一副陌生的样子的,那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儿子眼睛里看见悲凉。

    她的事故,到底是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打击,让你连魂都没了。

    “妈妈到了这个年纪,什么生死都见过了。”靳母波澜不惊地说,面不改色。

    “是那种还没到老病死的年龄,是那种你看着至亲的人因为意外被推进冰冷的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