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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俏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只听见有人在说话,像是杨续的声音,间或有女子浅浅的笑声。
秦思俏从床上起身,在摇摇晃晃的船舱里走了两步,觉得身心舒畅,一点儿晕船的迹象也找不到了,心里十分欣喜,想到似乎是之前的药丸起了作用,此刻非常庆幸自己吞了那救命的宝贝。
她推开舱门,一道金色的霞光照进舱内,只见如鸭蛋黄一般红彤彤的太阳落在水平面上,整个天地都被金光笼罩,好似披上了一层金纱,夕照下的水面更是像被金黄色的染料浸染过一样,波光粼粼,耀眼夺目,这雄奇秀丽的景象令人移不开眼,美得惊心动魄……
“你醒了?”杨续的声音把秦思俏从陶醉中唤醒。
秦思俏向右手边望去,只见杨续和一位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站在他的船舱前,秦思俏看向那位陌生的女子,心里一惊,这位女子的相貌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美丽动人,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也叫人一时间移不开眼。那女子见了她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微笑,冲秦思俏施了一礼。
“秦思,这位是宁姑娘,你的药就是她相赠的。”杨续笑着介绍道,心情似乎大好,秦思俏看得出他是真笑,而非礼节性的皮笑肉不笑。
秦思俏很快反应过来,她现在是秦思,秦公子,是男人……自然不能叫做秦思俏,杨续是有意隐瞒她的女子身份。
“多谢宁姑娘赠药。”秦思俏开口道谢。
“秦公子客气了,小女子凑巧带着些晕船的药,却不想有幸认识了二位雅士。”宁姑娘对着杨续说道,她举止大方、谈吐优雅,着实讨人喜欢。
秦思俏心想:我两这才客套了一句话,是雅是俗可说不准吧,有幸认识的应该是眼前相谈甚欢的杨续一人吧……
“咕咕……”秦思俏的肚子居然在这时候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杨续笑道:“贤弟这是饿了?”
宁姑娘看向秦思俏,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又将目光移至杨续脸上。秦思俏看着杨续促狭的笑脸,心头突然间隐隐有几把火直往上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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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水似乎也累了,平静了下来,月亮正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来,霎时间江面上洒遍了银光,许多旅客都站在甲板上欣赏美景。秦思俏吃了那药丸算是活了过来,自然不愿意老老实实待在船舱里,独自在船上到处闲逛,苏兔不知所踪,宋子昭和杨续有美相伴,与宁姑娘三人聊得不亦乐乎,她一个人倒也能够自娱自乐,转了一圈下来,从旅客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不少关于这艘大舶的情况。这艘船被称为“飞云号”,为沪江上最有势力的船帮——茂源帮所有,整个沪江下游都算是茂源帮的地盘,此番“飞云号”下水,实际上是为了运送一批货物至上游处的凤津城。秦思俏他们算是走运碰上了,才能乘上这顺风船,
江风徐徐,秦思俏凭栏远眺,对着江上一轮明月,深深地叹了口气,怪不得文人骚客总爱借月光吟咏思乡之情,现如今也引得她记挂清水县的爹爹和小妹。
“叹什么气啊?“杨续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笑眯眯地说。
秦思俏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江面,答非所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该是我来问吧。你说去找些吃食,却不见了踪影,害我和宋子昭一通好找。“
“找我做什么!”秦思俏没好气地说。
“船上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为妙,万一那些黑衣人也上了船,你一人落单,后果不堪设想。”
“我换了男装他们认不出来的,况且……应该小心的是你才对吧!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杨续摇了摇头也伏在栏杆上,看样子是要和秦思俏一番长谈了,“他们应该是为了黄泉剑来的。”
“他们要黄泉剑做什么?”秦思俏不解地问。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师父或许就是被那些黑衣人背后的主谋囚禁了起来,他们要利用师父获得黄泉剑的力量。”
“可黄泉剑现在却在你手中。”
“师父可能早有预感,在失踪前突然将黄泉剑交予我,嘱咐我藏起来,必要时……”
“必要时什么?”
