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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霖大喜,忙在宇文峻背后一推,轻声笑道,“傻小子,还不进去瞧瞧!”
宇文峻这才回神,桃花眼中顿时映满光华,薄唇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连连点头,说道,“去瞧瞧!就去瞧瞧!”拔步冲进殿去。
莫寒月半倚在榻上,见到他,脸上顿起一抹红潮,含羞带喜,一只手与他交握,另一只手不自觉的轻抚小腹。
宇文峻满心的震动,慢慢在她身边坐下,紧张的不敢碰她身子,轻声道,“方才……方才说是你昨夜累到,日后朕会轻一点……”
“你……”莫寒月结舌。若不是自幼就知道他那副惫赖模样,还以为有人给他也下了药!
二人在殿里轻言细语,不知外头满院子的人等的焦急,眼看时辰将至,才有小太监门口回道,“皇上,皇后娘娘,谢王妃问,娘娘的身子可好?这及笄之礼,若不然从简?”
“从简!”宇文峻应。
及笄之礼虽然重要,可是丫头的身子更加重要,不能再累着。
莫寒月浅浅一笑,说道,“纵然从简,那许多宾客,也总要见一见才是!”撑着他的手起身,只觉歇这一会儿,刚才的晕眩已经过去,向他一笑,携手向殿外来。
而隔这一会儿,景郡王一行早已进宫,径直向归去来兮阁赶来。
莫寒月刚刚踏出殿门,众人还来不及恭喜,就见景郡王在前,罗越在后,身后跟着莫寒水、罗雨槐、谢沁、萧晨雨、萧宛露等人。
莫寒月大喜,快行几步迎上,说道,“一个月前才收到战报,怎么王爷今日就能进京?”
唬的宇文峻连忙跟上,一把将她扶住,连声道,“十一十一十一,你慢些儿,小皇叔进宫,又不会逃走!”
这是什么话?
谢霖等人本还有些担心,闻言心头一松,顿时笑起。
景郡王脚步微停,含笑向二人一视,这才施下礼去,说道,“臣见过皇上,见过娘娘!”眉目疏朗,再没有原来的一丝沉郁之气。
罗越等人也跟着上前,含笑见礼,说道,“臣见过皇上,见过娘娘!”
随行的众女将也跟着拜下,说道,“臣见过皇上,见过娘娘!”
莫寒月浅笑,目光向众人一扫,不禁微微扬眉。
虽然几人所立的位置,仍是按从属分立前后,可是罗越立在景郡王稍后一步左侧,罗雨槐却立在景郡王更后一些右侧,莫寒月再后一步,立在罗越的左侧。
被她明眸扫过,当先的四人都不禁有些尴尬,莫寒水微微抿唇,带出一抹羞涩,罗雨槐却脸色阵红阵白,匆匆向叶弄笛扫去一眼。
这几人的神情,莫寒月尽收眼底,心中已经了然,含笑道,“王爷还朝,本该远迎,怎么不事先命人回京禀报?”
心底暗叹。当初,她送莫寒水同去边疆,原是为了景郡王。如今看来,这缘份自有天定,并不能由人摆布。
旁人未应,谢沁已含笑道,“一个月前,收服风雷小国,捷报发出第三日,王爷就率我们疾骑赶回,纵派人禀报,怕也赶不在我们前头!”
八百里加急虽快,毕竟是寻常的军马,又岂能比得过这些人精挑细选的良驹?
莫寒月微愕,说道,“怎么如此匆忙?”
谢沁笑道,“妹妹及笄,做姐姐的岂能不回?”
岂止是做姐姐的?这许多人,由东南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竟然只是为了赶上她的及笄之礼。
莫寒月心中感动,说道,“多谢王爷和姐姐们记着!”
谢沁抿唇,目光向罗雨槐、莫寒水一扫,轻笑道,“自然也不单为妹妹,还有旁的事要提呢!”
被她一说,莫寒水的脸儿越发羞红,抬眸向莫寒月一望。
莫寒月微笑,说道,“若不繁锁,倒不防先说来听听!”
宇文峻笑道,“这还用说,想来是罗大公子想要请旨,迎娶莫二小姐罢!”
被他说破,莫寒水忙垂下头去,罗越倒是坦然,笑道,“纵要请旨,也要王爷先请,哪里就轮得上罗越?”
一句话,引到景郡王身上。
谢霖等人都不禁微愕,齐齐望向景郡王。
这位不将天下女子放在眼里的王爷,竟然也有了心仪之人?
景郡王向罗越瞥去一眼,一惯的温文谦和,说道,“罗大公子要迎娶莫二小姐,自然该向皇后禀明。本王却要向皇上请旨赐婚,原不必分什么先后!”回身望向罗雨槐。
罗雨槐脸色微红,又转苍白,抬起头,却望向叶弄笛,轻声唤道,“叶姐姐,我……我……”
虽知叶弄笛对景郡王情深一片,可是这半年的沙场征战,同生共死,亲眼见过他为情呕血,也亲眼看到他豁然放手,战火中,又是那样的英勇无敌……
那份数年从不曾动的心思,竟然就此牢牢的拴在这个男子身上,挣不脱,放不下。
叶弄笛微愕,目光与她对视一瞬,又再转身景郡王,不过片刻,唇角挑出一抹笑意,轻声道,“恭喜妹妹!”
