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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听说夜颜他们要来荣国后,祁雪可振奋了。
东宫的人事她基本上都摸熟了,惩罚了那两个嘴多的宫女后,她一改往日的低调,开始整顿起东宫的人来。
短短几日,东宫人事大变,甚至整得有点人心惶惶。那些宫人在她眼皮下做事,稍微脸色不对劲儿,她都毫不留情的把她们记录在册,然后把名单给蓝文濠过目。
而蓝文濠大手一挥,直接把人给撵出了宫门,然后给她换一批新人再由她挑选。
太子妃一夜性情大变,这事也很快在宫中传遍了。
外面如何议论她的,祁雪并不在意。她现在最在意的是怎么挑选可靠的人留在东宫做事,免得夜颜他们来荣国被人怠慢了。
对于她的变化,蓝文濠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自家的这个小女人,对他的话可能听不进去,但是夜芸和夜颜母女的话,她却奉成圣旨。夜芸要来了,她不拿点样子出来,回头被夜芸训一顿,绝对只有哭的份。
而他也明白她的心思,自己身边的人都调教不好,如果这些宫人将来真的怠慢了那对母女,说到底都是他们做主子的没管好人。
就他女人对那对母女的崇拜劲儿,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乐得忙这忙那,而他也乐得看她一点点改变……
这天他从御书房回来,祁雪体贴的帮他更换便袍,同时又忍不住追问他,“你说夜姨他们究竟何时到啊?”
蓝文濠哭笑不得的捏她小巧的鼻头,“你总得等你的颜颜坐完月子吧?”
祁雪点着头,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
她将他换下的蟒袍抱去衣架准备挂上,突然发现蟒袍的袖袋中有一团软软的东西。
她好奇的翻出来,发现是一块紫色的手绢。
兰花的香气从手绢上传来,她小脸绷紧,神色很是难看。
这不是她的手绢!
她没有这样颜色的手绢,更不用这样浓烈的香料……
“启禀殿下,刑部张大人有急事禀报。”门口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
“嗯?”蓝文濠拧眉朝他看去,“让他到东宫来。”
“是。”太监领命匆匆离去。
“雪儿,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打发了太监,他走向祁雪,从身后将她搂住。
来荣国这么久了,她还没出过宫,今日说好了要带她出去。
“嗯,那我等你。”祁雪低声回着他,并将不属于自己的手绢捏紧。
“不许生气哦。”蓝文濠将她转过身,看着她情绪低落的样子,轻笑着哄道,“答应过你要带你出宫,我定不会食言的。你在寝宫内乖乖等我,知道吗?”
说完,他宠溺的低下头,吻上她撅起的唇瓣。
但他也没有深入,只是浅尝撤止。毕竟还有要事等着他去处理,此刻还真不是与她调情的时候。
目送他走出寝宫,祁雪咬着唇,瞪着手中紫色的手绢。
她很想追问这块手绢的来源……
可是,脑子里存有的那一丝理智告诉她,别开口,千万别开口,这块手绢与他绝对没有关系!
他们认识已有半年,如果说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那她这半年也白留在他身边了。
在魂殿的日子就不提了,他们朝夕相处、时刻为伴。
回荣国后的日子尽管他们相处的时间短了,甚至有时候他天不亮离开到夜深才回来,但是他再忙也会回东宫、再忙也会与她同床而眠,而且还会不知疲惫的对她索要……
说他还有另外的女人,她根本不信!
“古宁。”她面无表情的朝身侧唤道。
“太子妃,您有何吩咐?”古宁忙上前应道。
“昨晚是谁在寝宫值夜?”
“回太子妃,昨晚是虹霓和小商值夜。”古宁毕恭毕敬的回道。
“把她们叫来,我有话要问她们。”祁雪眯起眸子,精致的小瓜子脸绷得紧紧的。她清理了好几日,可还是有人怀揣鬼心思,当真以为她不敢动狠的吗?
古宁很快把虹霓和小商带到她面前。
祁雪坐在软榻上,看着跪在面前的她们,冷着脸直接问话,“今日殿下所穿的朝服是谁准备的?”
虹霓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小商。
小商低头回道,“回太子妃,是奴婢。”
祁雪把手中的紫色的手绢摊卡,“这是你的吗?”
