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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关中军就找到了落脚之地,城池这个东西,在定居者手中会比放牧者手中有更大的作用,有城池作为据点,这就等于是一个支撑点。
杜剑并没有刻意的约束部下,当然也没有刻意的非要屠城。关中军的士卒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战争期间秋毫无犯,明显是想多了。别说是他,就连身为后世人的燕王都控制不住,只能当做没看见。
留下一下三千士卒守城,算是有了一个稳固的后方,杜剑算是心里有底,此战过后关中军就在这处高原站稳了脚跟,只要洛阳不下令,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对于晋朝来说,虽说已经八九十年没有踏足过这里,但为了进展顺利,最好的选择当然还是能利用上原来的城池,哪怕大部分城池早就是残垣断壁,可有总比没有好。好歹还能省下安营扎寨的时间,土墙再破也能挡风,可以让士卒们睡一个好觉。
这个月份晚上的河套仍然寒冷,寒风吹过对每一个出征的士卒都是一个考验。洛阳的士族们可以谈笑间决胜于千里之外,他们不行,需要平静下来等待下一场的战斗。
篝火点起,一些士卒围绕着篝火取暖,三三连连的唠着家常,关中军顾名思义就是镇守关中地区,他们当然也都是关中人,互相之间聊天满是乡音,是不是的爆发出来一阵哄笑。
“说实话,不知道为何让我们从关中出来,非要打下这个鬼地方,一到了晚上冻成了冰坨,洛阳那边的人是怎么想的?”一名叼着草根的士卒很是不情愿,“听说洛阳那边才出了两万人,反而咱们这边出兵三万。”
“胡说八道个什么东西,不知道这里对长安的危害比对洛阳大得多。当然咱们有萧关,可又不是所有人都住在萧关里面,把这些胡人赶远一点,不比什么都强?都早点睡觉,这次战争可还早着呢,没几个月根本完事不了,我还是那句话,尽量把你们都带回去,老老实实的听话!”伯长是一个中年人,显然已经从军很久,对着自己的部下们语重心长的道。
如果以进度来说,河间王大军还没有到达战场,长安洛阳两路大军已经推进出去很远,这个进度是非常快的,而且本身还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简直有种无往不利之感。可是越是这样,司马虓就越加的小心,太不正常了。
一个统帅会把各种不利因素都考虑到,这点上司马季贪生怕死,带着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态,不凑齐十万大军心里就没底。范阳王也不遑多让,进军速度越来越慢,探马倒是越撒越多,唯恐阴沟里翻船。
终于在这一天,洛阳禁军遇到了一个实力颇为不弱的对手。一支草原联军,其实司马虓根本看不出来对方是一个势力,还是一堆集合体。因为住在河套高原,外表穿着都是大同小异,不过从对方的军阵上看出来应该是后者。
两边拉起长达十数里的军阵对峙,比起洛阳禁军这边的铠甲鲜明,军阵严密而且有层次感,对方的军阵在范阳王眼中,就显然大有问题,很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多势力联军的军阵,互相之间有和明显的漏洞,如果敌人仅仅是由匈奴人或者鲜卑人单独组成,哪怕游牧者都不会布出来这种互相配合没默契的阵型。
“两万多人啊,挑最强的下手还是挑最弱的下手呢!”司马虓身着甲胄,在中军护卫之内详细的观察着对方。
在他眼里,河套高原多部落杂居,这样的好处是时时混战战斗力不太弱,坏处就是菜鸡互啄,没有真正的大战经验,对方军阵倒是刀枪齐备,骑兵大概五千,司马虓带来的中央禁军,里面有七千骑兵,这个比例在内地算是很高了,甚至比平州的东夷校尉府还要高。
“大王,我们从哪里攻击?”周处穿着重甲询问着还很有耐心的范阳王。
“攻击?我们就不能等到对方失去耐心么,没准对方会先攻击!”司马虓好像对周处的问题很惊讶,他其实并不想主动攻击。
