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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闱前一天晚上,萧睿渊找到莫清泽时,就已经有人提前找上了莫清泽,在利诱之后,见莫清泽拒不接受秋闱试题和答案,便威逼着用强硬的手段,硬塞给了他。
莫清泽不相信那人会提前弄到真正的试题和答案,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接受。等那人走了,他随手把所谓的试题和答案扔到了一边。
莫清泽正在温书之时,萧睿渊就找了过来。听说有人可能会利用秋闱对付他,继而通过女儿陷害太子时,莫清泽就想起了之前被人硬塞过来的那几页纸,便连忙将此事告诉给了萧睿渊,还找到了那几页纸。
萧睿渊不知道秋闱的试题,无法判断试题和答案的真伪。但是那些人既然费尽心思下了套,就不可能用假的来糊弄人,不然如何继续用这个套,陷害到一国太子呢?
一听试题和答案是真的,莫清泽倒是淡定下来。自从知道女儿救了太子,间接得罪了恒王和林家后,就猜到恒王和林家有可能会报复,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秋闱上做文章。
要避开这场算计,弃考是最简单的办法,可是寒窗苦读数十载,金榜题名的机会就在眼前,任谁也不会甘心。
莫清泽不甘心,也不想被人算计。他痛恨陷他于两难境地的恒王和林家,更希望这些企图伤害他们一家的人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于是,他就想到了借此反算计恒王和林家。
任何事情都存在风险,萧睿渊听说后,根本不赞同未来的岳父以身犯险。
莫清泽这次却格外固执,任萧睿渊如何劝说,也执意这么做。
萧睿渊说服不了莫清泽,只好答应下来,并全力协助他完成整个计划。
这次秋闱的试题相对于绝大多数学子,难度有些大,但是对于基础扎实,近两年记忆力大增,又比常人多了一些人生经历的莫清泽而言,完全可以把控。所以,他故意发挥失常,考一个不上不下的名次。
如此一来,到时被揭发“舞弊”,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拿到试题和答案的莫清泽,考的会比平时的例考差。
这样不仅容易洗脱舞弊的嫌疑,就算有人攀扯上楚衡,认为是他包庇莫清泽,干扰了裁决的公正性,同样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恒王和林家在知晓莫清泽的成绩后,心里不是没有猜疑,可是他们对莫颜、对楚衡的痛恨到了极点,又岂会放过这次机会?最后,他们还是执意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将莫清泽“舞弊”一事捅到了惠安帝面前。
惠安帝事先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昨天有人拿出人证物证,证明莫清泽科场舞弊,他就暗中派人去查了,轻易地就查出了莫清泽秋闱结果的异状。
谁在算计莫清泽,背后又真正在算计谁,惠安帝了然于胸。今日他特意命侍卫将莫清泽打入刑部大牢,一则为公,彻查科场舞弊,二则为私,借此严惩该惩之人。
有些人,有些事,他忍耐的够久了!
楚衡来到勤政殿,开门见山的问起了莫清泽科场舞弊一事。
惠安帝没有瞒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他看着风姿毓秀的太子,意味深长的说道:“近年科场舞弊之事愈演愈烈,此次连郡君之父也牵连其中,朕欲亲自彻查,从重处置舞弊之人,以振科举清明之风,衡儿以为如何?”
楚衡深深地看着他的父皇,随即温雅一笑,拱手恭顺的说道:“父皇圣明,儿臣定当遵从,协助父皇清查郡君之父舞弊一案!”
“好好好,此案就由衡儿从旁协助,咱们父子齐心,定要斩尽那等魑魅魍魉!”惠安帝大喜,最后一句话中,充斥着肃杀之气。
楚衡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温和,父子俩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眼里闪过狐狸般狡黠的光芒……
林大老爷在勤政殿外等候了近一个时辰,才被宣进殿内,在门口又碰上了欲出宫的楚衡。
这次林大老爷学聪明了,知道开口就要被凌辱,遂低着头站在门边,等楚衡先过去。
楚衡却停在了他的面前,说了一句让林大老爷瞬间从头冰到脚的话:“你跟你的女儿作的孽,本宫定教整个林家的鲜血来偿还!”
直到楚衡走远了,林大老爷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内心深处的恐惧一旦被激起,又岂能轻易平复?
最后,还是在小太监的提醒下,林大老爷才如梦初醒,调整了一下情绪进入勤政殿。看着高高在上的惠安帝,那把象征着权利的龙椅再次激起了他对权势的强烈渴望。
惠安帝没有错过林大老爷眼底的贪婪,眼神骤然一冷,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将死之人罢了,何苦为这么一个蠢货徒惹不快!
正幻想着外孙会成为下一任国君,他将凌辱他的楚衡被用绳子套着,像狗一样匍匐在他面前求饶的林大老爷丝毫不知,惠安帝已经对他起了杀心,他终究要为他所做的一起付出代价!
