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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我的,只有我敲门带来的闷响。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随即被吓得魂飞魄散,脚底彻底长了棉花,我整个身体伏在门上,疯了似的更用力地拍门,全然不顾自己的手被撞得生痛,我几乎是用吼的:“陈图,你给我开门!你要不开门,也给我吱个声!”
可是我差不多拍了五分钟,依然得不到陈图任何的回应,我越发的慌张,在混乱下我趔趄几步,冲到我放置户外用品的房间里,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把稍长的军刀,再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浴室门前,我正要动手撬门,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了。
一脸的轻松,陈图拽了拽毛巾,他瞟了我一眼:“伍一,你拿着刀子做什么?难道你想谋杀亲夫?”
见他无恙站在我面前,我悬挂在心里面的大石刚落地,气却不打一处来,冲着陈图就凶巴巴的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刚刚拍了多久的门!你没事就不能吱声吗陈图?你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了吗?你不给我开门,我把最糟糕的情形都想象到了,你差点吓死我了!”
越说越觉得郁闷,我把军刀随手往旁边的柜面上一丢,作势就想朝大厅那边走去。
却眼疾手快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回到他的身侧,陈图这下老实了,他忙不迭地说:“我不小心碰到了鼻子,碰得太厉害,一时失语,没能听到敲门声,伍一你别生气…”
我下意识朝陈图的鼻子望去,真的看到他的鼻子上有小块的淤青。
见到他弄伤了自己,我哪里还有心思抱怨他,我赶紧的拽住他的胳膊:“别废话了,你到大厅去,我给你上点药。”
陈图还没说什么呢,我顿感自己抓住陈图胳膊的手,有些黏糊糊的,我一个条件反射把手抽回来看了看,上面那一小片鲜红让我头晕目眩,我再一次拽过陈图的手臂瞅了瞅,只见那上面裂开了一条大概又五厘米长的口子。
特别的难受,我的鼻子一酸:“陈图你这是怎么的了?那么毛手毛脚。弄得浑身都是伤口?你丫的洗个澡,不能注意点?”
将手臂往回收了收,陈图腆着脸:“没事,没点伤疤能算是男人吗?伍一你别太担心,我弄点云南白药撒撒就好。”
哪里还顾得上数落他啊,我赶紧麻溜的拖着他来到大厅这边,翻找出药箱来,拿了个棉签挑了膏药,细致地给他涂了起来。
把药放回去时,我不小心掀起了陈图围在下半身的围巾,我蓦然看到陈图的膝盖,被淤青连绵全线覆盖住了。
我看得触目惊心,心咯噔落下:“陈图,你的膝盖怎么一回事?你刚刚真的是碰到鼻子了,才划伤了手臂和摔到膝盖?你是不是有别的事?”
把围巾扣住膝盖,陈图轻松自然地拍了拍我的头:“傻,我碰到鼻子之后视线不好,脚撞在洗手台上,才会淤青的。伍一,我后面肯定会注意的。”
那些莫名的不安感很是浓烈,我仰起脸来,盯着陈图的眼眸:“真的?”
