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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老树一朝成精,这精怪的实力可不能用普通妖兽等阶来衡量,吃了这么多年人间供奉,想也知道老树的底蕴有多强盛了。
玉兰城的修士以前只把它当做一棵有些灵性的凡树,不屑一顾,哪知这根本是颗随时爆发的毒瘤!
树精一日不除,玉兰城将不得安宁。
到了眼下,其他几家再没有人要去管吴家的家事了,他们甚至隐隐责怪起了吴真儿方才的拖延,否则也不至于未发现异样,以至自家子弟丧命树精之手。
众人纷纷祭出法器,五彩的灵光一波一波打到树上,花果子树的树枝倒是被打下来了不少,然而树干却毫发无伤。随着树枝的折断,断处又重新伸出一条条的臂粗藤蔓,藤蔓挥舞,卷住一个就近的修士便将他的精魄吸食而空。
众人心中大骇,企图用火烧死它,灵气化作的火海铺天盖地而来,可他们忘了,这里可是在镜湖边,树精随意从湖中抽取一汪水,便能将火海扑灭,甚至把他们淹死。
眼看着烧不死、砍不坏,那些讨人厌的藤蔓还时不时卷起一个修士****夺魄,在场人纷纷御剑而起,飞到空中与那些藤蔓树枝缠斗。
各种法器砸下来,对树精却起不到半点作用,方才疾声高呼赤衣男修燕太清的那位筑基后期修士踩着一块浮板从高处飞速下降,手中大砍刀于夜空中凝成一把金光闪闪的巨大刀刃,刀刃包含了凛凛寒意,一看便知威力巨大。
“闪开!”筑基后期修士大喝一声。
几大家族的人都知道这位燕家长老的厉害,闻言匆忙御器避开,便见这把大刀种种砍到了树精正上方,端的是要将树精一劈两半的架势。
湖中湖水亦被这把大刀劈开,窜起一片水幕,所有人皆都目露向往期待。
树干上两只橙黄的的眼睛挪了挪,对视上空中的燕家长老,藤蔓树枝摆动挥舞更加欢快,便见从大树的口中吐出一股粘稠浓郁的绿色液体,劈头盖脸糊了那燕家长老满身。
夜空中爆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叫声极为短促,像被人硬生生掐断在喉口,原先的金色刀刃瞬间化作点点灵光土崩瓦解,而原先燕家长老所在的浮板上,空无一人,只有浓浓的血水滴答滴答往下淌,下起了一片血雨。
那团绿液,竟有如此强烈的腐蚀性,将一个筑基后期修士,腐蚀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所有人心里生出一股寒意,那大树又发出类似沉闷低笑的声音了,听得众修士连连倒退。
穆长宁偏过头看了眼一直僵硬站在原地茫然四顾的吴真儿,此刻她的脸色,跟死人的惨白也没两样了,恐怕她根本没预料过会发生这种事。
是啊,怎么能预料呢?
她前脚才完成交易奔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目的去,弄死了吴二爷反栽赃,既除了心头大患,又扯不到自己身上,所有事都在按部就班进行,谁知后脚就突然冒出这么只鬼东西。
吴真儿心里也明白,今日横空出世的这只树精,跟她脱不了干系。
就是她送过来的那几人的精魄,滋养灌溉了树精,壮大了它的实力!再只要想想她送过来的那三人是谁,无论如何吴真儿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穆长宁不知道的是,此刻吴真儿的耳边,正反复响起几个人的声音。
父亲的,秦二公子的,江采薇的……一声一声,殷殷切切,如追魂索命般,扰得她魂飞魄散,心悸连连,早已没了往日的淡然洒脱。
地面窜出了无数条藤蔓,花果子树此刻就像被藤蔓团团围住的大茧,已经无人敢靠近,那花果子树倒也没有再急着对付这些修士,反倒挥舞着藤蔓树枝逗着他们玩,就像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乐此不疲。
苏先生依旧岿然不动立在原地,摸着下巴似笑非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只树精一时半会儿是打不死的。”
穆长宁攥紧拳,“从外面打不死,那从里面呢?”
