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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炳顺口说:“你算老几。”说完,就呆住了。
“房……房大人?”徐炳差点腿软跪下去。
房哲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徐公公怎么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本统领有长得面目可憎么?”他摸摸自己的脸,“我自认还是长的不错的,京城里想嫁给我的姑娘不少呢。”
徐炳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房、房大人,您是不是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房哲装傻。
徐炳:“听见我我我……我说的那些话,房大人不会向陛下告发小的吧?小的就是……就是一时冲动,没有其他的意思。房大人您大人大量,你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可千万不能……”
话还没说完,房哲已经越过他往里走了。徐炳急忙要追上来,被他一脚踹开。
徐炳还不死心。
“狗奴才,本官今天心情好,不想同你计较。滚一边去,别让我再我看见你,要不然,你偷奸耍滑支使别人替你办差的事情,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好好参你一本!”
徐炳这回彻底吓呆了,看见房哲已经进去了,他连忙爬起来追上去。
露华殿里。
房哲:“微臣房哲叩见陛下。”态度冷淡,行礼也是做做样子。
司徒睿冷冷的说,“房统领架子越发大了,天子呼来慢腾腾,你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你还想干什么?如果真有人行刺,等你来救驾,十条命也不够了!”
房哲漫不经心的说:“陛下武功高强,而且是天子,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岂会轻易没命?”
“你……房哲你当真胆大包天了你!”
房哲跪在地上,不紧不慢道:“陛下息怒,臣已经去景阳宫看过了,禁军和宫人已经基本把火扑灭,并无人员伤亡。”
司徒睿脸色才稍稍缓和,“景阳宫久无人居住,何事起火?”
“是有人在景阳宫烧纸祭奠,不小心遗漏下了火苗,才点燃了房子。”房哲说着,看着高高在上的徐秋水。
徐秋水闻言,差点坐不住。
房哲继续说:“至于是何人烧纸、在为何人祭奠,臣下就不得而知了。”
徐秋水手紧紧攥住绣帕,吓得脸都白了。
司徒睿脸色也很难看,“既然知道起火原因,也扑灭了火,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臣告退!”房哲说走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她真的吓到不轻。晚上才动了胎气,她要是惊吓太惨,估计还要动胎气。
房哲走出露华殿,身后还能听见陛下怒摔门的声音,和大吼:“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无法无天又如何?有本事命令禁军来杀了我!
房哲是皇宫里很特别的存在,如果这西陵国上下还有一个人不怕当今陛下,他就是唯一的一个,他甚至多次顶撞他,却没事。
这件事,房哲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司徒睿不是为了秦家的朱雀印,如果他房哲不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朱雀印下落的人,他早就死了!
大小姐一家……全部惨死这所谓陛下的屠刀之下,他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如果不是为了帝位,司徒睿那个丧心病狂的东西怎么能留他到现在!
站在中庭,房哲望着满天星辰,心有戚戚然。
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大小姐已经不存在了。除了替秦家守着最后的这个秘密之外,再不能为他们做其他事了。
悦君殿。
秦晚歌和司徒炎几乎是同时回来了。
同样走窗户的两个人,一碰面,就都先顿了顿,而后不约而同发笑——
“你回来了。”秦晚歌笑。
“你也回来了。”司徒炎也笑。
灯罩里的剪影被拿走,一直倒影在窗上的皇贵妃忧思画面消失,秦晚歌若无其事把剪影撕碎,投入火中,黑烟冒出,不一会便化作灰烬。
司徒炎坐看她烧了剪影,问她:“景阳宫那把火是什么意思?之前你并没有说你要烧景阳宫。”
“王爷去景阳宫祭奠了旧人,景阳宫三年无人居住,早已荒废。我瞧时机正合适,如此良机,错过岂不可惜?”秦晚歌把茶水倒进火盆灭了火的余温,像是要浇熄心头的火焰。
司徒炎呢喃,“景阳宫那地方烧了也好。”说着往秦晚歌看来,“以后有这种事情,记得提前与我商议。”
“王爷是介意我烧了先大皇子和先长公主的寝宫么?先皇后的栖凤宫已被鸠占鹊巢,一个景阳宫又算得了什么?昔人已矣,为了替先皇后和秦家复仇,相信那对小兄妹能体谅王爷的心情。”
司徒炎不出声。
秦晚歌倒了杯茶给他,“皇贵妃既然因为新婚之夜陛下抛下自己的事情,夜不能眠, 景阳宫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就必须表个态。即便此时半夜三更,出宫对王爷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难事吧?”
