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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佛修们的福音。
即便不是佛修,在此刻佛光的笼罩下,也觉得心中一片清明,若是赶巧,说不定还能在这当中有所体悟,于心境上更上一层楼。
是以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敬畏而向往的。
温岚根本没仔细听行止真君说的话,她光是在听到“佛市”二字时,脸色就已经显得很不好看了。
那日她去佛市,那块石壁发出的金光将她弹开,让她的元神都受了点轻伤,后来在凝元丹的作用下,她休息疗养了好几日才算复原。
对于佛市这个地方,温岚实在提不起任何好感,是以当此刻佛市开启时,她也委实没什么兴致。
但她确实关注到了一个点。
“是谁将佛市打开的?我那日去的时候,佛市不是封锁着的吗?”
“想必是佛子吧。”行止真君悠悠说道:“迦业寺的每一任佛主,都是在佛市中悟到大乘佛法的,我记得曾有一代佛主擅长玄学,他曾经预言,这一代的佛子能够将佛市打开,惠利众生。”
“果然成真了……”行止真君颇为感慨。
天算擅长的占星之术,细分起来其实也算是玄学的一种,但这种涉及到往后千万年的预言,他们却是无法做到的。
温岚心中一动,“佛子?是谁?”
“这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先前进入佛市中的几位吧。”行止真君不甚在意地道。
先前进入佛市中的……那不就是千方禅师所说的,智元禅师的那两个弟子,还有另外三个道修?
迦业寺的佛子,未来的佛主,会是哪个?
温岚突然就有点牙疼起来了。
付景宸始终静静望向屋外的佛光,不置一词。
智元禅师让他等,可等的究竟是什么?
是这场佛市开启的盛世?还是百年一次的法会?
又或者,让他等什么人……
此刻的迦业寺,就如同清晨海上的一颗明珠,在湛蓝的天际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吸引着远方海上的旅客。
一张毛毯正贴着海面自北向南极速飞行,那样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远远看去,仿佛有一道流星从海面上略过。
毛毯上的三人遥遥望向那个方向,目光皆是一顿。
儒雅温和满头斑白的老者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惊讶道:“如此浓郁的佛光……”他顿了顿,恍然大悟:“是佛市!”
另外二人皆都看了过来。
穆长宁要是在这里,大约会惊得张大嘴巴。
这沧桑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十多年未见的咏梅真人,而另外两人,那就更加不可思议了。
那御器飞行的蓝衣修士是数年前离开门派去灵泉山庄的苏讷言,至于另一个慵懒地坐在毛毯一角的红衣男子,却是明火峰一别后再未出现过的孟扶摇。
这三人的相遇,总的说来也是巧合。
苏讷言本是去了神洲北部的灵泉山庄,特意向万俟庄主打听了有关欲望泉的下落,但万俟庄主却只给出了一条讯息——欲望泉在蛮荒妖主的无天殿里。
孟扶摇一早便说过,无天殿中的欲望泉水早已干涸,如今那里放置的,是地狱九泉之一的黄泉水,是以万俟庄主的这一条讯息,根本便是无用。
苏讷言心情沉重之余,意外得知了咏梅真人在灵泉山庄作客,又从咏梅真人口中得知,天算灵使已经出山,如今正在前往南部幻海的迦业寺。
穆长宁当年在无忧城将蒲宴给的金丝楠木盒交给了咏梅真人,只是那盒上的禁制只有天算灵使才有办法打开。他暂时无法回到青灵岛上,而如今行止真君又从青灵岛出了山,他自是要去幻海将东西交与灵使的。
苏讷言无计可施之下,也只能期望从灵使那里找到一丝突破口,便与咏梅真人同行。
只是幻海在南面,而灵泉山庄却在北面,二者之间的距离,哪止千万万里?哪怕借用了一个远距离传送阵,凭着苏讷言化神的速度,他们也在海上飞行了快要两年。
孟扶摇是在那个有着远距离传送阵的渡口遇上的,也是这么刚巧的,他的目的地同样是迦业寺。
苏讷言倒没有细问孟扶摇去那做什么,孟扶摇自己也不会说,总之他们三个就这么聚到了一起。
佛市的佛光绵绵不绝地闪耀,柔和而灿烂,那方苍穹之上祥云朵朵,彩霞满天,从远处看,宛若明珠出海,充满了祥瑞圣洁之意。
他们已经到了幻海域的范围,只是离迦业寺,仍然还有一些距离。
孟扶摇心中一动,微微弯了唇,暗笑一声,又出言问道:“还有多久到迦业寺?”
