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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Chapter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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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时后。

    棕离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瞪着昏死过去的骆寻。

    她全身上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像是一具尸体一样无声无息地躺着。

    帮助行刑的狱警查看完智脑的监测数据,对棕离说:“心脏停跳了两次,不能再审了,再审下去很有可能会猝死。”

    棕离不得不暂时放弃刑讯,恨恨地说:“把她弄醒,关进棺房,什么时候服软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是!”

    ————·————·————

    棺房,就是一个像是棺材一样狭长的金属盒。

    空间逼仄,几乎完全不能动,关在里面的人不但要忍受完全的黑暗和寂静,还要承受特意设置的缺氧环境,就像是被活埋在地底的棺材里。

    一个人活生生地感受着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和残酷,人性深处最黑暗、最绝望、最恶毒的情绪都会被逼出来。

    一切信念、一切爱念,终会放下。放弃整个世界时,也会放弃自己。

    骆寻不知道棕离给她注射了什么药剂,脑子有感觉,身体却动不了,清楚地感觉到他们动作粗鲁地把她放进了一个金属棺材中。

    咔嗒几声轻响,光明消失、黑暗降临。

    时间静止。

    骆寻完全没有想到酷刑逼供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宁死不屈的人,也从来没打算守口如瓶,一开始就打算坦白一切。

    但是,没有人相信她的坦白,都认定她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的间谍,不肯相信她糊里糊涂就欺骗了那么多聪明绝顶的人。

    骆寻很清楚棕离不会让她死,但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活着,只是意味着无尽的折磨。

    她昏昏沉沉,很想一觉睡死过去忘记一切,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钻心噬骨的疼痛折磨得她一直无法入睡。

    因为缺氧,骆寻头痛欲裂,觉得自己即将窒息而亡,完全分不清幻觉和现实,陷入了最恐怖的噩梦中。

    ——四野荒芜的旷野,她一个人在痛苦地跋涉。从白昼走到黑夜、从黑夜走到白昼,只想找到一个人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就好像整个世界都离她而去,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天色晦暗、怪石林立的岩林。千旭化作野兽咬断了她的胳膊,她悲痛欲绝、凄声哀哭,可无论她怎么哭泣哀求,殷南昭只是戴着没有表情的金属面具,冷冷看着。

    ——放荡不羁的叶玠柔情款款地看着她,嘴里说着我最爱你,手下却是毫不留情,把她推下了万丈悬崖。

    ——阴森恐怖的刑室里,她被酷刑折磨得痛不欲生、哀声惨嚎,辰砂、封林、紫宴他们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伸出血淋淋的双手,向他们求助,他们却都视而不见。

    ……

    无穷无尽的噩梦,负面黑暗的情绪像是滔天洪水一般席卷而来,就要把她吞噬。

    她怨恨、她愤怒,疯狂地质问着为什么。

    她只是想活下去,从没有想过伤害别人,也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相信她?为什么每个人都认定她是坏人?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置她于死地?

    骆寻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如果任由自己被噩梦吞噬,就会正中英仙叶玠的下怀。他就是想要摧毁现在的她,让她放弃十一年的记忆,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仇视异种、痛恨奥丁联邦。

    骆寻努力让自己去想正面、光明的事情。

    十一年的记忆,不算长,但是肯定有很多温暖美好。

    ——紫宴喜欢捉弄她,每每狡计得逞,总是乐不可支,可当她真遇到麻烦时,他却常常会第一个伸手帮她化解。

    ——基因研究中,她崭露头角、天赋惊人,封林不但没有心生芥蒂,还毫不吝啬地赞美鼓励她,帮她创造更多条件,让她能走得更快。

    ——辰砂不善言辞,说话犀利直接,总是冷冰冰的,但这么多年,他一直支持着她做一切想做的事,研究基因、训练体能。

    ……

    时间,静止。

    黑暗,铺天盖地。

    痛苦,没有尽头。

    恐怖绝望,弥漫着整个世界。

    ……

    骆寻觉得像是已经过了几千几万年,疲惫得再也坚持不下去,只想自己也化作黑暗,用恐怖和绝望回敬这个残酷的世界,可心里一点微弱的光一直一遍遍告诉自己:

    被欺骗、被伤害、被遗弃,当然很痛苦。但是,这些就像是毒/药,即使五脏六腑痛得支离破碎了,也要努力把它们当屎一样排泄出来,不能藏在身体内,让它们反复发酵,把自己变成一坨毒屎。只有那些温暖、美好的记忆才值得铭记于心、镌刻于骨、收藏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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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梦半醒,没有尽头的痛苦中。

    棺房的盖子突然被掀开,一缕光线透了进来。

    食骨吸髓的噩梦如同见不得阳光的黑雾一般迅速消失不见。

    骆寻闻到新鲜的氧气,差点喜极而泣,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自禁地深深呼吸着。

    可转念间,她想到了棕离。身体先于意识,恐惧地蜷缩起来,似乎已经再次感受到了地狱般的折磨痛楚,不自禁地打着哆嗦。

    “哗啦”一声,棺房的盖子被整个儿扯掉。一个人站在了棺房旁边,没有粗鲁地拽起她,只是盯着她看。

    骆寻越发紧张,不知道棕离又有什么新花招。眼睛紧紧地闭着,手紧紧地抓着残破的衣服,就像是抓着最后能保护自己的盾牌。

    男人的呼吸变得格外沉重,徐徐弯下身,小心地避开她血肉模糊的手指,轻轻地握住她又青又肿的手腕。

    骆寻的脸色刷一下惨白,身体抖得像是狂风中的一片枯叶。

    “小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