勤政殿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君臣之间究竟谈了什么,只是林大老爷走出勤政殿时,脸黑的如同锅底,阴沉骇人。
……
翌日,有人科场舞弊考中举人一事,像是一阵飓风传遍了大街小巷。旁人议论起这事,就连街头卖茶叶蛋,老的牙齿都掉光的老太太也能附和几句,几乎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岂会错过如此热闹又敏感的话题,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编出一个有钱有势,却偏偏愚笨少才的贵公子,为考中举人当大官光宗耀祖,花银子走关系弄到考题和答案的故事。
故事编的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睛,仿佛是那说书先生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一般。故事本身极具故事性,又呼应了当下沸沸扬扬的科场舞弊事件,且迎合了当下百姓们对权贵畏惧又仇视的心里,一时间,这个话本故事也传遍了京城,就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也有所耳闻。
京中有许多秋闱落第没有返家,打算留在这里寻求门路,进入各大书院求学,准备三年后再考的学子,一听说有人科场舞弊,已被打入刑部大牢,顿觉自己没考中举人,不是实力不够,而是被那作弊之人顶了下去。
都是十年寒窗苦熬到这一步,哪个学子愿意秋闱落第,灰溜溜的跑回家乡遭人白眼?科场舞弊案,给成百上千的落第学子重燃了希望之光,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宫门口,准备为自己讨回公道。
最后,这些抱成团的落第学子,在“好心人”的提醒下,联名上书,对惠安帝提出了两个请求:一是查明真相,重惩舞弊之人,二是废除此次秋闱成绩,择日重考,以示公平公正。
所有的一切,彷如事先安排好一般,一夜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莫颜带着装点她身为郡君门面的两个“丫鬟”李燕和唐心,驾着马车来到刑部,入耳的皆是对科舞弊一事的议论,甚至遇到好几群学子,一边赶往皇宫方向赶去,一边义愤填膺的讨伐着舞弊之人,那副愤恨的模样,恐怕跟对待血海之仇的仇人差不多了。
莫颜的心,也随着这些激烈的言论渐渐沉了下来。如果能顺利洗脱父亲舞弊的罪名倒也罢了,若是不能,等待他们一家的究竟是什么,她简直不敢想象。
学子们都聚集到了宫门口,刑部这边倒是安静的很。莫颜率先下了马车,待李燕唐心拿好给莫清泽准备的棉被衣物以及吃食下了马车,她让大红枣自行到一旁的巷子等候,三人就朝着刑部大门走去。
“刑部重地,闲杂人等不可入内,这位姑娘请速速离去!”大门口,两名守卫伸手,拦住了莫颜的去路。
若非莫颜气度不凡,衣饰装扮亦非常人能及,且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守卫的态度只会比现在更严厉。
这一次,莫颜端着郡君的姿态,气场全开的对守卫道:“本郡君有要事面见你们能主事的大人,你们快快去通传。”
两名守卫自然清楚“郡君”二字代表着什么,也知道前不久惠安帝确实亲封了一位和嘉郡君。
见莫颜不像说谎,而且这种谎言一戳就破,根本作不了假,两个守卫便相信了她的话,当即不敢怠慢,恭敬地行礼道:“请和嘉郡君入内等候,卑职这就进去通传。”
莫颜点点头,神色恰到好处的和缓了些:“有劳了!”
随后,就在其中一名守卫的带领下,踏入了刑部的大门,在门边的一处房屋内等候。
守卫请莫颜坐下,又给她上了一杯茶,这才匆匆地跑到后面通传去了。
顺利的踏入那道门,李燕唐心紧张的心放松了些,只是第一次进入赫赫有名的刑部,心里不免有些胆怯。看着静静地注视着屋外的莫颜,二人不免佩服。
要是刚才换作她们被守卫拦住,哪怕同样是郡君,她们也没这个胆量走进来,这大概就是她们和颜颜姐最大的区别罢!
莫颜不知李燕唐心所想,她的心里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
没过多久,两个头戴官帽,身着不同官服的官员疾步而来,走在前面的是刑部侍郎,后面一个官职比刑部侍郎还要低一级。看到坐在屋内的莫颜,二人连忙上前行礼:“不知和嘉郡君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郡君恕罪!”
莫颜微微抬手,示意二人起身:“是本郡君不告而来,二位大人不必自责。”说完,不等他们继续客套,就道明了来意:“本郡君是为见家父而来,不知二位大人能否做主?”
见两个官员一脸茫然,莫颜连忙补充道:“家父就是被人诬陷科场舞弊的莫清泽!”