小商抬起头,随即摇头道,“太子妃,这不是奴婢的。”
祁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神色,虽然没发现她有任何慌色,但她冰冷的小脸也没缓和,“我只想知道,殿下今日所穿的朝服还有谁碰过?”
小商盯着她手里的手绢,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才道,“回太子妃,浣衣局将太子的朝服送来后就是奴婢拿到寝宫来的,奴婢拿来后就挂在衣架上再也没碰过。”
她说话的时候神色坦然,祁雪眼眸眯了又眯,冷声追问道,“那是谁把太子的朝服从浣衣局送来的?”
小商皱着眉又想了一下,“回太子妃,是个叫小芹的宫女。以往都是阿河负责从浣衣局把衣裳送来,昨日奴婢见小芹面生,就多问了她几句,她也把腰牌给奴婢看过,所以奴婢记得她的名字。”
听到这,祁雪扭头对古宁下令,“去浣衣局把小芹带来!若她不来,就将东宫的侍卫把她押过来!要是侍卫都押不住她,就让侍卫当场把她斩了!”
尽管她们几个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见她如此动怒,古宁不敢多问,赶紧领命退了下去。
剩下虹霓和小商,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看得出来她们很是紧张和不安,但因为祁雪冰冷的神色,她俩张了几次嘴都不敢出声。
“你们先起来吧。”祁雪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冷冷的唤起她们。
“是。”俩宫女起身后赶紧退到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这位太子妃与初来荣国时性子完全不同,头几个月从来不见她对谁发脾气,甚至与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就最近这段时日,她对宫人要求甚严,东宫的人换了不少,但她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位太子妃究竟要选怎样的人留在身边。
最让他们看不透的是,不知道这位太子妃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是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呢,还是最近才变成这个性子的?
要说太子妃苛刻吧,其实不然。宫人有做错事的时候,比如说打碎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事没做好,只要认错,她几乎都不会计较,还会温声细语提醒宫人下一次当心点。
要说她温柔大度吧,好像最近也不怎么温柔。从拔掉晓雯和小源的舌头开始,她对宫人的言行举止就有很严厉的要求。
她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讨好这位太子妃,不得已,她们只好按照太子殿下的喜好做事。毕竟在东宫久了,她们对太子殿下的习性还是了解的,太子不喜欢的,她们绝不违犯,太子交代的,她们认认真真做好。
几日下来,她们发现这样的做事方式还真是有用,至少到现在为止,太子妃都没有把她们记录在册,而太子殿下也没有要撤换她们的意思。
古宁去了许多都没回来,反倒是蓝文濠去书房与刑部张大人议事过后先回了寝宫。
一进门他就发现气氛不对劲儿,俊脸一沉,眸子敛着寒芒射向两个低头的宫女,“做错何事了?”
虹霓和小商赶紧朝他跪下,对于他的质问,两人恐慌不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祁雪主动道,“不关她们的事。”
蓝文濠沉着脸走向她,“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见她五指紧紧的捏着一块手绢,他弯下腰将手绢从她指尖扯出。
其实他也不是要她的手绢,只是觉得她这动作不正常,但拿到手绢的那一刻,一缕兰花的香气扑进他鼻子中,他浓眉顿时蹙起,“你何时喜欢这种味道了?”
不是不香,是香气太浓烈,他挺不习惯的。
祁雪嘟嘴,“你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这是从你朝服里摸出来的!”
闻言,蓝文濠还未好转的神色骤然变得冷冽。再看一眼手中倍感陌生的手绢,他眸底更是寒气冻人,“是谁放的?”
见古宁还没回来,祁雪不满的道,“我让古宁去浣衣局问人话了,可现在都还没消息,也不知道浣衣局里有什么鬼!”
她不是责备古宁,而是怀疑那边出事了。
蓝文濠当即转身朝外喝道,“来人,把浣衣局管事给本宫带过来!”
从他衣物里发现的东西,还是被他女人发现,他不是傻子,当然清楚这里面藏着猫腻!
敢挑拨他们感情,该死!
侍卫刚领命准备带人离开,就见一名太监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太子,浣衣局出事了。古宁带着人去浣衣局,不知为何与人发生了争执,被人推进井里了!”
祁雪一听,小脸都黑了。
蓝文濠更是猛然一震。
“走!”
