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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不到,日头正烈,他们一直饿着肚子盘问飞哥,此刻沿途找了家面馆随便吃点东西,也顺便避避暑,赵天明见林启几次欲言又止,拖了口面问道:“怎么?还想着飞哥呢?”
林启正心不在焉愣着神,笑道:“你说那个王栋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天明瞟了林启一眼,还以为他在想着自己对付飞哥的心思,说道:“不关心。”继续埋头吃面。
用完了饭,林启便给王野拨了一通电话,把王栋梁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只省去了那个杀手组织执法者的内容,以免节外生枝,王野拍胸脯答应下来,说去友局调下档案,尽快给他们回复。
两人便决定再去东城镇天远物流那撞撞运气,看看那个小股东李俊峰有没有回来,如果回来了,还要想办法怎么跟他搭上话,这就是私人办案的难度,没有公家执照,人家也许压根理都不会理,他又是正经的生意人,也不能把对付飞哥手段用在他身上。
林启叹了口气,把这个想法对赵天明说了一下,笑道:“最后我们难免还是要干警察的活,不过我们又没有警察的制服,总是多多少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赵天明一向直爽:“那我们去搞套警察的制服来不就得了?”
林启一抹额头汗:“你知道我说得不是那个意思。”
赵天明这时才会心一笑,道:“那我给你说说我们的一个同行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吧。”
林启愣道:“我们的同行?”
赵天明点头:“恩,一个侦探,他前身是一个警察,说来好笑,他是跟你刚刚截然想反的想法,他认为警察是纪律队伍,受限于各种各样、条条框框条文、制度,无法充分发挥他的才干,所以才辞职当了侦探。
他对我说过,破案子是世界上最枯燥乏味的工作,完全没有电影、电视上描述得那样光辉英伟,如果没有瘾君子对大烟那样浓烈的兴奋,最好慎入这一行,每一件案子都不会是像做数学题那样仅仅依靠逻辑推理、数量运算,最后就能得到结果。
因为你压根没有解题的先决条件,你看到本身就是结果,然后找出导致这个结果唯一正确的方法,就像三加四等于七,二加五也可以等于七,一加六也可以等于七,你首先就需要从浩瀚的海洋里,仔细的鉴别,找出你认为可能正确的线索,然后逐一筛查,去除掉所有错误的、迷惑你视线的线索,最后挑选出来唯一正确的那一个来验证。
如果有一步走错了,就要往前,甚至全部推倒重新来过,比方说一个密室杀人事件,最后关键的证据是落在地毯上的一根头发丝,它有凶手的DNA,但在此之前,你所有的工作,就是在大海里捞针,你看到了尸体,屋子里外的陈设,包括桌椅、门窗、布帘、茶几、电器,所有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处指纹,哪怕是墙角上的灰尘,都不能放过,甚至一遍遍的模拟重演,最后从这片海洋里筛选出那根头发丝,光是这一点就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还不包括人证,案发时间的甄别等等,就拿刚刚的飞哥来说,我问过一次,你也问过一次,我们也许是幸运的,因为多数时候,不是证人没有、不愿说到关键的东西,而是你压根没有想到去问那个问题,于是就需要反复询问、排查,有时甚至会把证人搞得焦虑,最后连自己都不确定看到了什么……总之,我想说得是,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还只是刚刚开始。”
赵天明这一番长篇大论,反而让林启感到轻松了一些,当时苦笑着摇了摇头,估计是这个盛夏给自己的心里也带来一丝燥热。
两人来到天远物流时,里面依然是人头攒动,炎炎烈日也阻挡不了人们为了生存而奔波,进去后依然是那位胖胖的中年大姐,林启陪着笑打了声招呼,问道:“李老板回来了么?”
大姐正忙着,两只手指在电脑键盘上不熟练的敲打着什么,见林启问话,瞟了他一眼,说道:“又是你们啊,你们找老板什么事啊?”
这可把林启问住了,总不能说是办案吧,自己也不是警察,赵天明斜着眼挠挠脖子,嘻笑道:“这样的,我们之前欠了他十万块钱,后来嘛……因为一些事跟李老板断了联系,现在手头上宽裕了……你懂的,过来把这一段给续上。”
大姐这才白了他们一眼,拿起电话咧着嗓子喊了一声:“老板,你有两个朋友说过来还钱的……对,在大厅呢……好。”挂了电话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转一下,径直道:“进门左拐,第二个办公室。”
“好嘞。”赵天明爽朗答应一声,带头往后面走,林启跟上去小声道:“你呆会不会真得要给他十万钱吧?”
赵天明笑道:“瞧我的。”找到第二个办公室,连门也不敲,径直打开走了进去,里面一个身材看上去纤弱的青年男子,看上去和林启一般大,戴着近视眼睛,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鼻梁高挺,细眉锐眼,倒是有几分英俊,见来人气势汹汹的模样,本能愣了一下,这是来还钱的?
赵天明笑道:“李老板,你可真是大忙人啊,找了一趟又一趟,不说还钱,还真见不着面呢?”赵天明本来高大威武,谈笑间挥洒自若,当然这在认识的人看来是潇洒,不认识的人,如面前的这个李俊峰,以为这人带着三分痞气。
李俊峰登时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是?”
林启仍然不知道赵天明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从刚刚见他引飞哥现身的手法,也下面即将发生的事也是喜闻乐见,当时只沉默不语,似笑非笑看着李俊峰。
赵天明也不客气,在他办公桌面前的椅子上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昂着脑袋道:“怎么你们就是这么做老板的?人家丈夫死在工作岗位上,家里就剩下一双孤儿寡母,你们一点表示都没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