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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天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他紧贴在苏白桐的身后,笑眼弯弯,眉梢就像柳叶裁成的一般。
苏白桐忽然觉得他的身体比前面的篝火还要灼热,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挪开身体。
“你在害怕什么?”凌霄天扬起的衣袖正好遮挡住他们的脸,院里的侍卫全都转过脸去,好像谁也没注意到这边。
苏白桐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才吓了一跳。”
她挣脱开对方的手,果断抽身进了屋。
鬼面立在门口,看着苏白桐脚步略显凌乱的从他身边经过。
主子也太心急了,光天化日的,也不怕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
凌霄天仿佛猜到鬼面心中所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鬼面老实的低下头去。
凌霄天大步进了屋,看见苏白桐正在收拾桌上残余的药材跟香料,并嘱咐屋里的几个侍卫道:“这几个香囊分给你们,每人都要带在身上。”
那几个人接过香囊,脸上神色有些拘谨,“苏小姐……这……这只怕不好吧……”
苏白桐是个还未出阁的女子,她送的香囊这些人怎么敢收,要是出了事情,如何说得清?
他们见凌霄天进了门,心中更是慌张。
苏白桐脸上却仍是一副淡漠的神情,“这香囊是我让他们在街上买来的,里面装着我配制的驱虫香,你们将它带在身上,可以防止患上师爷那样的奇症。”
侍卫们听了,这才将香囊收下,不过却不敢挂在腰上,全都塞进了怀中。
凌霄天见了目光深处掠过一抹深暗。
苏白桐只当看不见,她又拿起一只香囊,递到凌霄天面前。
凌霄天眉梢微挑,“送我的?”
明明是每个人都有,这人却偏偏说是送他的。
“这也太粗糙了吧?”凌霄天并不伸手去接那香囊,而是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
饶是苏白桐脾气再好,也觉着她的耐心要耗尽了。
这人明明就是故意的!
“什么时候苏小姐能亲手绣一个香囊给我?”凌霄天戏谑道。
屋里的侍卫们显然早已习惯了自家主子这般“无耻……”調戏女子的嘴脸,全都转过身去,视而不见。
苏白桐将香囊放到桌上,淡淡道,“我该回去了。”
凌霄天愣了愣,明明昨天晚上他们之间的气氛已经缓和了,为何突然间,她又变回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了。
“御史大人!”门外传来焦急的呼唤,将凌霄天的思绪打断了。
“什么事?”
鬼面急急走进来,低声道:“大牢里出了点意外,冯兆远不见了。”
凌霄天眸光骤然带了冷意,鬼面紧张的向后退了半步,“已经派人去查了,想来不会逃出城去。”
苏白桐就站在离凌霄天不远的地方,刚才鬼面说话时又没有刻意回避她,所以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冯氏父子昨天就已经被人抓进了大牢里,可是还没等案子开审,主案犯之一的冯兆远居然不见了,难道是越狱逃走了?
凌霄天沉默片刻,忽然吩咐鬼面道:“你先送苏小姐回青云观。”
苏白桐也不是矫情之人,施礼过后便跟着鬼面出了门。
外面已经备好了马车,鬼面将一只锦匣递到车厢内,“这是我们大人付苏小姐的酬金。”
苏白桐看也不看,坦然的收下了锦匣。
鬼面亲自护送着马车,离了城东的医馆,往青云观驶去……
医馆的房间内,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窗前,大红锦衣上的金色盘龙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金光。
“绯王爷,苏小姐已经走了。”侍卫禀道。
凌霄天转过头来,桃花美目中的嘻笑之色尽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冷清。
“派人去通知鬼面,让他留在青云观,不要回来了……”
侍卫愣了愣,鬼面可是绯王爷的贴身护卫,怎么竟然要他留在那个苏小姐的身边?
要知道他们王爷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谁知道也会有折在美人身上的时候……也不知那位苏小姐究竟有什么好……让他们王爷竟开始对女子上心了。
苏白桐回了青云观,慧香跟海棠两个丫鬟抱着她哭了个稀里哗啦。
最后反而要苏白桐安慰起她们来了。
简单的洗漱一番,又吃了些东西,苏白桐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等她睁开眼睛时,外面天色已暗。
慧香端来了斋饭。
苏白桐瞥了一眼盘中那满满当当的素炒青菜,还有一碟金色的油炸豆腐。
“这是观主让人送来的。”慧香一脸的喜色,“说是巡按御史大人派人来知会过了,要她们好生关照着小姐。”
原来是他……
“看她们以后还敢再欺负小姐,小姐这次帮了巡按御史大人的忙,苏老爷的案子应该不会牵扯到小姐吧……”慧香罗嗦着,手脚麻利的将饭菜摆好。
苏白桐不动声色的坐下来,虽然全都是素斋,不过却很丰盛。
“你跟海棠下去吃吧,我这边不用人伺候。”
慧香微微欠身退了出去。
苏白桐坐在桌前,却没有动筷子,而是转头望着敞开的窗户。
“你要不要进来一起用些素斋?”她柔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木花窗外,只有微风吹拂进来。
苏白桐仍望着窗口,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终于,窗外现身出了一个人影,幽暗中脸上的鬼面具显得尤为骇人。
“苏小姐如何知晓我在外面……”鬼面的声音里露着惊讶。
他的功夫就算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怎么会被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看穿?
“……我不知道你在外面,但我能感觉得到你的气息。”苏白桐平静道,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鬼面不禁提高了警惕,这个女子实在是不适合他的主子。
不如试她一试,要是有异也好早些让主子知晓,他想到这里,于是翻身跃进屋中。
“苏小姐盛情难却,属下就不客气了。”他来到苏白桐对面坐定。
苏白桐脊背笔直的坐着,看着鬼面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鬼面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女子那尖锐的惊叫声。
可是直到他将面具放到桌上,对面的苏白桐仍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双眸就像夜空的繁星,闪烁着点点银光,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鬼面只觉得心底仿佛有根弦一下子崩断了。
从苏白桐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的面孔:数十道深浅不一的刀痕纵横交错,有几处深可及骨。
狰狞的、骇人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对此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她不觉得可怕么?她不觉得恶心么?这么可怕的一张脸……跟她如此之近。
鬼面故意向前倾身,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
苏白桐身子动了动,抬起手来……
她终于要逃走了吧?
他看着苏白桐伸出手,将她面前的那碗米饭送到了他的面前。
白皙的手腕纤细的就像一截嫩藕,他只需用一成的力气就能将它折断。
他看着那只手又移了过来,为他夹菜。
鬼面突然低下头去抓起了饭碗,没有任何语言,他拼命将饭菜吃进嘴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心头的那股莫名的悸动。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吃饭了,平时他总是一个人……一个人……
他觉得……绯王爷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苏白桐在青云观过了几天清静日子。
这日一早,她正在屋里教两个丫鬟研磨药材,青云观的道姑带着陈之南进了院。
“这是铺子的地契。”陈之南直言道,并将地契和房契放在桌上。
不是租的铺子,而是直接盘了下来。
苏白桐仔细看了一遍地契,起身向陈之南恭敬施礼:“多谢陈公子,待日后我定会将银钱还上。”说着她唤了慧香取来纸笔。
“这是做什么?”陈之南微微皱眉。
“总要立个字据才好。”苏白桐坦言道,一边挽起袖子开始磨墨。
陈之南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你以为我们陈府缺这些银子么?”
陈之南没想到她竟一点也不怕自己,不由苦笑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苏小姐,这间铺子就算是我母亲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