不愧是和燕王一样的王侯,听说两人的封国接壤,是不是出身幽州的宗室都这样?周处怔怔出神,要不是司马虓和司马季除了年龄不大之外,一点共同点都没有,他都想要揉揉眼睛,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到了日上三竿时,不少羌胡都撑不住了,因为他们有点热。这个月份的气候昼夜落差很大,晚上寒风刺骨,中午开始就惹得够呛,几万人在太阳下面傻站着,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最总司马虓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点头命令军阵出阵,战鼓隆隆传遍战场,中央禁军军阵左右分出骑兵防止包抄。军阵中间的弓箭手活动者有些僵硬的身体,取出箭簇,弓拉满月抛射,步兵弓箭手比骑射的好处在于,骑射在同等的条件下,绝不可能比步射的弓箭手射的远,不是谁都能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多出一匹马肯定要分散一些精力在屁股下面。
就如同骑马的摔倒几率永远比步行要大,禁军弓箭手并不是全面攻击,而是在令旗的指挥下,专门攻击几个军阵当中的一个,就是最大的那个,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军阵是匈奴人组成的。
作为一个多部落联合的军阵,谁都不愿意被重点打击,哪怕人数最多的匈奴人也是如此,一轮两轮他们可以硬抗,总是被飞来的箭簇覆盖谁都受不了,短短时间已经有近千人在几轮弓箭之下到底惨嚎,谁能对此情况熟视无睹?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乱了。
不能在等下下去了,只能搏一搏,不然就算是这一仗打赢了,之后匈奴人也会被附近的其他部落兼并,晋军是敌人,所谓的友军一样是饿狼,鉴于此,草原联军的军阵终于开始动了,顶着伤亡向前冲去。
“看到没有,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个情况一点都没出乎司马虓的预料,多部落集合出来的联军,肯定有这种问题,团结一致当然是最好,但谁没有私心呢。
“殿下的观察力令本将钦佩!”周处一扫军阵,立刻命令大军结阵,顶住对方的冲击。同时被保护在军阵当中的弓箭手,每一次弯腰,就有一只夺命箭射出,随着距离的拉近箭簇的威力越来越大,一轮弓箭就能带来上千人的伤亡。
顶着箭阵冲锋的羌胡当然不好受,但这是野战不是攻城,进攻一方必须保持严谨的阵型,而不是撒丫子一般的有多快跑多快,阵型一旦乱了,就会被单方面的绞杀。
所以联军的主帅安图拉再焦急,也只能做出一脸平静是神色示意继续前进。百米左右的距离,堆积了一层尸体,甚至对后面的军阵造成了迟缓作用。
嚎叫着冲锋的联军士卒,用大声喊叫掩盖眼中一幕幕的惨剧,直到自己也被射中变成刺猬堆的一部分,临死之前他们还能看见自己的同胞,像是刚刚的自己一样,嚎叫着继续前进,“真实荒谬啊,不如投降呢!”带着这样一个念头,这个士卒的眼中渐渐失去光彩,他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这就等同于一道看不到的死亡墙立在那里,因为距离百米之内后,这些冲锋的羌胡又碰到了弩箭,弩箭发射的速度可比弓箭手快得多。对于联军这种大部都穿着羊皮的士卒来说,这就是弓弩手们最为喜欢的对手。
就像收割的麦田,羌胡士卒一片接着一片的倒下去。已经有五六千人变成了河套高原的养料,其余的人踏着同伴的尸体和血泊,继续前进。
渐渐地冲破了箭幕,等待他们的是枪兵和巨盾,弓箭手开始缓缓撤离到安全距离。在太阳反光的枪尖,让刚刚在生死一线徘徊的羌胡不寒而栗。被飞来的弓箭射死和自己往枪头上撞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不怕死不代表自己主动找死,谁不愿意活着?
这种犹豫在战争当中是极为致命的,只要犹豫一下,不犹豫的一方就能至你于死地。战斗进入白热化。有数千羌胡冒死冲近了军阵,开始与着轻甲禁军士卒接战。在力气、身材上,禁军士卒不敢说处在绝对优势,但是他们的军阵更加严谨,护甲更为厚实,手持的长刀更加的锋利,最重要的是一看到对面的一堆刺猬,士气就更加高昂。
习惯单独作战的羌胡血肉横飞,这不是好事,最终不甘心失败的联军把骑兵也投入到了战场当中,骑兵一般是避免直接冲阵的,河套显然不是东北,这里的老虎猛兽不多,没有慕容氏那种对甲胄要求很高的环境。
“骑兵前进给我拦住!”周处断然命令骑兵投入战场,心中没来由的想起来了燕王司马季的一句话,“我就喜欢这种赤膊上阵的勇士,没甲的能砍过我有甲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