祁雪赶紧小跑着跟上他。
她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太子妃如此不受重视,连让东宫的人去趟浣衣局人家都不给她面子……
她终于明白夜姨为何训她了,就她这么软的性子,真的有可能被人剥了皮熬汤。
一路上,她又气又恨,但是最气恨的还是自己的无用。
…
赶到浣衣局时,古宁已经被人从水井里救上来了。东宫的侍卫虽然逼出了她呛下的井水,但她已经奄奄一息,看到他们前来,她甚至连呼救都呼不出来,而是颤抖的指着不远处的一名小宫女。
蓝文濠立定后就厉声喝道,“来啊,将浣衣局的人全部拿下!”
或许在别人看来,不过就是一件细小如尘的事,可他是真的怒不可遏。
敢在他衣物里耍心思,还把他东宫的人推入井中,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随他而去的侍卫们立刻上前抓人。
而祁雪赶紧朝古宁身边的侍卫吩咐,“快把她抬去御医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出事!”
先前跟着古宁来浣衣局的两名侍卫快速抬起她离开了。
祁雪走向古宁先前手指的那名小宫女,她已经被侍卫用刀架住控制住了。
“啪!”无视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她抬手一巴掌扇到了对方稚嫩的脸上。
“太子殿下饶命……”小宫女被她打偏了头,随即跪在地上向蓝文濠求饶起来。
她这声求饶,让祁雪脸色彻底的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
不止是打人,她此时此刻还想杀人!
“你就是小芹?”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小宫女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哆嗦着继续朝蓝文濠求饶。
“回答太子妃的话!”蓝文濠厉声喝道,眸光冷如寒剑射向她。
“回殿下……奴婢、奴婢是小芹……”小宫女匍匐在地,哆嗦着不敢看他。
祁雪一把拧住她的头发,用力把她脑袋提起,一巴掌又果断的朝她脸蛋扇了下去——
“啪!”
“是本宫问你的话,不是太子问你的话!你个卑贱的小宫女,能不能要点脸?本宫在此,你求太子做何?”
别以为她不懂事,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男人,如此恶心之人,不打她实难消心中愤怒!
“太子妃饶命……”小宫女这才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不知奴婢做错了何事?”
“你叫小芹?”祁雪咬着牙再次问道。
“……是。”
“昨日是你送衣裳到东宫的?”
“……是。”
“手绢是你放在太子衣物里的?”
“不,奴婢没有!不是奴婢!”小宫女一口否认。
“是吗?”祁雪松开手并厌恶的将她推开,居高临下的瞪着她,继续质问,“古宁是如何落井的?谁推的?”
“……”小宫女低下头不发一言。
“说!是谁把古宁推入井中的?”她的沉默让祁雪突然拔高了声音。
“殿下……”小宫女又望向蓝文濠,红着眼眶喊起冤来,“奴婢不是有意的,是古宁非要与奴婢拉扯,奴婢打不过她,所以才推了她一下。奴婢愿向她赔礼认错,求殿下恕罪。”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呼喊蓝文濠,对身前的祁雪彷如没看到似的。别说祁雪火冒三丈了,蓝文濠自己都忍无可忍。
“来人,掌嘴!”
在她身后持刀的侍卫立马上前,扬起手掌就给她几巴掌。
他气力比祁雪大多了,响亮的声音刺人耳膜,把其他被控制的人都震住了,全都纷纷露出恐慌之色。
而那小宫女满嘴是血,抽搐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祁雪的怒火并未减小。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下了狠心,此事她一定要计较个明白!
古宁为何前来,是因为那一块陌生的手绢。手绢为何出现在蓝文濠的衣物中,这才是她最忍无可忍的!
别人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但她绝不允许自己的男人被人如此窥视!今日是手绢,那来日呢,是否还有人脱光了衣裳赤裸裸的勾引他?
这个看似稚气的小宫女,当着她的面都如此不安分,要是让她有机会接触蓝文濠,那还得了?
“小芹,本宫问你,谁把手绢放在殿下朝服里的?”
“……奴婢不知。”小芹哆嗦得直摇头。
几个狠厉的巴掌过后,她没之前那般镇定了,也不敢再开口向蓝文濠求饶了。
“不说是吧?”祁雪狭长的杏眸眯紧,死死的瞪着她,“那本宫今日就将你凌迟处死,让你们都知道在太子身上动心眼的下场!”