“将其销毁。“
秦思俏惊讶地说:“那你为何不听从你师父的安排,反而随身带着它。”
“黄泉剑是个邪物,师父是担心它落入恶人之手,借其为非作歹。可若是我真的毁了黄泉剑,在那些人眼中,师父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恐怕性命难保。”
“他们似乎并不想取我们的性命,只是为了得到黄泉剑。 ”秦思俏回想豹子岭一战。
杨续点了点头了,“黄泉剑在我身上的事情只有五人知晓,那些黑衣人可能只是前来试探的。”
“原来是这样……“秦思俏没有注意到杨续口中的”五人“,继续问道:”你师父只有你一个徒弟吗?“
“为何突然这样问?“
“如果只有你一个徒弟,那要找寻消失的黄泉剑必定要从你身上下手,毕竟你最可能知道黄泉剑的下落。“
杨续赞许地点点头。
“如果你师父还有其他徒弟,那他们或许也会受到黑衣人的攻击,你何不打听打听?“
杨续笑道:“打听是不必了,师父仅有三个弟子,除了我还有一位你也认识。“
“啊?“秦思俏心想:是苏兔还是宋子昭?。
“是宋子昭。“
“那苏兔呢?苏兔不是吗?“
杨续摇摇头。
“那还有一位是谁?“
杨续愣了一下,突然咧开嘴笑了,洁白整齐的牙齿比月光还要耐看几分,“秦思俏你不会是晕船晕傻了吧?“
“好好的为何又损起我来了!”秦思俏气鼓鼓地看着杨续。
“我师父司马仁希是前太子太傅。”
“我知道!在清水县时就知道了!”秦思俏不耐烦地说。
杨续看着秦思俏,笑得神神秘秘的,也不出声。
秦思俏急了:“还有一个究竟是谁啊!”话刚一问出口便幡然醒悟,“那个……太子太傅就是太子师父的意思……对吧。”
“嗯,想通了?”
秦思俏难为情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她离开清水县的时候那么顺利,原来是有太子暗中帮忙,突然想到方才杨续口中的“五人”,问道:“知道你拥有黄泉剑的是我们四个再加上当今太子?!”
“嘘,小声点。”杨续脸上却没有半点紧张提防之色。
秦思俏捂住嘴巴向四周望了望,太子可不是她这样的无名小卒可以挂在嘴边妄议的。
秦思俏心想:司马仁希有三个弟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大理寺卿之子,那……杨续会是什么身份?
杨续从秦思俏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疑惑,他没想隐瞒什么,如果她问,他便如实作答。可秦思俏却没有开口,杨续必定非富即贵,她怕一问出口,便不能像现在这般随心所欲地对待他了……
“我猜那些人应该是京城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杨续问。
“像我这样远离京城的人哪里知道什么黄泉剑、太子太傅之类的事情,这些消息只能是你们周围某个厉害的人物才有机会得知。”
秦思俏的话令杨续陷入沉思,良久才舒展眉头道:“我也明白……但就是找不出那个幕后主谋,连对方的意图也不甚了解,太子殿下也在京城中搜寻线索,可惜这么久以来一无所获……”
秦思俏心想:原来那密函是太子的……那苏兔口中的主上难道也是太子?连太子殿下都束手无策,对方会不会是更加尊贵的人呢……这些话秦思俏都没有问出口,今天知道的已经够她消化好一阵子的了……
“秦思俏,你后悔吗?”杨续问。
秦思俏想了想正色道:“说一点不怕是假的,但我也非贪生怕死、畏首畏尾之辈,你有你的目的、志向,我亦有我的,我不后悔。”
杨续看着秦思俏澄澈透亮的眼睛,心情复杂,他隐瞒了鸣冤鼓会让她陷入危难的事实,怕她真的被吓走,他需要她,他有私心,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在这个单薄的小人儿面前有些可笑,他的那些心机在这种坦荡之下显得十分多余。
杨续正欲开口,船身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秦思俏一个没抓紧差点摔倒,杨续眼疾手快地一手拉住了秦思俏,手臂稍一用力将秦思俏往身旁带。没想到这船身又是一歪,秦思俏哧溜一下滑到杨续正前方,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闭着眼直直地撞了过去,杨续吃痛地哼了一声,皱起了眉头,但一手抓着栏杆保持平衡,一手拉着摇摇晃晃的秦思俏,根本无暇顾及下巴的疼痛。二人这才发现甲板上只余他俩,聊着聊着竟忘了时间……
就在二人好不容易抓住栏杆站稳之际,月亮突然消失不见,仿佛一瞬间掉进了江底,周围顿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秦思俏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握住了杨续的手,杨续感受到秦思俏的慌张,也随即握紧她的手,柔声道:“别怕,这里是侠关,江岸两边均是连绵的山峰,高耸入云、直插云霄、遮天蔽日,月亮只是暂时被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