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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轮西下的残阳映红了整个天空,犹如火烧一般,红得格外惊艳,红得格外的妖异。
地上,一阵阵还未消散的硝烟袅袅升起,一地的残肢断臂,一地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这片土地,偶有几只昏鸦从半空中飞过,凄凉的叫声不停的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
在东胡铁骑的驱赶下,赢玄和其他被一起俘虏的大秦士兵,踩着被鲜血染红了的土地,艰难的来到山丘下的空旷地带。
寒风夹杂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不断的从衣衫破损处,无情的折磨着赢玄带血的伤口,强烈的痛楚将他的思绪从一片空白之中重新拉回到了现实。
或许,唯有这种刺心的痛楚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鲜血和杀戮带给他的刺激如今也开始慢慢平复下来。
那些守护在自己身边的秦国勇士们,都死了,他们为了大秦,为了身后的家园,为了民族大义,慷慨赴死,赢玄在苏醒的那一刹那,有种想追随他们脚步的冲动,但一想起晕倒前刘吉对自己说过的话,赢玄又默默的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
弟兄们死了,但他们的家人还活着,赢玄知道,少了男人的家是一个十分艰辛的家,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家,所以他们死了,但自己却不能跟着他们去赴死,不然那些弟兄们的血就白流了。
赢玄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要十分滋润的活下去,把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的份儿一块活回来,只有自己获得滋润了,才有能力照顾好那些死去兄弟的家人。
赢玄咬紧牙关,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苦苦的支撑着他,跟随着战俘的队伍,一步,一步的缓慢移动着。
他身边一名秦兵失足跌倒在地上,一名东胡人便马上挺矛刺入了他的后心,没有给他半点机会,没有给他片刻呼喊的时间,生命在战场上变得如此卑贱。
被俘获的秦军一共有一千余人,按照他们伤情的不同分成三个队伍,重伤的秦兵当场便被杀死,轻伤和没有受伤的全都被排成了排站在空旷处,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赢玄随着人流向轻伤的队伍中走去,一天的激战之后,他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如今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步履变得越来越艰难。
突然,一个负责搜查战俘身体的东胡兵一把抓住了赢玄,从他的摸出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名叫赤麟,是赢玄从军时留妃送给他的,外表虽然朴实无华,但却是用沉铁铸成,可吹毛断发,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而那把延平皇赐下的蓝光横刀早已不知所踪。
此时由于经过激烈的战斗,赤麟从赢玄的怀中露出了半截,正好被东胡士兵看到了。
赢玄见东胡兵伸手到自己的怀中夺刀,于是他下意识的握住了怀中的赤麟。
赢玄的这一潜意识的反应,却让那个东胡兵十分的不悦,怒眉一竖,手中的刀柄便重重击打在了赢玄的小腹之上,痛得赢玄不由自主的躬下了身躯,单膝跪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自然也落入了那个东胡兵的手中。
东胡兵抽出那柄弯刀反复观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显然是个懂刀的行家,看出了这把匕首的不凡之处,:“哼,今日看在这把匕首的份上就饶你一命,下次再敢反抗,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说完,赢玄被粗暴的推入了轻伤俘虏的队伍中。见这个东胡兵没有杀自己,赢玄的心中也暗暗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躲过了一次被当场屠戮的威胁,只是哥哥送给自己的赤麟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了。
没过多久,东胡兵的检查便告一段落了,被检查完毕的秦国俘虏被其中在了一起,就地休息,有数百东胡兵在旁边监视着。
赢玄盘着双腿,坐在地上静静的闭目养着神,但脑海中却在苦苦思索如何逃出东胡人的军营,但想来想去却依然没有半点计策,毕竟如今自己已经受伤,而且大战之后已经提不起半点气力,想逃出这重重守卫的东胡军营谈何容易。
为今之计,也唯有想办法让自己先活下去再说,,唯有活着,日后才能有机会重回大秦。
站在赢玄身边的两名秦兵见东胡兵没有监视,便小声交谈道:“不知道胡人要将我们怎样处置?”
