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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然他们安然喝酒吃菜,快吃完了,还没看到马尾男人叫人来,老费便转头去看马尾男人,看了好半天,转过头来对陌然说:“老陌,人呢?”
“哪个?”陌然漫不经心的问。
他已经喝了三瓶啤酒,肚子里全是水。陌然的酒量,本不是几瓶啤酒就能搞定的。但今天三瓶下去之后,他居然感觉到了微微的醉意。
突然萌生的找人打一架的心态,是他感觉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他需要释放。
从当上乌有村的村长开始,他就没过一天安稳日子。人生就像过山车一样,他突然被抛到顶峰,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雁南县管委会副主任。可是苏眉那天的一段话,又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如果还在过去,他的心就如湖水一样的澄明。他本来就想做个简单的男人,赚钱养家,结婚生子,无欲无求。事实上他也一直在这样做。比如在瑶湖集团,他做技术主管的时候,每日潜心研究着各类机械。后来被秦园提升为厂长后,他也没觉得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安静过着日子,与世无争。
一切都出在回乌有村选举这件事上。他是个孝子,不想让爹失望,因此回来选举一场,并不想选上。然而生活总是无处不在的开着玩笑,他无心插柳的举动,反而促成了让他从此改变命运的举动。
当村长并不是件很大的事,问题是出在当了村长后,他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他感觉到应接不暇。至于坐着直升机到县里当干部,这是他在大学毕业那年就绝望了的。
齐小燕倒卖文物被抓,齐猛涉嫌杀人被抓,雪玲和老四因为无法忍受贫穷愤而杀人和自杀,以及县里干部尔虞我诈的官场的文化,让他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他多想回到过去,做一个平凡的打工人,安静地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多好,可是现在的他,能回得去吗?
他想发泄,想释放,哪怕是被别人打一顿也好哇。所以,他在怂恿老费找人打架时,其实更多的是他自己想要打一架。
老费不放心的又转头去看,这次他看了很久。直到确信没看到马尾男人,他才肯定地说:“他跑了,跟我们打架的人跑了。”
陌然跟着转头去看,果然马尾男人坐着的凳子已经空空如也。
桌子已经被重新摆好了,桌子边又坐上了一群陌生的面孔。
陌然骂了一句:“狗日的,真没用。”
孟夏苦笑着说:“你还真想等着人家叫人来打一架啊?”
陌然不屑地说:“打一架又怎么了?会死人?”
孟夏不语,低头玩着面前的筷子。她不喝酒,也不吃菜。不管老费如何献殷勤,她丝毫不为所动,微微蹙着眉头,一声不响。
陌然知道她心里难受。马尾男人的话,让她的希望完全变成了绝望。
孟夏似乎天生就是个跳舞的胚子,她的容貌与身材的比例,是舞蹈界千年难逢的奇才。孟夏从小就喝玫瑰花露长大,沐浴也会加进去一些她冬天精心收藏起来的雨水雪水。因此她的皮肤与常人不同,恍如吹弹得破的娇嫩。她天生对舞蹈艺术有悟性,任何舞蹈只要她看过一遍,必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她并没接受过任何的舞蹈训练,但她的舞姿,却令科班出身的人也望尘莫及。
做一个舞蹈演员是她的梦想,她在县文艺调演上暂露头角,县里积极推荐到市里,准备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训练后,让她代表雁南地区参加全省三年一届的地方文艺汇演。孟夏明白这次汇演的重要性,过去有多少如她一样的女孩子,因为在汇演上而一鸣惊人,从此改变了命运与人生。
可是,陌然和老费的出现,将她的梦想撕得支离破碎。她知道,要再想完成梦想,她要付出的将是不可忍受的屈辱。
夜宵吃完了,还不见打架的人来,陌然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徐文友主动去买了单,喊着陌然返回雁南宾馆去。
陌然放心不下孟夏,问她:“你住哪?”
孟夏咬着下唇说:“文化馆的宿舍。”
“不去了。还去干嘛?”陌然说:“跟我们走。”
“跟你去哪?”孟夏犹疑着问。
“我们陪杨书记来市里开会,在雁南宾馆开了房。要不,多开一间给你。”
徐文友请说陌然邀请孟夏去宾馆,也在一边游说说:“是啊,你还去干什么呢?那个阴阳人都说枪毙你的节目了。不去了,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我们不受阴阳人的狗屁气。”
孟夏还没答应,老费大着舌头说:“去我哪,我租了房,两室一厅的,很漂亮。”
孟夏呸了一声说:“滚!谁跟你走?”
陌然想笑,老费在孟夏面前就是个贱胚子,她越骂,他越高兴。或许是他还记着陌然上次跟他说过的话,打是亲骂是爱啊!