苏讷言估测了一下,“应该不到十日……”
“十日……”孟扶摇眼中笑意更深,“那就好。”
佛市造成的那番动静,整整维持了七日,七日过后,金光收敛,祥云散去,所有佛修齐齐抬眸。
世尊佛像依然坚定地立在原地,面相慈和而悲悯,只是从前它那眉心处闪闪烁烁的金光,如今已经瞧不见了。
佛市的入口平台前,那挺立了不知多少年的斑驳石壁此刻杳无踪迹,望穿懒懒地从高处往下看。
从这个角度望去,当真就有种观世间百态,一切尽收眼底的感觉。
他又转头看了眼那盘膝而坐的四个人,梵珈般若二人周身佛光大亮,神情舒缓而平和,他们显然都得到了不小的好处,光从外部看来,梵珈已经是金丹中期巅峰,离后期不过一线之隔,而般若更是临近金丹大圆满。
二人几乎都有一个小境界的提升。
付文轩的增进也很明显,他从金丹五层跳到了金丹后期,这当然是归功于他本身是菩提法身的优势。
清俊的面庞上,眉心处佛魔尊者留下的那道净世红莲纹正散发着绚烂的红光,不显得妖冶邪魅,反而纯净圣洁。
望穿很清楚,那莲纹印记中,承载了佛魔尊者毕生的佛理心得,更因为他曾经入过魔,又在佛市中的数万年,对佛道的领悟只会更深更透彻。
若当真有一天,付文轩能够承继到佛魔尊者的全部传承,也许迦业寺的佛主,都要退位让贤了。
至于穆长宁和凌玄英,也多少沾了点好处。
佛市消散的那一刻,漫天佛光齐齐涌现,灵气如风,聚为甘霖,涌入二人的身体。
天灵体的吸收转化力何其恐怖,那甘霖中的灵力,她不仅一分没有浪费,还顺道着把自己的两只灵宠从储物袋中放出来,接受佛光甘霖的洗礼。
这七日,穆长宁不仅跨过了金丹四层,还一路提升到了金丹五层巅峰,而凌玄英也同样跨越了四层的门槛,进入金丹中期,就连霹雳和蛋蛋,都在这佛光甘霖中获益匪浅,此刻已经闭上眼陷入了沉睡中。
当佛市造成的奇景消散后,穆长宁等人相继睁开了眼,而这块世尊佛的眉间平台上,也出现了几个身影,而打头的正是如今迦业寺的佛主,那位红衣老僧。
佛主一眼便看到付文轩眉心的莲纹印记,当下闭上眼唱念了一句佛号,柔声唤道:“佛子。”
付文轩微微拧眉,极低极低地叹息一声,双手合十施了一礼:“佛主。”
佛子在进入佛市前后态度的细微变化,这些佛陀们皆有体会,如今佛市已开,惠利众生,几乎所有人都率先将功劳归到了佛子身上,只是内情如何,也唯有在场寥寥几人知晓。
他们答应了佛魔尊者不说,自然不会多透漏一个字,世人既有了这番误会,由着他们误会下去也无妨。
所有人都说,这位佛子会是未来真佛,他的身上,承载了千万佛教群众们的信仰。
佛主几乎是立即便下了令,要在半月后为佛子举行加封仪式,仪式过后,佛子便是迦业寺的佛子,也将是迦业寺未来的佛主。
付文轩抿紧唇,委婉地表示,此等大事应当先与师尊报备。
智元禅师微微笑道:“若是老衲所想不错,佛子的师尊,如今应当正在寺内。”
穆长宁和付文轩同时一惊,“什么!?”