两个官员脸色一变,显然不知道昨天刚被惠安帝下旨打入大狱,又一夜之间成为舆论中心的莫清泽竟然会是新封的郡君的亲爹。
即便如此,两个官员也不敢对莫颜怠慢,毕竟眼下舞弊案尚未盖棺论定,谁也不知道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眼下这位却是实打实的郡君,只要圣上一日不废除和嘉郡君的封号,这位郡君就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只是莫清泽科场舞弊人证物证俱在,眼下又闹的人尽皆知,两个官员实在是没这个胆子放莫颜进去。
看出二人的犹疑,莫颜按捺着心中的焦急,耐心的说服道:“且不说我爹是被人陷害下狱,就算我爹真有舞弊,罪名一日未定,本郡君就有权利入狱探视,若是你们不能做主,那就让能做主的人来同本郡君说。”
两个官员听完,无从反驳,又担心真放人进去,回头挨上面的训斥,只得赔笑道:“回郡君的话,此事事关重大,下官做不得主,正好我们尚书大人还在衙门,下官这就去请示一番,还望郡君多多包涵,稍等片刻。”
莫颜知道这事强迫他们也没用,只能等上面的人发话,便说道:“那就有劳二位大人!狱中湿寒,本郡君着实担忧父亲的身体,还望两位大人在尚书大人面前替本郡君美言几句,让本郡君把这些御寒之物送去给父亲!”
两个官员看了眼李燕唐心抱着的棉被衣物,连道不敢。刑部侍郎便留下来作陪,另一个官员连忙去向刑部尚书请示了。
莫颜只好坐下来等着,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刑部侍郎见莫颜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里不禁暗暗叫苦。旁人不知道,他参与过今年的秋猎,不知道这位郡君对太子殿下有相救之恩吗?
太子殿下的地位可是稳稳当当的,若是这位郡君失了耐心,把他这个刑部侍郎记恨上,只要在太子殿下面前提一句,他的前程怕是就要耽搁了。
想到这里,脸色也变得臭臭的,暗骂前去通报的下属,就算尚书大人不同意,或是还在“考虑”,你就不能先回来知会一声吗?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就在莫颜的耐心几乎消失殆尽之时,先前去请示的官员终于回来了,也带回刑部尚书同意莫颜入狱探望父亲的好消息。
之所以耽搁这么久,原来是刑部尚书也不敢做主,就急急忙忙入宫请示了惠安帝,得到惠安帝的亲口许诺后,这才敢把人放进去。
相比李燕唐心的高兴,莫颜的心情却格外沉重。连刑部尚书也到了如此慎重的地步,可见科场舞弊一案比她想象中还要重,一个不好,她们一家可能都要栽在这件事上。
在刑部侍郎的亲自带路下,莫颜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的环境,比莫颜想象中要好一些,至少里头不是常年不见光,牢房看起来还算干净,蛇虫鼠蚁什么的没有见着,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冬天,那些东西怕冷已经冬眠了。
莫清泽的牢房在整座牢房深处,好在处在向阳的一边,还有一个铁制的窗户可以透光进来。
莫颜走近时,就看到父亲坐在铺满稻草的土炕上,对着窗户捧着一本书看,令她意外的是,父亲身上竟然裹着一床崭新棉被,而别的牢房不说新棉被,就是一块棉絮也不一定有。
莫清泽一心沉浸在书中,又是背对着莫颜一行,根本没有察觉到牢房外面的动静,直到莫颜激动地喊了一声“爹”,他才转过头来。
看到是女儿,莫清泽眼里既惊又喜。
待牢头拿钥匙打开牢门,莫颜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拉着父亲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见他身上干干净净,精神也不错,显然没有受刑,顿时放下心来。
待刑部侍郎和牢头离开,莫颜拉着父亲坐在了土炕上,将昨天在空间里的那番猜测说了出来。见父亲一脸惊异的盯着自己,她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爹,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女儿?”莫颜对父亲的隐瞒很生气,气父亲还把她当孩子看,只一个人默默地抗下所有的事。
莫清泽看着怒气冲冲的女儿,有些心虚的撇开眼,不敢告诉她,他和萧睿渊商定的那些计划。不然,他真不知道女儿一气之下,会不会就不理他这个父亲了。
莫颜不知道父亲所想,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他知道错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认,心里的怒意也消散了些。
只是面上依然不依不饶:“爹,以前女儿有事瞒着你,你知道后罚女儿在祖宗面前跪了两个时辰,保证以后不再瞒你任何事,你身为父亲却做不到,简直太让女儿失望了!”
莫清泽闻言,就更不敢告诉女儿那些事了,他抛开身为父亲的威严,温声哄道:“这回是爹的错,颜儿就原谅爹这回,以后爹再有任何事,一定不会瞒着你!”
莫颜本来就没有多生气,更多的是对父亲的担忧,见父亲似乎真的知道错了,便不再纠结这件事,转而问起父亲是否有脱身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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