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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本来还算晴朗的天渐渐阴沉起来,不多时便彤云密布,朔风渐起,眼看着就要下雪了。
罗同抬头看了看天,打马跑到车旁,禀报:“主子,要下雪了,此处距锦川还有五十余里,天黑前怕是难以赶到了,不如就近找个村落打尖,避避风雪,顺便休息一下。”
淳于珟掀开车帘,看看阴沉万里的天空,又看看渐渐落下的日头,撂下了车帘,道,“准!”
于是,车子继续向前,又走了四五里,终于遇到了一个村落。
村子不大,位置也有点偏僻,背山靠海的,要不是他们抄小道走,这辈子也不会走到这种地方来的。
入村后,雪便纷纷扬扬的下起来,罗同一个手势,人马都停住了,其中的两人守在车子边上,护着车子,其余的几个分散走开,去找适合主子住宿的屋子。
主子素有洁癖,住的地方破点儿可以容忍,但决不容忍肮脏,偏偏乡下人大都不注意卫生,很少有干净得能让主子满意的。因此,想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一户能让主子满意的人家,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这一路上,他们就没少为主子的居住问题头疼,好在,再有两天就能赶到京城了,到时候回到王府,雕梁画栋,锦衣玉食,金奴银婢的,就再不用为这种事情挠头了……
人散去后,淳于珟闲来无事,便下车赏雪。
那雪下的紧密,飘飘洒洒间,稀疏的土坯屋散落眼帘,皑皑的白雪,低矮的农家小院、高高的柴火垛、杂乱的木栅栏,组成了一幅乡村冬季的画卷……
正看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背着一捆柴火从他前面走过。
大概是村中鲜少有外人进来,孩子见到他,也是一脸的好奇,走到跟前儿时特意多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正好与淳于珟的眼睛对上。
淳于珟一怔,这孩子,长的倒跟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有几分相像,都是矮矮瘦瘦的,翘鼻子,巴掌脸,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人时也是扑闪扑闪的,无论是形状和眼神都极为相似。
淳于珟皱眉——
真是……扫兴啊,怎么会看到跟那个东西相像的人?
赏景的心情瞬间无影无踪,他阴着脸转过身,手下的忙小心帮他掀开车帘,请他坐了进去。
背柴的孩子见这人刚才还是一位超然绝世的佳公子,转眼间就一身戾气,跟个罗刹似的,就扁了扁嘴,背着柴火一道烟的去了……
片刻后
罗城回来了:“主子,属下已经找到投宿的地方了,就在村东头,三间房,只一家三口居住,干净整齐,请主子定夺。”
车里那位知道罗城做事素来用心,他说合适的,必定就是真合适,便出声准了。
于是,罗城在前面引路,带着众人在村里拐了几个弯儿后,便到了他所说的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住着一个小小的院落,三间低矮的土坯屋,院墙和柴火垛都矮爬爬的,一看就不是有钱的,只是,这户人家虽穷,院子和园子却都很整齐,柴火垛码得规规整整,没一根杂乱的;院子扫的干干净净,简直不染纤尘。
在乡下,还很少看到这么干净的人家呢。
淳于珟甚是满意,提步下车,往院子里走来。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从屋里出来,看到小丫头的脸,淳于珟又是一愣。
如果说,刚才背柴的男孩儿跟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有四五分相似的话,眼前这个小丫头就可以称之为那个人的缩小版了。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比那个人小了一号而已!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些身着黑衣,身材健硕,面貌冷峻,周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的男人们,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娘,娘——”
她叫了起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闻声跑出来,一眼看到了那些黑衣打扮的汉子们,顿时僵住了,她猛的抱住小姑娘,一步步的往后退着,脸上的恐惧不断扩大,再扩大……
“你……你们……”
没等她哆哆嗦嗦的说完,罗城已经上前爱你,把一锭五两重银子递了过去:“大嫂,您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打这村子路过的,见你家房舍干净,我家主子想在您这儿借宿一宿,这点银子,算是给您的宿费吧。”
妇人没接那银子,像没听见罗城的话似的,仍旧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他们,一副胆战心惊、如临大敌的样子。
看到她这副夸张的表情,罗同不耐烦了:真是没见识的村妇,几个外人也能把她吓成这副样子,果然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的。
他一把将罗城手里的银子夺过来,扔进妇人的怀中,喝道:“都说了我们不是坏人了,你还怕个什么劲儿?我家主子远道而来,渴了,也累了,还不快点儿给我们主子烧水做饭,再罗嗦,有你好看的!”
银子扔进怀中,妇人却忘记接了,‘咚’的一声砸在小丫头的头上,把她的头砸起个大包,又落在地上,还蹦了两蹦。
小丫头也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到了,又被砸了一下,就躲在她娘的怀里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这时,刚才那个背柴火的男孩手拿着一把柴刀冲出来,旋风似的跑到他娘跟妹妹前面,举着柴刀怒道:“你们是谁?凭啥私闯民宅,欺负我娘跟我妹,给我滚出去!”
在他举起柴刀的那一刹那,淳于珟身边的几个人也倏地亮出了剑,齐齐的指向了那个孩子。
这是一个合格的侍卫必须做到的,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方有一丝伤害到他们主子的可能,哪怕是个孩子,他们也不能手软。要是那孩子敢再上前一步,他们分分钟就要让他做他们的刀下之鬼了。
妇人见他们亮了刀剑,更害怕了,她尖叫一声,没等男孩儿有下一步举动,就一把又将他也抱住了,一双儿女都被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抱得死死的,一副即将生离死别的悲惨样子。
罗城也是醉了,不过是要借宿一宿,这个村妇咋就能吓成这样儿呢,真是无知可笑啊!
淳于珟眯起眼睛,看着眼前已然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村妇,她荆钗布裙,面容憔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脸庞滑落,依稀可见她曾经清秀美丽的容颜。
该死,怎么还是像那个东西!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见到的人各个都像她?
“走吧,去别处!”他不想留在一个每个人都像那东西的家里。
罗城张了张嘴,一脸的为难。
全屯子的屋子他们都看过了,也就只有这一家是干净整齐,能合主子的心意,要是走了,别家那臭烘烘的猪窝他能住的惯吗?
然而,不等他劝谏,主子已经回到了车里,他也只好跟了过去。
刚走近,车里便传出主子的声音:“查查这个妇人的底细,莫要惊动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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