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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俏悠悠地睁开眼睛,入眼是熟悉的白纱帐,她的软软的床,软软的被子,软软的枕头……
“醒了?”
男人的声音!秦思俏立马清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思俏从床上跳下来,戒备地看着杨续。
“嗯……大概是因为这是我的卧房吧。”杨续坐在向阳的位置,阳光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看不清表情。
秦思俏看看四周,很快反应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晕倒在我屋子门口,不好见死不救。”杨续站起身朝秦思俏走来,阳光太刺眼,秦思俏伸出一只手去遮眼睛,手上却多了一只瓷杯。
秦思俏猛然想起之前的事情,又是一阵阵揪心的疼。但碍于杨续,她还是强忍住了痛苦。
“遇到什么事了,这么紧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想到自己睡在一个大男人的床上,秦思俏又羞又恼。
“我懂点医术,方才看了你的脉象,是因为过度紧张或者生气而导致的气血攻心。”
“你会的还真多……”
“过奖!”杨续仿佛没有听出她的嘲讽。
秦思俏摸摸腰间,鼓还在……瞄了眼杨续,心想该怎么开口,毕竟两人不久前还大吵了一架,虽然现在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保不齐以后挤兑她,踢他那一脚不就是前车之鉴嘛……
“你准备什么时候收拾包袱走人?”
“等秦捕头什么时候替我找到鸣冤鼓啊。”杨续坐回他的椅子上继续处理公文。
“给你!”
杨续看着秦思俏手里那不起眼的小拨浪鼓,“给我?”说着接了过去仔细端详着。
“嗯。”秦思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收过的玉佩香囊绣帕倒是不少,这种……别致的……小东西……还是头一次。”杨续用挑剔的眼光翻来覆去摆弄着“小东西”。
秦思俏又气又恨,没想到杨续会有这种想法,又觉得自己是被调戏了,一时噎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杨续瞧都没瞧秦思俏,默默地把“小东西”推到桌角,然后一边批公文一边淡淡地说:“秦捕头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谢礼就不必了……”
秦思俏眼前一黑差点没再晕过去,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她的愤怒,手伸向腰间,我的刀呢!我的刀呢!什么意思啊!谁跟你客气啊!这是什么表情啊!还有……你还不收!不收!
“秦捕头要是没有什么不适就回屋歇着吧,待的时间过久……孤男寡女……怕有损秦捕头清誉。”
报复!绝对是报复!杨续你不仅是小肚鸡肠,小心眼!还是天下第一心!胸!狭!隘!
秦思俏默念三字经,我忍!“杨大人放心,我这就走,这鼓你还是留着吧,不是一直在找嘛……”
“就这……”杨续不可置信地望着秦思俏,“你说它是鸣冤鼓?”
秦思俏点点头。
“秦捕头是在拿本官寻开心吧!”
“我爹说了,当年清水县出土的大鼓烧成渣了,剩那么点儿就做成这小鼓了。”爱信不信。
“可这……”
“杨大人早作打算吧,属下告退!”秦思俏没理会杨续就掉头离开了。
杨续是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一小面破鼓,能有什么神力啊……最后杨续决定找苏宋二人一起来研究研究。
“切,你明显是被那丫头戏耍了。”宋子昭翻了两个白眼。
“我劈它一刀试试。”苏兔拔刀被杨续拦住。
“要不你直接去问秦师爷。”宋子昭提议。
“再问他便要起疑了。”杨续摇头。
“不然……拿到乱葬岗试一试?”宋子昭的话让杨续和苏兔都皱起了眉,无疑这是最好的办法,却也是最冒险的办法。如果这鼓是假的,那还好,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三人谁也没法控制结果会怎样……
“太冒险了……”杨续思忖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怕什么,兵来将挡!”苏兔道。
“你武功虽然高强,但是也只能和血肉之躯对抗。”
“那你说咱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盯着它看!”宋子昭双臂交叉环于胸前。
“自然是要让它开口说话的,只不过要找个好时机……”
秦思俏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周围的热闹似乎都和她无关了,虽然她极力想否认,但是现在看来,她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害的清水县遭遇灾难的罪人,害的娘亲死去的罪人……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十六年前,她三岁,算是至真至纯、天真无邪,她手里有鸣冤鼓,还整天敲来敲去……秦思俏蹲下身,双手抱头,真的不能去想,她内心的罪恶感已经快将她逼疯了。
“秦捕头,你这是怎么啦?”
“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们送你去古郎中那儿吧。”
……
好心的乡亲们看到秦思俏蹲在地上,都纷纷关心地围过来,秦思俏越发难过,她要怎么面对这些淳朴善良的人们,他们有的因为她失去亲人,有的因为她饿肚子,有的因为她疾病缠身……秦思俏猛地站起身来就往衙门跑,她跑到空无一人的牢房里,顺着石阶一步步向下,陈旧的霉味充斥着整个牢房,这里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牢门上的大锁已经生锈,地上都是虫子老鼠。清水县没有人犯过大错,这牢房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清水县的百姓们应该是丰衣足食、天伦共享了。秦思俏怎么也想不到弥补的办法,她该要怎么赎罪才够呢……
“姐姐,你脸色怎么那么差?”秦思媛担忧地看着躺倒在床上的秦思俏,“姐姐,你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有些事情可以分给那些捕快做的。”秦思媛以为她是太累了,心疼地劝着秦思俏。
“思媛……如果有人无意中犯了大错,伤害了许多人,怎么办呢……”
“嗯……他既然是无意的,说明他本性不坏,但是那些受伤的人又很可怜,所以我觉得他应该照顾好那些人,让他们以后再也不受伤了……姐,你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是啊,很难很难的难题……”秦思俏盯着天花板。
“连爹爹也解决不了?”
