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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兰问:“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已经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五年六个月。”
“我虽然希望你上战场,但没有想到你会比我还积极。你到底是为我而战,还是在为你自己而战?”
如果是小角,从有记忆时就和她朝夕相对,怎么能忍受这么长久的分别?只有辰砂,才会恨不得尽快脱离她的掌控。
小角闷闷地说:“我不知道我是在为你作战,还是在为我自己作战。”
“什么意思?”
“以前你一直待在实验室,我做你的实验体,就可以和你在一起,可你变成了皇帝,需要的不再是实验体。你需要的是能帮你打败奥丁联邦的军队,我必须要变得很强大,才能和你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小角脸埋在洛兰膝头不说话,洛兰推了他一下,“小角?”
“……林坚。”
洛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总是像野兽一样直白炽热的小角会那么羞涩隐晦地把心思藏在一块姜饼里,再把姜饼藏到盒子里,甚至藏到了盒子里都嫌不够,还要藏在饼干底下的那面。
她自负聪明,能看透他人的欲望算计,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小角面对林坚时的自卑忐忑。
不是他真觉得自己不如林坚,只不过因为爱了,爱愈重、心愈低。
一个瞬间,洛兰做了决定。
她拽拽小角的耳朵,垂着头轻声问:“你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嗯,小角和洛洛永远在一起。”
“那我的未婚夫怎么办?”
小角的身子骤然僵硬,从里到外直冒寒气。
洛兰却一派淡定,还在继续刺激他:“哦,明白了,你其实不是想做我的男人,只是想做我的宠物。”
小角霍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洛兰,眼神晦涩,压抑着千言万语难以言说的情感。
洛兰用食指点点小角的额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会是很好的饲主。”
“我不是……”
洛兰笑眯眯地把剥好的紫提果塞进小角嘴里,“投喂宠物。”
小角眼里都是委屈不甘,却沉默温驯地垂下了头,接受了洛兰的安排。
洛兰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她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小角,说:“五年六个月前,我和林坚已经约定了解除婚约,只不过因为要打仗,我们不想影响战局,一直没有对外公布。”
小角呆呆地看着洛兰,眼睛里情绪变换,似乎又惊又喜,想相信又不敢相信。
洛兰看他一直不说话,屈指弹了下他的腮帮子,笑着调侃:“脑子不好用,舌头也不好用了吗?”
“你、你……是什么意思?”
洛兰笑了笑,问:“你愿意只做我一个人的傻子吗?”
十多年朝夕相伴,小角对她如何,洛兰一清二楚,本来对答案应该很笃定,可在等待回答的一瞬,她依旧紧张了。
小角惊疑不定地看着洛兰,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寻找到答案: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洛兰点点头:是啊,傻子!
小角一把就把洛兰从安全椅上拽下,直接扯进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洛兰问:“你还没回答我,你愿意吗?”
“小角愿意做洛洛的傻子。”
洛兰轻笑,咬着他的耳朵说:“你不是宠物,是我的男人。”
小角的身体在轻颤,力气也有点失控,似乎就要勒断洛兰的肋骨,但是异样的疼痛却给了洛兰几分真实感。
这一生风风雨雨,她已经被命运这个剪刀手裁剪成一个怪物,从没奢望过会有人能完全接纳她、喜爱她。
如果他愿意做她一个人的傻子,她就做他一辈子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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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兰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觉得身旁少了什么,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小角?”
黑暗中,小角正在穿衣服,立即俯身过来,“我有排班,要去训练士兵,你再睡一会儿。”他刻意放缓了声音,不想惊扰洛兰的睡意。
“多久结束?”