嘴角往两边上扬着,陈图迎着我的目光,戏谑着:“怎么,你不信?那我再重新给你演示一遍?伍一,你别那么紧张好吗,我真的就是一时不小心。”
看陈图这么坦荡这么若无其事地调侃我,我不得不收敛起那些过度的担忧,撩起围巾给陈图淤青的膝盖给涂上了跌打油。
一切风平浪静,我回想到不久前躲鱼猫尖叫着引我过去浴室门口的那一幕,我由衷地觉得,这猫算是养值了,它比我想象中的更有灵气。
和陈图一起讨论着,找了挺多赞美的话夸了躲鱼猫一番,我又撑着眼困去给它弄了块鱼肉奖励它,这才跑去睡觉。
但陈图这丫的,可能被碰了鼻子,反而来了精神,他软硬兼施想要耍流氓,我想想这段时间为汤雯雯的事奔走着,他确实挺久没开荤,就索性满足了他这个小小的要求。
但开始之后,我就后悔了。
鬼知道他怎么一回事啊,他似乎不知道疲惫,翻来覆去的将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放过我。
我看着明天是周末,也懒得吐槽他了,再随意去洗洗回来,就裹着毯子睡得天翻地覆。
又过了十几天平淡而幸福的小生活之后,陈图总算腾出时间来,他开始和谢武启航去美国,一边出差,一边去寻访那些血液科的专业医生。
他要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耍流氓,我会有些腻,但他冷不丁的一走大半个月,日子越过我越觉得没劲。
实在没辙,我只能白天寄情于工作,晚上找小段宋小希邓七七小鸥出来吃饭唱K各种蹦跶,但几天下来,她们都累得不愿意动,我也就不忍心再折腾她们,下班之后早点回家,跟躲鱼猫聊天。
在煎熬困顿中,陈图总算要回家了。
即使陈图再三叮嘱,让我别那么大老远跑去宝安机场接机,可我实在按捺不住想要赶紧见到他的冲动,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
陈图的航班,预计是晚上十点抵达,我却在九点左右,就出现在T3等候区,望眼欲穿地盯着出口。
一直到十一点半,陈图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倒不是说满满的憔悴,但他给我的感觉是,他的情绪低落到贴着地面的程度,我自然是担忧地问询,但陈图却说他有点累了,回去再说。
看他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我即使有千百句话想说,也忍了下去,一路沉寂着回到了家里。
等我从浴室出来,陈图已经躺在床上,他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天花板上,我都爬上床即将贴着他,他都没反应过来。
迟疑了一下,我推了推他的手臂:“累的话,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却反手将我拽入怀里团住,陈图一个翻身而起,将我禁锢在他的身下,他捧着我的脸,凝视着我小片刻,他的眼眶旁似乎有些浅红,他似乎拼命忍隐着,嘴角动了几次才缓缓说:“伍一,对不起。”
我的心被重重一揪,呲牙,强撑着:“怎么了?”
捧在我脸庞上的手似乎有微微的颤动,陈图伏过身来,将脸埋下我的肩膀处,他的嘴巴刚好离我的耳朵近,即使他说话的声音压低了好几个度,我依然觉得震耳发聩。
语中混杂着愧疚,难过,绝望,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绪,陈图说:“这半个月,我把美国英国加拿大最好的医学研究所都跑遍了,却由始至终都得不到一个确凿的答复。这类变异抗孕酮病毒,因为个案太少,没有人作周全的研究,更没有可用的血清,他们更感兴趣的事是,想拿你作研究的实体。伍一,我们不要再执念了,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失望油然而生,很快演变成绝望,我的心像是被无数的利刀切割着,疼痛堆砌成山,我不断地抽着鼻子,我很想嚎啕大哭一场,可是我最终不忍我的绝望给陈图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于是我强颜欢笑,昧着良心:“不要就不要吧,陈图我们都要好好的接受现实。”
大脑像是被一锅浆糊浇灌,那些混乱黏连在一起,让我的思维混乱得不知归处,我说了多少安慰陈图的话我说了就完,陈图说了多少宽慰我的话,其实我也没能记得多少句,我甚至连自己几点睡着的都不知道,反正我第二天醒来,眼睛有些肿胀,而陈图也一样,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却互不戳破,就这样用逃避把这个残酷到不能再残酷的事实抛于脑后。
然而这样低迷的气氛,在我和陈图之间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月,后面我实在不忍再看他陪我煎熬,只得装出已经释然的样子来,把气氛调节了上去。