“……什么?”苏先生一惊,再一看身边,那少女已经不见了,不由气结,“嘿,这小丫头!”
穆长宁御剑便往大树方向冲,众人只看得到藤蔓交错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没入消失,纷纷摇头唏嘘。
连筑基修士都不敢靠近树精了,她一个炼气期,竟是要这般去送死吗?
然而转头再一看,一个蓝衣身影紧随其后,伸手凭空一挥便在藤蔓大茧上划出一道大口子,纵身一跃便跳入其中。
察觉到有生人闯入,树精格外地兴奋,绿油油的藤蔓密密麻麻地靠近,要将他吞没包裹,阴寒气息扑面而来,苏先生浑然不觉,微转灵力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光芒里,光芒范围之内,藤蔓不敢再靠近半分。
苏先生负手而立,收了面上的嬉笑神情:“孽障,你若一意潜心修炼,再过上千万年,必能成一方地仙,何故在此地作威作福,惹上人命,前功尽弃!”
树精听懂了人话,几条藤蔓“啪啪啪”地在地面来回扑打,以示狂躁不满。
苏先生一声冷笑,“一念成佛,一念堕魔,你自甘堕落,自有天收。”
不再与它废话,苏先生提步直往里冲,所过之处,藤蔓尽数被那金红光芒逼退回去,但它不满狂躁愈演愈烈,反映出来的,便是树精收了原先嬉闹的态度,又一次对着外头的修士们赶尽杀绝。
眼看着又有几个修士丧命,一筑基中期修士忙道:“快,快向天机门浩气宗发信号请求支援,这树精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说着这话,连忙御器准备离开,吴满天亦拉上一动不动的吴真儿。
这时已有族中子弟拿出了竹筒,点燃了引火线放出信号,然而信号在高空却触到了屏障,唰一下熄灭了,连个火花都没蹦出来。
那些御器而逃的修士也都触到了这层无色无形的屏障,一个个从法器上栽倒在地。
树精发出桀桀的笑声,藤蔓扑打在地欢快万分,一看便知,这层屏障正是树精所化。
一筑基修士对天长叹:“这老树精忒难对付!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转念一想,恨恨瞪向了吴满天吴真儿,“你们大晚上发动玉兰令召集其他三家人来这,是想要我们给你抓贼呢,还是要拿我们来给这树精做肥料!”
吴真儿半天不置一词,吴满天讶异于妹妹的反常,只好接道:“秦九叔,我二叔被歹人所害,我们自然着急,而今发生这种事,也完全不在我们预料之内。”
秦九叔冷笑道:“吴二爷怎么说也有筑基后期修为,实力相当出色,光凭对方一个筑基中期加一个炼气后期,就能刺杀了?我听说他二人还是你们府上的客人呢,这事还不是你们自己招来的,如今却平白连累我等也遭池鱼之殃!”
秦九叔气量狭小,当年吴真儿提出退亲,秦二公子秦如风心中郁郁,以致外出历练而亡。秦九叔私心也跟秦嫣然一样将罪过怪在吴真儿身上,但他没有如秦嫣然一样到处嚷嚷找吴真儿麻烦,不过是看吴家不顺眼,逮着机会刺上两句。
何况眼下确实是这两兄妹调集了其余几家的人,被树精困在了镜湖边,生命遭受威胁。
吴满天毕竟不是能说会道的,一时语塞,吴真儿眼神涣散全身微颤讷讷不得言,其余众人多少都有些迁怒,然而此刻又不是耍嘴皮子争强斗狠的时候,只好拼了老命继续跟这老树精缠斗。
植物怕火,穆长宁在身上贴了数张防御符,一个个火球不要灵气地扔出去,硬生生在层层藤蔓里砸出一条路,一直近到树干边。
树精两只黄橙橙的眼睛比脸盆还大,透出重重冷光,下方那张树洞般黑黝黝的嘴,直径比她的人还高。
这只树精正在奋力从泥土里拔出根茎,周遭的泥土像被蚯蚓拱过一样,地面裂开诸多裂缝,已有一小部分的根茎从地下拔了出来。
它的树根就是它的腿,一旦从土里出来了,就可以在玉兰城里肆意横行,届时整座城都会被它毁了的。
这环绕着的无数藤蔓,无非就是为了阻隔遮挡修士的视线和攻击,眼下它拔根正是不便的时候,若还被外头那些修士察觉它的意图,怎可能任由它继续下去!
