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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中郎!”
“义真!”
卢植与皇甫嵩互相抱拳,百般客套,随后带着一干大佬入城。
广宗县衙狭小,只有校尉以上军职的人才有位置。刘怜这个少府在军中就是个笑话,他也没兴趣听俩大佬互相吹捧,抛下刘备,径自找关张等人去了。
关羽、张飞、士仁、刘怜四个围坐在一张案几旁,身处大军之中,刘怜这个酒蒙子也不敢破戒饮酒,只能无聊调侃:“云长今日见到左中郎将,觉得此人如何?”
“皇甫嵩将军乃将门世家,大名传遍海内,今日一见,果真器宇轩昂,气势不凡!”
“哦?怜观此人外表,并不如何雄壮,料想云长单手可擒,为何有这般高的评价?”
关羽看着刘怜戏谑的表情,丝毫不怒:“莫要说笑。为帅者,武艺只是小道。皇甫将军胸中兵法韬略胜关某百倍,先后大破豫州、兖州两部黄巾,关某甚是敬仰!”
张飞士仁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
看来经县那场鏖战,确实给众位兄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关张等人从此不再迷信勇武,转而学习兵法韬略,这让刘怜心中很是宽慰。
原本这些道理,起码要他俩颠沛流离十几年才能想通,如今提早开化,名将之路不远矣!
“今日除了皇甫将军与傅燮将军,还有一人,让怜甚是在意!”
“哦?”关张士三人俱是好奇地看过来。
“后排都尉队列里有一细眼长髯的汉子,虽身长七尺,姿貌短小,却神明英发,眉宇间有龙虎之气。”
刘怜望着其余三人,肯定地说:“怜这几年走南闯北,见人无数,除了大哥,再无一人有此英雄气概!”
关羽眯着眼,思索良久方道:“可知其人姓名?”
“怜专门去打听了,此人姓曹名操字孟德,现任左中郎帐下骑都尉。”
“曹操曹孟德!”
关羽、张飞、士仁皆暗自默念,把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晚间,刘备返回住处,向众人传递会议内容。
卢植、皇甫嵩各率本部兵马,兵分两路向下曲阳进发。
皇甫嵩走东路,渡过漳河以后,沿河一路北上,最终攻占晋县,阻断张宝逃往安平、中山的道路。
卢植走西路,沿隆尧、宁晋一线直插叶城,阻止贼军西逃进常山、赵国。
两路大军东西合围,最终汇聚于下曲阳城下。
三日后,卢植尽起大军,誓师出发,西路大军渡过漳河,直扑钜鹿郡腹地。
皇甫嵩在广宗又多修整了两天,随后亦是全军渡河,沿漳河一路北上,扫平钜鹿贼兵。
两路大军几乎都没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钜鹿郡内的黄巾军仿佛消失了一般。
九月初,东西两路大军成功会师于下曲阳城下。
两个大帅都明白,行军之所以如此顺利,肯定是黄巾军全部汇集于下曲阳。接下来的攻城之战,想必会十分惨烈。
卢植、皇甫嵩估计城内贼军不会少于三十万,但是他们想错了!
时间退回到六月末。
张梁邓茂带着张角临死前的期望来到下曲阳,见到了正在此处屯兵的地公将军张宝。
随即张角在广宗去世、十万黄巾投降的消息传到这里,黄巾军军心大乱。
此时的黄巾军内部,一共有三种呼声。
第一,大势已去,不如就地卸甲归田,或者向汉军投降;
第二,钜鹿郡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应随张牛角等人一道,退入黑山打游击;
第三,为大贤良师报仇,跟汉军拼了!