“这还用问,肯定是带回东胡变卖为奴。”
正当两人说话间,只见有两名士兵陪着一名少女缓缓向这边走来。
那少女头戴皮帽,身穿紧身棕色皮装,领口袖口饰以貂裘,一身胡装丝毫掩饰不住她清丽绝伦的玉容。
看这少女的打扮便知道她是东胡军中的军医。
赢玄看到这个少女的时候没有半点的惊讶,因为他知道,东胡军的军中是允许女子存在的,据说东胡的四大将军中便有一位是女子。
但当赢玄看到那少女的容颜之后,却被她的玉容所深深震撼。赢玄自幼生长在大秦的皇宫之中,天下美女也见了不少,但却都不如这个少女的清新脱俗。
如此美貌的女子能在东胡的军中来去自如,又不受到东胡士兵的骚扰,要么是手段过人,要么便是背景深的能吓死人。
但如今赢玄却管不得那么多,他如今最需要的便是大夫,唯有大夫才能让自己的伤势复原,恢复气力,才能有机会逃出去。
那两名东胡士兵身上背负着药箱跟随在少女的身后,一一的为伤兵检查伤势,发放伤药。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少女从赢玄的面前走过,赢玄亦如其他战俘一般,慌忙的垂下头去,生恐她看见自己的脸。
这就像是在自己美丽的女人面前,男人总想让她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而不想把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一样。
少女还是在赢玄的身边停了下来,就犹如对待其他伤兵一般,她仔细的检查过赢玄的伤口之后,从身后的东胡士兵手中拿过一柄小巧的银刀,轻声道:“你的伤口必须处理一下,不然肌肤会被冻伤,这条腿恐怕就要废了!”
说完,少女轻轻的用银刀挑开赢玄冻得硬邦邦的裤管,小心的剔除伤口的腐肉之后,用药酒清理了伤口的淤血和杂物,然后用白纱小心的裹好,动作十分的流畅与纯熟,没有半点中原女子的娇柔与做作。
此时,赢玄将目光落在少女的俏脸上,但少女的目光似乎在专注的看着伤处,黑长而蜷曲的睫毛让她的眼神变得神秘莫测。
突然,她的睫毛忽闪了一下,顿时四目相对,在寒冷的空气中产生一丝异样的温暖,至少,赢玄是这么感觉的。
少女似乎没有半点娇羞,她看着赢玄的双眼,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你放心,很快就会康复的。”
少女为赢玄裹好伤口,又留下一卷白纱,和一小瓶药酒,嘱托道:“你按时清理伤口,注意保暖,应该没有大碍。”
赢玄感激的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将白纱和药酒小心的收起来,就见少女要离去帮别的伤兵治疗,赢玄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矢口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一喊,顿时引来了东胡兵的注意,好家伙,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俘虏,连自己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却还惦记着人家漂亮姑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东胡兵“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便要想赢玄砍去。赢玄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但话已经出口,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慌忙下意识的将手挡在了身前。
“住手。”只听少女一声娇喝,那个东胡兵的弯刀停在了办公之中,“不要伤害他。”
“但是,他居然敢对您出口不逊。”那个东胡士兵似乎对于秦无晋的孟浪感到十分的气愤,虽然在少女的娇喝下停住了刀,但依然随时都会继续砍下的趋势。
“我说过多少次了,既然长生天让他活了下来,那便是长生天认同了他的存在,所以,你不准杀他,不然就是违背了长生天的旨意,是要遭天谴的。”
东胡人十分迷信长生天,就像中原人迷信佛道一般,或许是出于对长生天的一种敬畏,又或许是出于对少女的尊重,那个东胡兵悻悻的将刀收了回去,对着赢玄重重的一声冷哼之后退回了自己的队伍之中,但他的那双虎目依然狠狠的瞪着赢玄,恨不得一口吃掉他似的。
少女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战俘,但她没有生气,望着赢玄莞尔一笑,说道:“我叫乔怜雪,是草原上的大夫,以后生病了,有机会的话可以来黑沙城找我。当然,前提是如果你能活得下来,并且还能获得自由的话。”
说完,这位自称是乔怜雪的少女便又带着两个背着药箱的东胡士兵像只美丽的蝴蝶般穿梭在伤员之中。
乔怜雪的莞尔一笑犹如春日里绽开的花朵,美艳动人,顿时让赢玄看得有些痴了,虽然她人已经离去,但她的笑容却一直在赢玄的脑海中回荡,消之不散,抹之不去。
“一笑倾城也不过如此!”赢玄喃喃自语道。
“秦/狗,我警告你,乔大夫是我们草原上的格桑花,你不要存什么非份之想,不然就算长生天要惩罚我,我也一定要一刀剐了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