倒真是开了灵智,还会耍这些小聪明!
穆长宁发现它黄橙橙的眼睛仿佛盯上了自己,心一横,几个火球术砰砰砰扔了过去,隔开那些向她伸过来的藤蔓,纵身一跃跳进了它嘴中。
苏先生一路追过来,也只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树洞前,想到她方才所说的从内部攻击,当下哭笑不得:“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又看到树精的如今的状态,眸光忽的一寒:“孽障,冥顽不灵!”
苏先生随手取出了一把金红长剑,对着树根就是一挥,斩断了树精已经露出地面的根部。
整棵大树都在剧烈地晃动,低沉嘶吼不断。无数藤蔓缠过来,却又被苏先生周身的金红光焰斥退。
外面奋力顽抗的修士们忽然发现,这棵树突然将所有枝干藤蔓都缩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地面晃动不已,层层龟裂,那棵树又在竭力痛苦地嘶吼。
穆长宁跳入大树口中,并没有想象中的恶臭扑鼻,反倒充斥了一股青草香,甚至树体内的木灵气十分浓郁。
她将桃木剑插在内壁上,整个人借力悬在半空,点了张明火符,借着火光看了看周围。黑黝黝的一片,就是个无底洞,看不到尽头。
树精还在不断地左摇右晃,晃得她头晕目眩,狠狠心,拔出桃木剑一路往下坠。她以为这条通道会很长,却比她能想到的还要长,足足一刻钟,她还在处于往下掉的状态,且越到下面,湿冷的气息越重,已经听不到外头的喧哗了。
“望穿,感觉到没,在哪?”
“就在下面,快到了。”望穿肯定道。
果然又坠落了没一会儿,隐隐绿光闪现,越来越亮,穆长宁又将剑插进大树内壁,却发现内壁上沾了一层绿油油的粘稠物,滑不溜秋,甚至桃木剑都被它腐蚀掉了半截。
想到方才那位被绿液化成一滩血水的燕家长老,穆长宁一阵恶寒,赶紧扔了桃木剑。可眼下没有支撑点,她只会一直往下掉啊!她甚至可以猜测,这下面就是由绿液汇成的一汪绿池,掉进去依然是尸骨无存。
望穿道:“宁宁,它不会腐蚀金属。”
穆长宁闻言便拿出龙泉剑,猛地插进内壁,果然绿液对这金属剑身没有影响。她松了口气,“这是什么东西?”
望穿嘻嘻笑道:“这个我待会儿跟你说,总之,是样好东西!”
穆长宁挑眉,连望穿都说是好东西了,肯定不差的。
一点点缓缓往下掉,绿光越来越盛,就见一颗人头大小通体翠绿晶莹剔透的球浮在半空,散发着耀眼的绿光。
“这就是你的碎片?好漂亮!可比你原身好看多了!”穆长宁由衷赞道。
望穿哼哼道:“这是树魂,是这棵树的根本。藏得这么深,难怪我在外头都感觉不到,而这树结的花果子遍布整座玉兰城,自然而然我能在这座城的各处都感觉到它存在的痕迹,一时便摸不清方向。若非今日因缘巧合被它成了精,没收敛住气息,还不知要藏到什么时候呢……狡猾的东西!”
穆长宁失笑,“那接下来怎么做?”
“看我的!”
望穿很快接替了穆长宁的身体,闭上的双眸再睁开,一双黑瞳里亮起两簇火光,她的身子竟凭空飞起,落到绿球面前。绿球仿佛颤了颤,盈盈绿光闪烁不已。
望穿手心燃起两团火焰,一上一下将绿球包裹在内,绿球剧烈地颤动,光芒大盛抵挡着他的火苗,要脱开他的桎梏,望穿又岂会给它这个机会。
“该回来了……”
他低低说道,眸子一眯,手上火焰更添几分威力,绿球左摇右晃不得脱身,发出尖利的锐叫,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