事实上,伤疤这种东西,只要你不去触碰它,它确实慢慢的会让你淡忘它的存在,不被它左右心情。
那些接踵而来的日子,我和陈图慢慢的各自步入正轨,他似乎又为友漫拽下了一个更大的合作商,友漫的前路越发的光明和平坦。
至于我的工作室,虽然说还是小打小闹,但利润一直在走高,我总算比上一次开工作室时豪气,一股脑请了五个员工,每天都在轰轰烈烈的埋头苦干中步履不停。
周末时,我和陈图从忙碌的岗位停下来,汇聚在天麓,他陪陈正下棋,我陪小智遛狗,偶尔陈竞也会带着林思爱过来,即使陈竞和陈图还不能好好聊天,但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饭,其实已经来之不易。
陈正显得很开心,他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老周也慢慢从心事重重中回归明媚,他做的菜越来越好吃,我和林思爱不约而同要找他学习,他就差开班给我们授课,当然他没收学费。
至于伍湛和小鸥,他们似乎并没有陷入热恋,但你来我往不温不火的关系下,却又别样的温暖。
小段刘纯,刘承宇和宋小希不用说,他们都是专业虐狗,不断在朋友圈撒狗粮,腻歪我们这些吃瓜群众。
然而吴一迪和邓七七,他们依然在那些暧昧的拉锯中,在四目相对中被我扑捉到电光火石,可特么的他们就是这么不急不躁的相持着,我急得要死却没辙,只能冷眼看着,祈祷上天落个雷劈一劈这两个平常挺干脆,遇到感情就傻逼的熊孩子。
我也就这么想想罢了,上天始终没有落雷,而这些平淡得毫无风浪的日子继续前行着,一转眼冬天就此过去,春天崭露头角。
这天早上,我明明不觉得有多冷,但陈图偏偏说什么春寒料峭,非要逼我多穿一件,于是我在他那些“我觉得你冷”的审美下,硬生生披个大衣,把自己弄得要多臃肿有多臃肿,圆滚滚的来到楼下停车场,笨手笨脚的挤了好久,才把自己挤到了车上。
我正要拽过安全带系上,手机震了一下,响铃得很是急促。
我看来电的是一个深圳的固定号码,自动自觉地把它归纳为客户打来的,我嘀咕着一大早的客户找,肯定没啥好事,但却很快接起,温声细气:“你好。”
那头寂静几秒,一个略显耳熟传过来:“甜心,知道我是谁吗?”
我板滞了将近半分钟,才迟疑着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艾维医生?”
艾维医生很是爽朗地笑,她依然用流畅得让我都要妒忌的普通话:“甜心,是我的声音辨析度高呢,还是我的普通话说得有特色,几个月过去,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确定对方身份后,我把安全带往回一放,极尽客气:“艾维医生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性格真的挺好的,丝毫没有架子,艾维说:“我这几天在深圳,我这几天先去小梅沙看看你们中国的海,等我有空了,我们约见一下,你把你的体检报告拿我看一下?”
我的手莫名颤了一下,握着的手机差点滑落,但我很快稳住:“艾维医生,很感谢你将我的事放在心上,这么热情地联系我,但我前段时间被确诊,我不能生孩子,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体机制有什么问题,我是血液出了问题。”
迟滞一阵,艾维的语气徒然变得严峻起来:“甜心,你能不能给我细说,是什么情况?”
那些隐秘的伤口被解开,刺痛隐隐约约,我强撑着,把我知道的信息一股脑的倒给了艾维。
安安静静地听完,艾维片刻才说:“甜心,我也是一个母亲,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这样,我给你发个我的酒店住址,你最好是现在再去做一次妇科体检,以及血样体检,回头把你的体检报告和血样检查报告给我快递个备份过来,我给你想想办法。当然,这些都是你自愿。”
想想我经历了这么多次希望和失望的交替,再到被绝望彻底覆盖,我原本该就此麻木,却又因为艾维这番话燃起一些劲头,挂掉电话之后,我直接驱车去益田妇幼保健院弄了一系列的检查,又以最快地速度,将这些检查报告按照艾维给的地址快递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我临近虚脱,我想着还没有确切结果,跟陈图说只会徒增他的烦恼,于是就将这事暂时压在心底,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
我再接到艾维的电话,是一个星期之后。
我刚刚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客气几句,她随即蹦出一句:“甜心,在说接下来的事情之前,我想先跟你确认个事。”
我的心一个哆嗦,赶紧的接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