一声恭喜,倒令罗雨槐错愕,愣怔不知如何接口。却见墨浩林上前几步,含笑道,“虽说好事成双,再多一桩,想来也不是坏事!”手臂轻勾,揽叶弄笛入怀。
才子佳人,才堪良配,叶弄笛对景郡王,本就如镜花水月,不过是仰慕罢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沧海变为桑田,柳暗又生花明,所有的情孽纠缠,都变成如今的回眸一笑,各自有各自的姻缘。
宇文峻凑向莫寒月耳边,悄道,“小皇叔立妃,朕下旨要他早些成亲,生下小王子,就可以接替朕的皇位!”
哪有那么快?
莫寒月好笑,横他一眼,戏道,“怎么皇上忘了,自个儿也快要做父皇,怎么还在算计小皇叔?”
宇文峻低笑,说道,“若我们生下的是小公主,岂不是还得算计他?”桃花眼微瞥,在景郡王、罗雨槐身上一转。
看到他那神情,景郡王不禁扬眉。
这个小子,又在算计他什么?
这里三桩亲事,当场定下。小静安王王妃贲氏含笑道,“成亲的事,大可交由礼部商议,今日可是皇后及笄,吉时快到了!”
莫寒月没有长者,今日由贲氏代替。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正要请莫寒月回去更衣,就见宫门外又有小太监奔来,说道,“回皇上,安定侯夫人进宫!”
安定侯夫人?
罗雨桐!
莫寒月心头怦怦直跳,忙转头向罗雨槐望去。
罗雨槐抿唇,轻轻点头。
所有的事,她已书信告知罗雨桐,看来,今日罗雨桐也是为她而回。
莫寒月却觉心中不稳。
前世种种,虽不能忘,可是如今,她要以这副样貌去见故人,又不知她会做什么样的反应?
既知她是莫寒月,自然也知道与罗雨桐之间的瓜葛,庭院中众人闻报,顿时都是一寂,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宫门。
“哥哥,你慢着些,等等我!”一副娇软的声音,伴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宫门外响起,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当先冲进门来,身后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紧跟。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不禁都张大了眼。
哪里冒出两个小鬼?
只是,这两个小鬼,男孩儿虽小,却容颜英挺,不怒自威。女孩儿娇憨,却眉目如画,端的是吸引人的眼球。
萧晨雨一眼看到男孩儿,不禁心头一震,抢前两步,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
他是谁?
那眉眼,容貌,为何像极了……他?
不等男孩儿回答,就听宫门外脚步声响,罗雨桐仍是一身红色衣裙,款款踏进殿来,目光扫过男孩儿、女孩儿,含笑道,“逆儿、童童,慢着些!”
“姐姐!”罗雨槐一见,忙抢前迎上,一把抓住她的手,又笑又嚷,说道,“姐姐,你想死五儿了!”
“就要做王妃的人,还这么孩子气!”罗雨桐浅笑,目光越过她,落在人群中,那个姿容绝艳,一时无俩的女子身上。
你怎么得来的消息?
罗雨槐错愕。
“罗……姐姐……”莫寒月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声来。
罗雨桐向她凝视片刻,唇角漾开一抹笑意,轻声道,“果然是你!”
已不必去提及往事,印证她的过去,单凭这半年来,朝廷治军的手段,除了她,还能有谁?
只这淡淡的四个字,顿时令莫寒月心头激荡,快行几步,唤道,“姐姐!”呼唤出口,早已珠泪滚滚而落。
罗雨桐将她抱住,也忍不住落泪,含笑道,“月儿,你回来了!你当真回来了!”
莫寒月点头,却已哽咽不能自已。
罗雨桐任她哭一回,这才替她轻轻拭泪,说道,“月儿,今日,我送一人来见你!”
送一人?
莫寒月愕然,问道,“谁?”目光不觉扫向那两个孩子,问道,“他们是姐姐的孩儿?”
罗雨桐浅笑,说道,“童童是我和侯爷之女,淘气的紧!”又向男孩儿唤道,“逆儿!”唤过男孩儿,轻声道,“他名唤莫逆,是当年莫大公子的遗腹子!”
莫逆?
莫寒月深吸一口气,俯首望向男孩儿。
是啊,这张小脸儿,英挺俊朗,分明是莫家的骨肉。
十年前,莫家大公子莫寒霖迎娶季大小姐,大婚不过三个月,就在泽州府一役中与弟弟寒风双双战死。
季小姐本想自尽殉情,却发现已经怀有莫寒霖的骨肉,这才强抑悲痛,苟且偷生,半年之后产下一子。
莫寒月嘴唇颤抖,轻轻摇头,颤声道,“我……我以为……以为……”
八年前,刑场上那满眼的尸体,她无瑕去一一分辩,一直以为,莫家这唯一的骨血也一同遇害,可是没想到,事隔八年,他竟会在她眼前。
罗雨桐轻声道,“当年知道你出事,我相隔千山万水,竟不能及时赶回,只能借飞鸽传书,使人偷梁换柱,留下莫家一点血脉。”
原来如此!
满院的人,都不禁暗暗点头。
当年的莫、季一案,牵引了许多的人为之奔波,陆正触柱而亡,季子谦疾骑赶回,景郡王私离驻地。
可是,大多都无功而返,却不料,只有这个女子,声色不动,以偷天妙手,留下莫家的一点血脉。
莫寒月张了张唇,轻声道,“妹妹大错特错,不想姐姐还如此顾念!”
罗雨桐摇头,轻声道,“傻妹妹,你始终是我罗雨桐的妹妹!”
前世之情,因不同的选择背道而驰,如今仿似经过一个轮回,又再与她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