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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被罗氏莫名其妙地帮了一把,一直是长宁心里的一个结。
若罗氏够聪明,定能猜到她有所图谋。
但罗氏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嫁给宋宜晟又图得是什么?
这样一个前世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女人今生却成天在她身边晃悠,让长宁觉得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所以她想借此机会,从顾氏嘴里撬出点什么。
顾氏饱受痛苦,已是回光返照,根本招架不住。
长宁松开软枕头,顾氏惊恐而虚弱地看着长宁,终于在她那双淡漠的瞳孔中发现了一丝复仇的火焰。
“你……你到底是谁……”顾氏声音蚊弱。
长宁勾笑:“告诉我罗氏是谁,我让你死个明白。”
顾氏绝望地看了外面一眼。
宋宜晟今晚的表现,让她彻底死心。
那个男人不过是贪图与她偷情时的快乐,报复柳华章的快乐。
根本不是爱。
甚至连情都算不上。
她只是他假想中的那个完美女人的替身,一旦她不“完美”了,自然什么情分都没有了。
“她……是贵人……”顾氏张张嘴,声音干瘪。
“什么贵人?”长宁蹙眉。
顾氏咽着口水,思绪开始飘忽,只喃喃着贵人二字……
长宁蹙眉,贵人这个词可有很多种解释。
“小姐!”兰香醒转过来,从晴暖阁一路跑回,掉了鞋子乱了发饰,在宋宜晟反应前嘭地一声撞进门。
长宁干脆利落,拔出竹钎。
“你干什么!”兰香尖叫推搡开长宁。
“你快让开,我给她止血。”长宁声音焦急,手里拿着止血的草药,却是动也没动地站在那处。
顾氏衣衫不整,大夫们当然不好进门,宋宜晟则心存嫌弃。
杜氏只好自己进去。
就见兰香扑向长宁,而长宁手里止血的药就这么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救命的药。
没了。
“你是故意的!”兰香尖叫。
长宁冷哼:“你真是疯了。”
杜氏都看在眼里,心里恨极了这个闯祸的兰香,大骂:“还不把这个死丫头拖出去,怜儿要是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快问大夫取药。”长宁提醒。
杜氏慌手慌脚拿不定主意,这会儿就只能听话。
榻上血流不止的顾氏眼皮都掀不起来了,模模糊糊地,就见长宁施施然站在她的床前俯视着她。
这种渺小的感觉,她只在一个女孩面前感受到过。
或许是死前的灵光一现,让顾氏猛地睁大了眼,指着长宁:“是……是你……”
长宁走上前,帮她按着伤口,一枚铜钱被她放在顾氏枕边。
她勾着高深莫测的笑,用极低的声音在顾氏耳边道:“是我。”
顾氏眼睛睁大,瞳孔急剧收缩。
“柳华章。”
顾氏的嘴越张越大,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瞪着眼栽倒下去。
死不瞑目。
“怜儿!”杜氏哭喊。
宋宜晟站在门口浑身一个激灵,半抬的手臂悬在空中半晌未动。
她死了。
宋宜晟捂住脸。
他的女人,他认为自己一直深爱着的女人,死了。
“请侯爷节哀。”一众大夫们道,纷纷告辞。
宋宜晟想进去,可血腥气刺鼻,让他止住脚步。
“德海,”宋宜晟伸手,杨德海上前扶助他。
“好好安排,按侯夫人的礼仪入殓下葬。”宋宜晟目中空洞无神地盯着虚空一处,声音淡且弱:“扶我回去。”
“是。”杨德海垂头应道。
长宁站在帘缦后将宋宜晟的一切行为看在眼里。
她走出帘缦,面无表情。
宋宜晟的理智,让人害怕。
他斤斤计较着每一寸利弊,控制着每一份情感,把握着脸上每一块肌肉,他让自己像个机器一样,自律且无情。
他可以让自己爱上任何人。
也可以因为弊大于利,放弃所有的爱。
“真可怕。”长宁说。
她走出门,看到被困成粽子似的兰香还在不断挣扎。
“善云姑娘。”看守的侍卫见她行礼。
长宁颔首,越过侍卫走道兰香身前蹲下。
兰香唔唔叫着。
“你主子死了,你该去陪她。”长宁在兰香耳边道。
兰香凶狠地瞪她,仿佛能把她吃到肚子里。
长宁不疾不徐:“或许,你也想像花穗一样,被卖到妓寨去。”
兰香浑身一僵。
老夫人认为是她莽莽撞撞闯进去打坏了止血药才害死的顾氏,别说是卖到妓寨,就是活刮了她,都使得。
“唔……唔!”她疯狂摇头。
长宁摸摸她的发髻,冲着清曙院里那块嶙峋的假山石扬了扬下巴。
“随你主子去,或许还能留个清白身子。”长宁说罢,站了起来。
兰香跪起身子,绝望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想说,我不得好死。”长宁噙笑。
兰香瞪得溜圆的眼忿忿一眨。
长宁没说话,站起身施施然走开,她不需要和一个丫鬟解释什么。
死亡,是她给予这些人最后的恩赐。
背后的兰香瘫软在地。
噗地一声。
长宁平静回头。
那个被绑成粽子的丫头猛力奔向假山石,侍卫来不及阻止便已头破血流地栽倒下去。
一个铜板从兰香发髻上落下,打着旋,倒在一片血泊中。
“老夫人,兰香……随姨娘去了。”侍卫们进屋禀报。
杜氏抹着眼泪,听到消息也只是哭唧唧哼了一声,允兰香同顾氏合葬。
“让她到底下跟怜儿解释去吧。”
“姐姐!”清曙院的门前蓦地响起一声嚎。
连珠如丧考批地冲了进来,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长宁掏了掏耳朵,回了清曙院。
接下来的后事全都由连氏一手操办,罗氏不问世事,杜氏手底下缺个使唤的自然让她帮忙。
连氏这也算是渔翁得利了。
“有的时候,不争或许比争还要得利。”长宁道。
顾氏善云争来斗去,结果都不如一个坐山观虎斗的连氏活得久。
只是,她更喜欢让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身边,彩月斟茶:“姑娘别气,顾姨娘是自作自受。”
长宁笑笑,她哪里是气。
她是解气。
“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她问。
长宁现在不是姨娘胜似姨娘,已经很难在丫鬟婆子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奴婢打听了,那片小竹林早在出事时就被封了,老爷和杨统领都去看过好多次,不过都没什么收获,只是……”彩月犹犹豫豫。
“只是阖府上下只有我这儿有那种竹钎,他们怀疑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长宁笑,眼睛闪着狡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