四个人各自心里埋着鬼胎,还是孟夏自己做主,说跟陌然回宾馆。
老费也跟着要去,被孟夏又骂了一顿,只好讪讪地说:“我明早来,请你们喝早茶。”
老费失意先走,陌然不忍,轻声责备孟夏说:“孟夏,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老费这个人,我看还真是好人。以后,你少骂人家。再怎么说,人家千里万里来我们雁南县,是客人啊!”
孟夏不屑地哼了一声,皱着眉头说:“我一看到他就心烦。”
陌然笑笑,没往下说,伸手拦了一辆的士,让孟夏坐了副驾驶位,他和徐文友钻进后排,让司机去雁南宾馆。
车到宾馆大堂门口,陌然正要下车,抬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车头一闪而过。赶紧定了定神去看,发现果然是花红,一个人飘然进了宾馆大堂。
花红的突然出现,让陌然迟疑着要不要与她打招呼。
徐文友似乎也看到了花红,他的笑有些尴尬,说了一句:“要不,我们去河边转转?”
陌然想了想,拿了房卡给孟夏,让她自己先上去。他和徐文友去河边吹吹风,醒醒酒。
孟夏不明白他们的意图,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先上去,被陌然催促道:“你就在我们这间房歇息,等下我们回来再开。”
陌然和徐文友其实是每人一间房,来市里开会,总不能让他们两个人住一间房。县委办公室不在乎这点小钱,给他们每人开了一间。不过,因为来开会的人多,单间不够,因此陌然拿着的是双人间。
看着孟夏进去了,徐文友才说:“走吧,吹风去。”
陌然心里一直有着疑问,为什么徐文友看到花红,突然提议要来河边吹风。徐文友可不是个文艺男,或者说,他对生活的最大追求,就是吃饱饭,穿好衣。根本不顾的享受生活。比如吹风这般诗情画意的活,徐文友会感觉百般无聊。
车在河边停下,两个人下了车,茫然好一阵,才迈步上风光带。
雁南市这几年搞文明城市创建,花了巨资搞了两件事。一是将风光带修缮一新,栽种了奇花异草,铺设了花间小道,建造了几座亭台楼阁。二是将沿河的房子,搞了亮化工程。晚上灯光一起,恍如上海外滩一样的虚幻繁华。
防洪堤边修了栏杆,都是汉白玉的石材,既厚重,又美观。
陌然和徐文友靠在栏杆上,看河面波光粼粼,亮化工程的结果,是将一条湘水河衬映得灿烂辉煌。
陌然试探地问:“花经理也来开会吗?或者是来会朋友?”
徐文友笑了笑,没做声。从口袋摸出一包烟来,抽了一支递给陌然,自己先点上,看着满河的灯光说:“我们可不关心这些事。”
陌然惊异地说:“怎么能不管?她的公司要承建园区项目,到现在还没落实下来。究竟该这么办。”
徐文友叹道:“陌然,有很多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们看起来说是管委会副主任,权力熏天,其实,在我们上面的领导,谁会把我们当作一回事?”
“你是说,我们可以不管?”陌然狐疑地问。
“就算想管,也得管得住啊。”徐文友笑眯眯地说:“陌然,我们算是老兄弟了,有些话,我们只可以听,不能说。有些事,我们只能看,不可发表意见。还有一些人,我们就算看到了,也一定要在关键时刻选择暂时性的失明。”
“你是说花经理?”陌然好奇心顿起,笑嘻嘻地说:“我要选择性失明?”
徐文友呵呵一笑,并不反对。
陌然想了想,又试探地问:“老徐,你的意思是,花经理来雁南宾馆,与杨书记有关?”
徐文友赶紧摆摆手说:“你莫乱说,我可没这个意思。”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陌然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老徐,你的意思是,花经理是杨书记的情人?”
徐文友被他一逼问,人就慌乱起来,紧张地看看四周,低声说:“陌然,我刚才都说了,有些话,我们只能听,甚至有时候听都不行,只可意味就好。”
陌然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杨书记一再指示,园区基建工程必须交给本地企业,言下之意就是花红的顶梁房地产公司。过去他只听到一些传言,说杨书记是顶梁公司的股东,没想到花红还是他的情人。他想起花红在她房间诱惑自己的情节,不禁脸色悄悄发烫起来。幸亏自己把握住了,要不,他与杨书记都要成了连襟了!
徐文友没发现他脸上的变化,他将烟头远远地弹了出去,一点火星在夜空里划出一道弧线,跌落在湘水河面上。消失不见。
“杨书记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徐文友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在前途与利益面前,是男人,都会选择前途。杨书记也不例外,你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