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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以后,陈红很少找我麻烦,她像一个老鸨一样,处处把我当处儿护着,甚至有几次那个阿花和那个胖女人想找我麻烦,都被她瞪了一眼逼退。
我知道,在她的眼里,我是一棵还算有价值的摇钱树,她指望着出狱以后,从我的身上多刮些油水。她的年龄比我大,干这行干不了多久了,她要趁早为自己谋划出路。
她的身边不确认,我也知道干这一行的人并不在少数。她们当中多数是穷苦所迫,只有少数是像我这样被迫走上这条路的,但是真正像我这样才貌双全的并不多,几乎屈指可数。
放风的时候,陈红曾经偷偷指着隔壁牢房的一个女人,跟我说,“那个女人叫叶子凝,曾经是D市高级会所的头牌。”然后,她故意凑近我,煞有介事的说:“听说那个女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典型的现代李师师,她的学历也很高,还是个海龟,被抓进来之前出一次台的价格能把你我都吓死。”
说着,她比划了一下手指,我瞪圆了眼睛问道:“八百?”
这个数目对于从来只拿个零头的我来说已经不少了。
她鄙夷的摇了摇头。
我又猜,“难道是八千?”
她这才撇了撇嘴,似乎不想跟我这种土包子浪费时间,“实话跟你说,她最贵的一次是八百万!”
我立刻怔住了,目光不禁又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肆无忌惮的看着。
那个女人的身材真的很好,属于细细长长,又凹凸有致的一种,别说别的,光是走路的姿势,就够我羡慕半年的,杨柳轻拂,柔而不媚。可是她那张脸,真的很难让人想到她曾经是风尘中的头牌。
她的脸型很小,只有巴掌大,如果不是枯黄的脸色和凸起的颧骨,一定是个小脸美人,可是现在她就像一片秋后被寒风吹干的叶子,憔悴不堪,毫无生气,就连她的一双眼睛也是深陷其中的,那本来应该随着身子摇摆而飞舞的秀发,也像枯草一样,干燥杂乱。
更为恐怖的是,她的脸上竟然有一道疤,从左眉骨一直划到了右耳侧。
我的心里不免一阵颤抖。
我似乎听到了她看到自己的容貌被毁时的尖利叫声。
那个女人似乎发觉了我在看她,无神的目光不屑的一瞥,便走到了墙角,默默的坐下,将整个头颅深深的埋在膝盖里。
“听说她以前跟一个黑帮老大好过,那个老大对她非常痴迷,天天来捧她的场,甚至还有带她远走高飞的想法,可是干我们这行的,你知道,进来容易出去难。那家高级会所虽然害怕那个黑帮老大,表面上不敢惹他,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陈红顿了顿,继续道:“听说就在那个黑帮老大想带她走的前一天夜里,一伙人突然闯入了那个黑帮老大的家,持枪打死他所有的手下后,把被打穿肺的他从橱柜里揪出来,一阵拳打脚踢,直到打得不能动弹。后来那些人还不死心,又在他的脸上割了十七八刀,一张脸被割得像只压了一下的烂柿子。”
烂柿子,还压了一下,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差点儿吐了出来。
那个场面,估计比车祸现场还惨不忍睹。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是说叶子凝。”
“她那个时候有黑帮老大罩着,谁都不放在眼里,后来靠山没了,那些看不惯她的人就找上门来,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竟然在她当做宝贝一样的脸上斜着来了一刀。你知道对于一个靠脸吃饭的女人来说,美貌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对叶子凝打击非常大,那段时间,她天天在医院里哭,鬼哭狼嚎一样,弄得别人都怕了,连医生护士都很少往她身边凑,后来她出院了,人也就半疯癫了。那段日子,没有生意,她这个人又不会存钱,有钱就花了,日子也就过的特别难,后来,她只能贱卖自己。幸亏她的身材还很好,就算脸这样了,照样有人愿意花钱闭着眼睛干。”
“反正灯一关,长什么样无所谓,再后来,她流落到这里,就被抓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她还靠在墙角,细细的手指绕着干枯的头发,似乎想编成什么发型,但是那头头发实在太脆弱了,她最后终于放弃,狠狠的一甩手指,地上落了一片杂乱的头发。
“干这行,找个靠山很重要,抱成团也很重要,所以,怎么样,我的提议考虑了没有?”陈红斜着眼睛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她。
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跟她走,她对我做过的事情,我至今都没有忘记,如果我有一把刀,我一定把她剁成肉馅,但是我现在没能力。
她见我答应,很是高兴,用力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还有十天就出狱了,你还有多少天?”
“十五天!”
这个日子我从进来以后就天天算着,我不会记错。
“好,那么,出来以后一定记得来找我,到D市的花好月圆找红姐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别提。”
“是!”我像一个就要卖身的奴隶一样低声下气的回答道。
她很开心,凑近我的耳朵悄声道:“想不想跟姐一起出狱?”
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我的刑期本来就不长,更何况剩了没几天了,想要通过好好表现来争取减刑几乎是不可能的。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不相信我是不是?”
我赶紧摇了摇头。
“今天晚上,会有人带你到审讯室,你到了那里,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她说完,眉毛一挑。
我顿时一个哆嗦,多日来恐惧的事情,眼看就要发生了。
“喂,9527,9524,起来,别瞎聊!”那边有狱警冲着我们吼了一声,我知道,这是监狱里的规矩,放风的时候禁止犯人们长时间在一起。怕是犯人们趁这样的间隙谋划什么事儿。
我站起来,苦笑。
在这个地方,我能做什么?我连最基本的自卫都做不到,还能谋划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