“六个小时。”
“我待会儿去见林坚,见完他我就直接离开了,等不到你训练结束。”
小角隔着被子抱住洛兰,温热的鼻息轻拂在她的脖颈,“昨晚我……你多睡一会儿。”
洛兰耳热脸烫,含含糊糊“嗯”了一声,自己都想嘲笑自己矫情。
单人寝室,床铺不大。两人袒裼裸裎,什么都做过了,还紧挨着睡了一夜,这会儿隔着被子,居然羞涩紧张地像个小姑娘。
洛兰掩饰地摸摸小角的头,“战场上注意安全。”
小角放开洛兰,叮嘱:“我已经点好早餐,记得吃饭,还有平时少喝点酒。”
“开始管头管脚了!”洛兰看似抱怨,语气却是带着柔软的笑意,显然不排斥小角的管束。
小角解释:“你老是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我早已经戒酒了,培养了新的嗜好消解压力和疲惫。”
心情不好时就进厨房烤一炉姜饼,自己吃完,还可以快递给儿子和女儿,两个小家伙都很喜欢。
小角想问是什么嗜好,可通信器已经在嘀嘀响,提醒他时间紧张、必须尽快。
“我走了。”小角只能拿起外套,匆匆离开。
洛兰脸埋在被子里,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寂静的黑暗中,洛兰闭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起来。
她穿好衣服,离开卧室,走到会客厅的观景窗前,缩坐在安全椅里,看着外面的星空。
太空中没有白昼黑夜,感觉不到昼夜交替,经常让人无法捕捉时间流逝,分不清今朝和昨夕。
洛兰掏出口袋中的信息盘,打开开关,和个人终端相连。
点击由智脑专家设计的隐藏的自检程序,屏幕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荧绿色代码。
一瞬后,几行黑字出现在屏幕上,列明信息盘最近三次的开启和关闭时间——证明昨晚自从她关闭信息盘后,再没有人动过信息盘。
洛兰捏着信息盘,看向窗外。
知道“絜钩”的人非常有限,唯一有可能把消息泄露给小角的人就是紫宴。可是小角在前线,受到严格的通信管制,到处都有信号屏蔽。军用通信器只能内部交流,而且所有通信都被监控,紫宴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突破阿尔帝国的军事防卫,把消息传递给小角。
小角对“絜钩”一无所知。
她昨晚告诉小角,因为某个特殊原因她突然要改变作战战略,对奥丁联邦发起总攻,但没有说具体原因。
她像往常一样,在小角面前看研究资料。
如果是小角,那些资料只是洛洛的工作而已,但如果是辰砂,他会发现灭绝性的基因武器已经研究成功——《絜钩计划——论异种基因和人类基因的对抗、毁灭》。但是,他不知道絜钩是针对人类的基因武器,“毁灭”指的是人类基因的毁灭。
再加上,现在军事训练中的新要求,避免和异种的肢体接触,所有外伤都必须视作传染性伤口处理。
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根据这些信息,都会得出结论——
阿尔帝国在为启动灭绝异种的基因武器做准备。
在这种震撼性的冲击面前,如果可以盗取到基因武器的资料,为了种族存亡,没有异种能抗拒这样的诱惑。除非在他的眼里,异种无关轻重,这份资料毫无价值,根本没有诱惑力。
从昨晚见面到今晨分开,他们在一起待了十个小时。
洛兰体能不如小角,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睡的很沉,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可以盗取信息盘里的资料,但他碰都没碰。
洛兰一直知道,自己是一个怪物!
昨晚看似掏心掏肺的交流,看似浓情蜜意的亲昵,不是假的,但也不是真的。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阿尔帝国的皇帝英仙洛兰。
她不可能因为一点男女情爱就失去理智,放弃自己的职责。
长发、信息盘、亲密的相拥……都是陷阱。
想要抓住辰砂。
现在终于证明,一切都是她多疑了。
半晌后,洛兰突然一跃而起,冲进卧室,扑到床上。
她躺在小角躺过的地方,头埋在小角枕过的地方,用小角睡过的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深深地嗅着他留下的气息。
“对不起!”
就让她这个怪物最后变态一次吧!
等战争结束了,她一定改。
她会学习着做一个正常的女人,去笑、去哭!
她会学习着脱下盔甲,去信任、去依赖!
她会学习着摘下面具,把深藏起来的伤痛和脆弱都露出来!
她会学习着卸去满身的尖刺,做一朵舒展盛开的花,就算仍然要有刺,也是一朵有刺的玫瑰花!
这些年,他一直傻乎乎地纵容她,不管她做什么,他总在她身旁;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她回头,他都在。
已经傻了十几年,就继续再傻乎乎地纵容她几十年吧!
一个几十年,两个几十年,很快就一辈子了。
她这个怪物,会努力做一个能让他快乐的怪物,好好爱他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