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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陈正的突然爆发,我一脸懵逼,而老周一脸从容,他将梁建芳的轮椅往后拉了一些,又蹲下去三两下捡起那一沓资料,双手恭恭敬敬般递到梁建芳的手上。
然后又掏了一支笔递过去。
梁建芳泰然自若,像是没事发生过般,在印着密密麻麻黑字的白纸上,留下了龙飞凤舞的名字。
跟陈图的字相比,她的字看起来真的很丑。
签完字,梁建芳不理一旁还在气咻咻的陈正,她直接把资料递给医生,说:“抱歉,我家老陈就是暴脾气,你忙你的去吧。”
那个看起来将近五十岁的医生,他估计啥事都见过了,他倒是波澜不惊,说:“梁女士,等会小陈先生的病房,可以有一位家属陪护,梁女士自行安排就是。”
梁建芳点了点头。
待医生一行人走开,梁建芳抬起眼帘轻瞥我一眼,说:“你留下来陪护吧,伍一。”
我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她的种种表现虽然看着毫无挑剔,却显得怪异和神秘,我在与她四目相对时,内心止不住的寒颤,表情却稳住,说:“好。”
梁建芳这才把脸转过去,面对着一直死死瞪着她的陈正,她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的笑容,嘴里面的话却没什么大的情绪浮动:“老陈你的脾气得稍微控制一下。咱们都这么年纪的人了,指不定有高血脂高血压,情绪波动大,容易爆血管。”
陈正那张原本写满愤怒的脸随即变冷,他冷冰冰剜了梁建芳一眼,没说什么。
转过身来,陈正突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卡片朝我递来,语气淡淡铺开:“有事随时打给我。”
我发懵几秒,陈正已经将卡片硬塞我手上,他大步流星走了。
梁建芳望着陈正的背影一阵,她仰起脸来看了看我,语气也是淡淡:“伍一,那你多多受累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别那么生硬,说:“不会。”
梁建芳的嘴角往上耸动一下,她转而对老周说:“送我回去。”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走廊,就只剩下我一人。
不多时,有护士过来,把我带到了陈图的病房。
他的手手脚脚上,缠满了绷带,那张曾经让我百看不厌的脸,依然白得触目惊心。
护士说是怕感染,没让我触碰他,于是我隔着半米的距离,跟他聊天。
可是他从头到尾,都不可能给我任何回应。
这个期间,小段来过,确实给我带来了粥水,她安慰我一阵,大概她也意识到安慰的话总是无力,又因为病房内不能待太久,她就走了。
再次陷入寂静的等待煎熬中,我的内心空荡一片,时间的概念在我这里越来越模糊,天黑了我都浑然不觉。
晚上八点,护士过来帮陈图换药,她让我回避一下。
从陈图的病房出来,我的腿脚算是好了一些,走动起来不会痛得特别厉害,想了想,我拎了一个小护士问到了刘承宇的病房在哪里。
按照小护士的指引,我很快找到了,一进去就发现有两个勤快的护工在忙碌着,听护工说刘承宇刚刚有醒过来喝了一点汤,又睡过去了。
我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不再打扰,告辞出来。
往回走,我人还没走到陈图的病房门前,就依稀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一个激灵,我疾步上前,飞快地推开了门。
只见林思爱坐在离陈图半米远的地方,她的头发散乱,眼睛肿得像核桃,眼泪还不断从眼眶中奔腾,她可能是太过投入,一点也没听到我开门的声音。
即使是泪眼朦胧,林思爱的目光却全然落在陈图的身上,她喃喃自语:“陈图,你曾经说过要跟我一辈子白头的,你还说过你要爱我爱到世界的尽头,哪天我们白发苍苍你肯定要让我先走一步,你说不忍让我忍受与你死别,你说你怎么的都要熬在我的后头。你以前答应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到,这一次你也别让我看扁了。你要醒过来,你必须要醒过来,你得好好的活着,哪怕你活在别人的怀抱里,你也得给我好好活着。”
即使这一刻的林思爱毫无形象,但是美女哭起来,总是梨花带雨惹人心软,更何况林思爱的声调放得那么低,她那么满怀感触地说着那么悲情的话,就算她无法感动她自己,也能彻彻底底翻搅我的心。
如果躺在病床上那个男人,不是我的深爱,我说不定会忍不住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太伤心。
我和她都没错,我们只不过是在时光的交错浪荡中,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于是现实残酷。我跟她始终要站在对立两面,切割开来,两方拉锯,遥遥相望,必要时间相互对峙,厮杀。
我终于轻咳了一声。
循着我这个声音,林思爱朝我这边投来目光,她的脸上闪过一阵怔然,接着全是讪色,她拧着手,站了起来,却钉在原地。
我走上前去,盯着林思爱,我不会主动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要等她开口。
在四目相对中,林思爱捋了捋前面的刘海,她的头微微埋下去,她还止不住的抽鼻子,她断断续续说:“你其实一早就知道,我是陈图的前任是不是?”