司徒炎煞有介事道:“虽然本王是从小在这宫里长大,可如今是司徒睿的天下,我还没有手眼通天到能在这皇宫大内自由出入。皇贵妃抬举我了。”
秦晚歌似笑非笑,“那王爷就屈尊在我这里留一夜吧。本宫现在要换身衣服去‘关心’一下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
说着,朝外头唤道:“阿黛,伺候本宫更衣。”
景阳宫的大火,已经惊动了整个皇宫。阿黛早就有所准备。秦晚歌一出声,她便捧着衣装来到门口,“皇贵妃。”
司徒炎飞身一跃,上了房梁。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看着屋顶并没有往下看。
秦晚歌出门时,往房梁上看了一眼,阿黛疑惑道:“公主,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走吧。”
夜色深浓。
路经御园,一阵凉意袭来,秦晚歌缩了下脖子,拉紧外衣。
走在前面的阿黛突然停下,光线昏暗的御园,有个人挡住了去路,她提高了音调,“前面何人?”
那个人闻声转过来,“你们又是何人?”
阿黛上前,“我家主子是新进宫的皇贵妃。阁下何官何爵?在此做甚?”说着,回身把灯笼举高,照着秦晚歌。
那个人看见微弱灯光里的秦晚歌,面上闪过一丝厌恶神色,但还是稍微退开,行了一个臣子的礼,“见过皇贵妃。”
阿黛不依不饶:“阁下还没自报家门。”
他说:“我是谁不重要,倒是皇贵妃,这么深夜出行,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景阳宫大火,想去探望陛下么?”
秦晚歌接过阿黛的灯笼,径自走近那个人,提高了灯笼,就是为了和对方面对面说话,她好声好气地问:“是房哲房统领吧?房统领何以在此?景阳宫的火可是灭了?”
在御花园滞留不走的,正是房哲。他从露华殿出来,就在御花园,这里能看见夜色里宫灯高悬的栖凤宫。
但房哲很讨厌司徒睿,连带的也很讨厌司徒睿的女人,在他看来,这个什么皇贵妃就是南疆的一个狐媚子,长的有几分姿色罢了。
可他不知道,此时站在他面前被他不屑一顾的“狐媚子”,就是他的旧主子秦晚歌。
秦晚歌在放火烧景阳宫之前,就见到他路过了。所以,那把火与其说是烧给那对狗男女看,不如说是想给房哲当头棒喝。
“景阳宫的火已灭。皇贵妃半夜出行,果真是要去见陛下么?”
秦晚歌微微一笑,“房统领觉得本宫不该去看看么?”
房哲本来有一肚子不满和不屑,可是看见秦晚歌的笑容清浅,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皇贵妃……”他结巴了。
“房统领不介意的话,前头领路吧。这个时候,陛下和皇后娘娘该是在露华殿,是吧?”
房哲愣了愣,“你怎么知……贵妃娘娘说的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确是在景阳宫大火之后,便移驾露华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觉得新入宫的皇贵妃不应该对宫里这么了解的,可是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就是觉得有点理所当然。
难不成是因为,她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
房哲走在前面带路,几度忍不住想回头看看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皇贵妃。
秦晚歌心里有数,她提前进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她借着那段时间,可以清楚地知道房哲这个直肠子的汉子一直没变。
也亏得他现在是秦家旧部里硕果仅存的一个,加上无家无室无妻无子,司徒睿拿不了他的把柄,房哲他才能活到现在。
“房统领,送到这里即可。”离露华殿还有一段路,秦晚歌便停下来。
房哲不明所以,但是也没问。拱手之后便离开了。看样子也是不愿意和秦晚歌多说话,心里别扭。
看房哲走远,阿黛才小声问秦晚歌,“长公主,为何要让那个说话口气差的房统领陪咱们走这一段,又不让他送我们到露华殿去?”
秦晚歌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你懂什么?让他领路是为了让他知道我并无恶意,甚至可以成为他日后的依靠。不让他到露华殿,是因为,既然这个人要为我所用,就不能被露华殿里的人知道。否则,房哲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独独对我青眼有加,换了你是男人你是皇帝,你会怎么想?”
阿黛目瞪口呆,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走吧,我们如果去慢了,时机就错过了。”刚才房哲从露华殿离开,肯定没给司徒睿和徐秋水好脸色。这个时候去,刚刚好。
“是,长……皇贵妃!”阿黛连忙改口,接过宫灯,走在前头。
秦晚歌收起所有不属于安灵素的眼神和表情,跟着阿黛的脚步,一步一窈窕地往露华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