“解决不了……”
“那姐姐你去找杨大人吧!”
秦思俏的眼珠转了转,“为什么找他?”
“杨大人是本县县令啊,你是本县捕头,你遇到困难的事情本来就应该禀报杨大人,让大人自己定夺啊!姐姐你不要烦心了,去问问杨大人吧,连爹爹都说他才智过人、心地善良,他一定能帮到你的。”
“他……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秦思俏微叹了口气。
“姐,我虽然不懂,可是也觉得你不该这样对大人,杨大人毕竟是咱们县令,你却好像一点也不信任他,杨大人心里头肯定也会不舒服的。”
信任……她秦思俏要信任杨续?这真是有点困难。想想自从她知道杨续是个别有目的的“怪人”之后,就没把他当成自己的上头,更不觉得自己需要时刻听他差遣。他身上的秘密那么多,他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语,她都怀疑。
……
这些天清水县的捕快们非常累,而且多有怨言,他们秦捕头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每天都像有力没处使一样。帮张家挑水,帮李家耕地……一刻都歇不下来,他们也不好袖手旁观,只能跟着干,结果几天下来腰酸背痛、四肢无力。可是秦思俏听不进劝,整天板着个脸把自己当牛使。最后几个捕快一商议,决定上报杨续。杨续知道了这件事情略感疑惑,却也没直接制止,只是招了她过来问话。
“听说你最近在做好人好事?”
“属下只是帮着乡亲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力所能及?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啊。”
“……”秦思俏闭口不语。
“我不管你平时爱干什么,但是你穿着官差的衣服就不可以干别的事,那样会影响到你完成任务。”
“不会的。”
“不可能,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这样做不仅自己辛苦,连着衙门里的捕快们都不能有好精神。”
“可是衙门里太过清闲,属下不想光吃不做!”
“你既然那么闲,就过来帮我的忙好了。”
……
“你放心,不是什么难事,过来……”
秦思俏听命走到杨续旁边站着,只见他拿出鸣冤鼓。秦思俏心头一跳,这个害人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从她眼前消失……
“先放你身上。”
“什么?”秦思俏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这鼓一连几天一点反应也没有,照理说应该会有很多冤魂找上门来,真是奇怪。”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这鼓是不击自鸣的,现在没反应肯定是失灵了!”
“我想是不是这鼓认生,兴许放在你身上它就……”
“不可能!”秦思俏打断杨续的话。
“你都说它失灵了,还怕什么?”
“你为什么总要让我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啊!”
“你为什么总是特别不愿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呢!”
秦思俏无话可说,她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杨续也不开口,两人就那么沉默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秦思俏略带沙哑的声音非常清晰地说了句,“要我带着它可以,你也要带着我……一起离开清水县……”
……
“姐姐,你不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
“我只不过是和杨大人出门办事,又不是不回来了!”秦思俏安慰哭泣的妹妹。杨续没过多久就答应了秦思俏的要求,连着上头的一道命令下来,要杨续前往京城查案,秦思俏当然知道是假的,但她也不想知道杨续何以有如此能耐,她只想快点离开。
“杨大人去就好,为什么要你跟着啊……”
“是我主动要求的,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
“可是山高路远的,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就忍心丢下我和爹爹……”
秦思俏也红了眼眶,“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写信的,不要挂念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注意身体。”
……
衙门书房里,秦祖德和杨大人。
“唉,老夫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动了这等心思,恐怕要给大人添乱了。”秦祖德对着杨续无奈地摇着头。
“怎么会呢,秦捕头聪慧过人、武艺高强,一定能有所作为的,我也缺不了她。”杨续安慰道。
“老夫从未想过要她功成名就,她一个女孩儿,出门在外,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所以……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师爷请说。”
“思俏她吃了很多苦,三岁没了娘,她娘生思媛时是难产,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又遇到饥荒,没多久她娘就撒手走了,她从小就特别懂事,才三岁就知道让着妹妹,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不哭闹,最困难的时候还天天背着个篓子爬上山挖竹笋、摘野果。”秦祖德说到这儿已经眼角含泪,“她自小充作男儿养,我这个做爹的亏欠她很多……她心地善良没心眼儿,又没出过门,所以我想杨大人能照顾着她点儿……”
“秦师爷请放心,我杨续保证不会让秦捕头少了一根头发的!”杨续目光坚定,语气有着令人信赖的力量。杨续知道这是多重的承诺,但他听了秦祖德的一番话,便从心里有了这样的责任感。
“多谢大人,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