语调还算平和,不算是质问,有的只是些少可怜楚楚。
跟她女强人的形象严重不搭的可怜楚楚。
不知道我是不是有毛病,才会因为这么美的女人在我面前展露她的脆弱,我心有戚戚,语气也没那么生硬,我应了一句:“是。”
林思爱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她的眼泪还在奔腾,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抽泣一阵,她两眼泛着泪光看我,声音颤抖:“在你面前,我是不是像一个小丑。”
我的心皱成一团,眉头蹙起半分,我最终说:“林总,你应该走了。”
却飞快地伸出手来,林思爱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晃动一下,她的声音更是让人怜悯的脆弱:“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里?我看着他醒来就好,我什么也不求,我只求你让我呆在这里,我会安安静静的,不会造成你任何麻烦。陈图一旦醒来,我立刻走,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
如果林思爱很嚣张地反客为主,我拿个菜刀把她赶出去,我都不认为有什么。偏偏她泪流满面低声下气地求我,让我有一种错觉,我要不答应把她留在这里,我就是婊子,我就是贱人,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可是要我对她心软,那就是对我残忍。
嘴角抽搐几下,我硬下心肠,冷冰说:“你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
林思爱咬着唇,她慢腾腾松开了我的手,用泛着泪光的眼神看我一阵,她的嘴角突兀挂上半缕笑意,这些笑意与她的眼泪相得映彰,显得触目惊心,她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说:“那我祝你和陈图白头到老。千万别让我太失望!”
丢下这句话,她折回几步拎起她的包包,在越过我时,不知道她是站得不稳,还是有意为之,她狠狠地撞了一把我的肩膀。
我毫无防备,被她撞得连连后退了两步,差点一个趔趄往后倒,我适时扶住了床边,才彻底站稳。
冷冽地扫了我一眼,林思爱疾步离去,如果不是整个充满着消毒水味的房间里因为林思爱的到来,若有若无弥漫着香水味,她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在这里那样。
身心疲惫到了极点,我走过去关上门,我挪动着椅子离陈图近一些,趴在触不到他的床边上,我学不来林思爱那套张嘴就文艺范的话,我于是简单粗暴地说:“陈图,为了去找你我搭了半条命,你要不赶紧醒来,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我又自觉这样显得太暴力,想了想我埋下头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兀能走悲情路线,我说:“陈图,除了你,我没谁了。我妈找我,让我给我妹割肾,我受不了她到现在心里面都没我,我在她心里面不如一条狗,我和她闹翻了,我彻底没家了,陈图你要不醒来,我就去找你。我一个人活着没意思,得跟你在一起,才觉得生活有意思。”
这一晚,我不知道自己对着陈图叨叨了多久,总之说到最后,我终于累到极点,又因为病房里面算是恒温,温度不高不低的适合睡觉,于是我就趴在那里睡着了。
在睡意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人不断地抚弄我的头发,还要抓起我的头发勾在耳边,我有点痒痒的,却一个激灵,我迷糊着睁开了眼睛。
固定了一个姿势那么久,我觉得自己的身子骨都快散架了,却顾不上伸懒腰,而是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
把手放下,我一下对上了陈图的眼眸。
他的脸色好了一些,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望着我,他说:“小样,睡着了也不安生,在梦里嗦嗦叨叨,一直叫我的名字,没完没了地叫我的名字。没想到你那么爱我,幸亏我没死,不然就亏大发了。”
见陈图已经醒过来,他还能有力气跟我瞎贫嘴,压在我心里面的大石头全然落地,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红了眼眶,张嘴就骂:“你傻逼,吓死我了知道不?”
陈图脸上的玩笑意味一下子全敛了起来,他艰难抬手,轻拍了一下我的脸,难得认真,说:“知道。以后不会再发生。”
我用手覆上他的手,按住,似乎有千言万语梗在心口,却愣是找不到头绪,只得沉默着。
陈图也是沉默一阵,他又说:“虽然你把我这命捡了回来,让我还可以跟你相对,但是伍一,这样为我疯狂的事,你千万不要再做一次。你要最爱自己,才能轮到我。”
陈图的话音刚落,门突兀被从外面推开,紧接着响起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是在演蓝色生死恋,还是演黄河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