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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紫瑶！”
一声怒吼，惊天动地。眼见长刀被抽回，楚紫瑶软软跌进怀中，宇文成都只觉心脏都要炸开。咚！血脉澎湃流淌，一股狂暴力量骤然于四肢百骸生出。
宇文成都视野已变成鲜红，一拳挥出，咔嚓！再次砍来的长刀，竟被他生生打成两段。青年爆退数步方稳住身形，看着崩裂的虎口，眼中满是惊骇。
这时，银甲武士冲上前来，他雄壮的身躯，散发着浓郁血腥，一身气势，煞是恐怖。可惜这次，他没能再和宇文成都斗个旗鼓相当。
两人在交锋的一个刹那，银甲武士就被宇文成都扑倒在地，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拳击。完全放弃防守的宇文成都，就像是受伤的猛虎，一拳，一拳，疯狂砸落而下，起初，银甲武士还能还手，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反击开始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整条长街上，就只能听见宇文成都咆哮的嘶吼。
坚固银盔，被他生生打到扭曲变形，血水和着肉泥潺潺流出，让周遭空气变得刺鼻而血腥。
“师兄，速走！”
消瘦青年眼神闪烁，吹哨招来十余只黑燕扑向周成。
周成不得已，只能收剑后退。
李承铉脸色不甘，却也只事不可为，长剑归鞘，便迅捷如鬼影般跃入黑暗。
“今天算你好运，改日，我再来会你……”
“再来时，你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好运。”
周成长剑横抽，将黑燕远远打飞。
很快，街上重归宁静。
宇文成都搂着楚紫瑶，眼中血红褪去，但身躯却忍不住在微微战栗。那一刀，从楚紫瑶背后穿入，腹前惯出，不断涌出的血水，已将粉色裙裳染成暗红。这种绝对伤及五脏的伤势，就算华佗在世，孙思邈归来，也断然没有救治可能。
“你……哭了？”
“妇道人家，休得胡言乱语。某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做那般小女儿状。”
宇文成都深吸口气，冷哼道。
“那就好，我楚紫瑶的夫君，可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呢！他……可以流血，可以流汗，却绝对不可以流泪。对……对吗？”
“对！”
“呵呵……终于承认，你是紫瑶的夫君了。”
楚紫瑶笑了，笑得很开心，但旋即便有黯然，“可惜，紫瑶没有机会穿嫁衣了，也……也没有机会，再见你威风凯旋的英姿……嗯，好疼啊……夫君，抱抱紫瑶……”
宇文明秀捂嘴转身，周成默然轻叹。
“答应紫瑶，如果再见，我们不要这天下了，夫君陪着紫瑶，一起纵歌牧马，一起浪迹天涯，一起看日升日落，一起观烂漫山花……”
楚紫瑶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无声无息。
宇文成都嘴唇哆嗦着，似是想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力抱着楚紫瑶渐渐冰凉的娇躯，将头埋在她柔顺的发丝间。
哒哒哒！
巡城兵马出现在街角，通明的火把，驱散漫天黑暗，却驱不开空中的浓郁哀伤。
……
楚紫瑶死了。被宇文成都葬在山庄外的草坡上。这里鸟语花香，景致优美，远处是绵延的北邙青山，近处是流淌的小河，清澈见底。
“我以为你会喝酒，喝到烂醉如泥。”
周成席地而坐，目光幽幽的仰望湛蓝天空。
“她不喜欢某饮酒。”
宇文成都低头雕刻着木人，自从楚紫瑶下葬后，他已雕刻出许多，如今都整齐的放在墓碑前。有巧笑嫣然，有舞姿妙曼，栩栩如生的上百木人，没有一个，神情悲苦，似乎宇文成都的记忆里，只有楚紫瑶明媚灿烂的美好。
“的确，酒入愁肠愁更愁。与其如此，倒不如振作精神……”
“你不用劝某，某现在很好。”
宇文成都吹飞木屑，“坐在这里，陪着紫瑶看蝴蝶穿花，听鸟儿细语，她不寂寞，某亦心安。”
“就这样一直坐着？你不想替她报仇了？你不想在重回战场，建功立业，然后带着鲜花和铠甲，来到她墓前，让她看看自己中意的男人，是何等风光，何等荣耀？”周成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某，一意孤行，忽略她多年，她有何至于落得如今香消玉殒之境。说来，某才是罪魁祸首，又有何颜面，去寻他人报仇？”
宇文成都深吸口气，取出块丝锻，将微风吹来，落在墓碑上的草叶佛去，又认真的擦掉些许尘埃，这才继续道：“你走吧，照顾好阿姐。某在此守着紫瑶，等三年过后，便会带她踏遍青山，看尽繁花。若能走完海角天涯，某会在江南终老，若是不然，就找处田园埋骨，算是圆了她隐居的念想。”
“你如此颓废，可曾想过明秀是何感受？”
周成没想到，宇文成都在楚紫瑶死后，竟会消沉到如此境地。
如果换成是别人，周成也不会担心，毕竟，时间是治愈伤痕的良药，就算再痛，也终于渐褪的时候。可宇文成都不同。他狂傲，他自大，却也一诺千金。这种人，一旦认准某件事，就算天崩地裂，恐怕也不会轻易回头。
“阿姐有你，有洛阳闺中密友，加上阿爹，宇文阀，她还有很多很多，可紫瑶……只有某一个。”
宇文成都摇摇头，沉默着转身，走出两步后，似又想起什么，长叹口气，“紫瑶总说某无情，看来某还真是无情，罢了，某还是与你回去见见阿姐吧。也免得她因某之事，黯然神伤。”
从山庄距洛阳并不算远，两人策马，午时便回到宇文府内。
见到神情憔悴的宇文成都，宇文明秀自是免不了心疼，招呼人备上酒菜，便开始各种宽慰，只可惜，效果依旧不大。楚紫瑶默默付出的爱，就像是润物无声的细雨，早已将宇文成都内心填满，以前没有察觉，只是因为拥有，而如今骤然失去，那挚爱消失的痛苦，足以让宇文成都再也听不进任何劝说。
“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周成心中长叹。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厮狼狈冲进厅堂，嘶哑着声音哭喊道：“公子，大事不好，紫瑶姑娘的墓，被人掘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