“……”小芹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她眼里充满了惊恐,但绝对不是因为她。
祁雪朝刚才动手的侍卫冷声下令,“行刑!我要看着她皮骨分离!”
她这一声令下,不仅是在场的侍卫,就连蓝文濠都忍不住挑动眼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都如此错愣,更别说其他人了。浣衣局被控制的人里,有个年长的忍不住朝小芹斥道,“小芹,你究竟做了何事?”
小芹嘴角溢着鲜血,却还死死的咬着唇,特别是双眼狠狠的瞪着祁雪,像是在赌她不敢动手、只是吓唬人的。
祁雪朝那出声的人看了一眼,眸光冷了又冷,“以为在太子衣物中放块手绢就能得到太子的重视?本宫今日就以小芹为例,告诫所有的宫人,敢打太子的主意,本宫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语毕,她朝错愣中的侍卫厉声喝道,“行刑!”
看着她眼里的杀意,所有人才相信她不是说来玩的,而是真的要对小芹施以极刑。
“殿下饶命……”小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推开侍卫朝蓝文濠爬去,“奴婢交代……是盈贵妃让奴婢把手绢放在您衣物中的……殿下饶命啊……”
然而,她还没碰到蓝文濠的衣角,蓝文濠一脚将她无情踹开。
听到她招供的话,他铁青着脸指着她,朝侍卫怒喝,“把她带去羲和宫,本宫要当着盈贵妃的面将她凌迟处死!”
他都亲自下令了,侍卫哪敢再迟疑,赶紧上前抓住小芹,单手就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然而,祁雪半点怒气都没消,指着浣衣局其他人,“殿下,这些人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被人收买,继续留着他们,早晚也是祸端!”
蓝文濠一记冷眼朝侍卫射去,“全给本宫杀了!”
语毕,他上前将她搂到怀中,带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浣衣局。
身后是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声声刺耳。
随后惨叫声接踵而至,直让人毛骨悚然……
祁雪虽然被他搂着离开,可脸色苍白失血,连走路的脚都在打颤。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残忍的时候。
深宫,是她最怕的地方。
她从小在深宫中长大,受了多少凌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也是那些痛不欲生的回忆,让她今日理智全失。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再懦弱了!再懦弱的下场,只会比在天秦国更悲惨!
她要改变、她要让自己变强、变狠、变得让人不敢再轻视她!
对她的反应,蓝文濠一丝不漏的看在眼中。
然而,他并没有出声说一句话,只是将她削瘦的小肩膀搂得更紧。
他知道她内心里在承受什么,但这些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她必须面对。就如同当年他幼小时被宫人欺负一般,只有面对残忍才能变得残忍,只有变得残忍,别人才会忌惮他……
羲和宫——
见到风华万千的盈贵妃时,没想到祁郁桐也在。
“五姐,究竟发生何事了?你们怎么来了?”见到她,祁郁桐亲昵的上前。
但蓝文濠把人搂着,她也不敢伸手去拉,只能用纯真的眼神把他们看着。
蓝文濠不可能理会她,甚至连个正眼都没给她。而祁雪看她的眼神没有姐妹之情,除了憎恶还是憎恶。
“你们这是做何?”对他们的出现,盈贵妃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指着地上不停哆嗦的小芹,不满的问道。
蓝文濠刚要出口,祁雪拉住他,先一步朝盈贵妃走去。
“贵妃娘娘,据小芹交代,是你指使她在太子衣物中放手绢,对吗?”
“什么?”盈贵妃瞬间冷了脸,美目立刻朝跪在地上的小芹瞪去,“你是哪个宫做事的人?”
“娘娘,不是您叫小芹做的吗?”小芹抬起头委屈的望着她。
“本宫叫你做何了?”盈贵妃怒斥。
“娘娘,不是您让小芹在太子殿下的衣物中放手绢的吗?您说要让太子妃对太子殿下心怀不满,要让他们彼此心生隔阂……”
“一派胡言!”不等她说完,盈贵妃厉声打断,指着她朝自己的宫人下令,“来人,把这满嘴胡言乱语的贱婢给本宫拖下去,乱棍打死!”
“慢着!”蓝文濠走上前,冷笑的睇着他,“娘娘,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你就急着杀人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