鸠摩尊者恍然:“莫不是那位化神真尊?”
智元禅师轻轻颔首。
付文轩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穆长宁袖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起来。
付景宸如果在迦业寺,那温岚想必也在这里了。
她本还想在回到大泽之后等他们回来,如今倒是赶巧着聚到一处了。
“佛子可要见尊者?”佛主笑眯眯地问。
付文轩:“……”他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依旧是那座金碧辉煌的大佛殿,温岚此刻内心的感觉可与上回完全不同了,他拉着付景宸的衣袖连连问道:“爹,那佛子当真是十三哥?”
付景宸静默片刻,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付文轩是菩提法身的事,付景宸早便知道,只是他想付文轩既然已经修了道,再从头开始修佛对他未必是好事,也便没多提这方面的事。
结果,命定的机缘还是要来的,老天给他的这身佛骨也不是白白浪费的。
付文轩不但成了迦业寺的佛子,而且还打开了佛市。
温岚心情有种难言的复杂,一方面是惊讶的,另一方面也有些隐隐的期待和兴奋。
付文轩成了迦业寺的佛子?
那就是迦业寺未来的佛主咯?
那可是所有佛教徒的信仰啊!
虽然自己跟这位十三哥的关系素来不怎么样,但是有她爹在啊!她爹可是付文轩的师父,到时她想要什么,完全可以让她爹开口要来嘛!
什么佛珠啊、舍利子啊,只要她开了口,还不应有尽有?而且还是品阶最高的那种呢!
当初穆长宁手里那只玲珑箜篌,不就是这么来的?
大不了,再让她爹补偿一点东西呗,反正化神修士的身家丰厚着呢,不缺这一星半点的玩意儿。
温岚激动得小脸都有些绯红,在看到佛主带着付文轩走进佛殿时,当即双眼大亮,可是当她的目光又落到另一边的某个人身上时,微微反应了一会儿,脸色一下子臭到了极点。
“她怎么也在!”温岚咬牙恨骂。
穆长宁,这块狗皮膏药,走哪儿贴到哪儿,怎么跟只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再一看她的修为,温岚脸色更臭了。
好家伙,她居然都快金丹六层了!
自己这些年,靠着天算蒲氏一族和她爹提供的诸多资源,本身又是纯阴之体的水系天灵根,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好歹终于步入金丹中期了,可这人是干什么吃的?坐火箭了吗!
穆长宁抬眸,果然殿中的人是付景宸和温岚,温岚的脸色不好看,她也懒得理会,当目光落到付景宸身上时,微微一顿后便离开视线,心中如风过无痕,没有半丝波澜。
付景宸显然也看到穆长宁了,几不可察的怔愣过后,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十多年前兽潮期间,在北营城主府时,他半逼迫着她交出玲珑箜篌。
那时,温岚是他的宝贝心肝,而这个义女,本来也就没什么感情,即便当初收她做义女,也多是看在蒲宴的份上。
事后苏讷言都已经跟他打了一架出气了,付景宸就更加没将这事放心上了。可到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料到,再看到穆长宁时,他居然会第一个想起这件事。
付文轩微微看了眼身侧的人,见她的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不由暗暗好笑。
原来真的是这样,一旦不在意了,那就真的可以一点都不在意了。
付景宸与佛主相互见礼,付文轩和穆长宁同时低头施了一礼。
“师尊。”
“义父。”
付景宸微微颔首,温岚收了黑脸娇声笑道:“十三哥,好久不见了。”
付文轩抬眸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微微勾唇。
他的眸光清亮,宛若不染尘埃的明镜台。
佛魔总说,他心有七窍。
观世间百态,洞察万物,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温岚此刻的小心思,也尽数被收于眼底。
温岚面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不知怎么,有种被由内而外剖析的感觉,没由来地让人背后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