整个钜鹿郡的黄巾军都在下曲阳,确有三十万之众。赞同第一种想法的接近十万人。张宝在张梁的劝说下,决定遵从大哥的遗志,放他们逃生;
赞同第二种想法的有半数之多,张宝就派人前往黑山与众贼接洽。卢植皇甫嵩万万没想到这些黄巾会向南逃窜,因此不曾设防。这十几万人陆陆续续全部撤入广平郡,投奔黑山去了。
城中现在,只有五万忠于黄天、忠于太平道的死士,以及几十万裹挟来的普通民众。
这两月来,黄巾军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时刻等待着汉军到来。
下曲阳城内,头领一级只剩张宝、张梁、邓茂、高升、严政等寥寥数人。此刻这些人正聚在一起商议。
“二哥,汉军在沱河南岸下了东西两个大寨。皇甫嵩在东,卢植在西,各有三万人马。”张梁对着地图,把汉军位置指给大家看。
张宝并不在意汉军营寨。自张梁邓茂来到下曲阳,带来张角临终的嘱托,他就心存死志。
“等了俩月,终于来了!这帮汉军是属乌龟的么?”严政笑着调侃:“可是急死爷爷了!”
张宝扯掉地图,亦是有些如释重负:“我意弃守县城,全军开出城外,与汉军决战!诸君以为如何?”
“地公将军懂我!”邓茂哈哈大笑道:“呆在城墙之上,如何能杀得痛快?此举甚合吾意!”
“贪生怕死之人早已离开,如今城内这五万人皆心存死志,大家都愿为太平道大业魂归黄天。”高升倒是不曾笑,平静的面上看不出表情。
“是啊二哥!直接下命令吧!”
“来人,把这两封战书分别送与汉军大营!”张宝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战书,交给门外待命的弟兄:“我这战书满是污言秽语,此行定然是有死无生。你等可想好了再去!”
黄巾士卒笑道:“好叫地公将军知道,某这一行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就算信上不骂,我也要在汉军大帐里,骂他八辈祖宗!”
“好!”张宝大笑道:“拿酒来,给信使兄弟们践行!”
俩人中午出了下曲阳,下午人头就挂在了汉军大营的旗杆上。
既然收到战书,卢植立刻起身,前往东大营与皇甫嵩商量对策。
“下曲阳乃大城,城墙有数里之阔,据城防守不易。张宝欲与我军野战,倒也颇得兵法之妙。”卢植看着大帐内的地图,点头赞叹。
“自打七月中旬,下曲阳就封闭城门不准进出,我军潜入的数队细作皆杳无音讯,想必城内必有变故!”皇甫嵩语气有些忧虑:“城内此刻的黄巾数量、粮草、士气,我等皆一无所知!”
“义真有何想法?”
“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皇甫嵩咬咬牙,下定决心道:“如今我汉军兵精粮足,气势如虹,已立于不败之地,何必惧他!他要野战,我便在城外碾碎他们!”
“卢中郎,明日你我合兵一处,由我带领,在正面牵制黄巾主力,你另带一部在城外埋伏。待到双方主力杀至难解难分,再引军偷袭下曲阳。城若破,则大事定矣!”
“善!”
卢植回营,即遣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屯骑校尉等三营将士,去往汉军东大营,听从皇甫嵩调遣。他自领越骑校尉、射声校尉两营,在下曲阳西门外埋伏策应。
此时皇甫嵩手下兵马已接近五万。他看着满营将士,当即下令:“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启程,全军开往下曲阳东门列阵,就在此地,送黄巾军归西!”
汉军的动向没能瞒过城头上的黄巾军。
下曲阳城内,张梁向张宝报告:“二哥,汉军西大营的人马大半开往东大营,看来明日是要在东门外,与我军决战!”
张宝正闭目凝神,打坐练功,听到张梁的报告,眼皮都没抬一下:“通知下去,留足一日口粮,将其他所有辎重分与城内百姓。今夜全军早歇,明日辰时,开出东门外,与汉军决死一战!”
众将领命而去,只余下张宝一人,端坐蒲团之上。
“大哥,咱们兄弟,很快就能团聚了!”
九月,河北天气已经转凉。
三更,天还未亮,汉军东大营已经沸反盈天。各部各曲抓紧时间,埋锅造饭,处理杂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队队盔甲整齐,枪矛铮亮的士卒不断集结。至五更,五万大军已经排列成数个方阵,在下曲阳东门五里外等待。
辰时,城内五万黄巾死士吃饱喝足,在各自头领的指挥下,集结于东门。
这些黄巾称不上精锐,虽大半是青壮,却也掺杂不少老弱,此时个个头戴黄巾,身披缟素,眼中杀气腾腾,望着队列前方的张宝、张梁兄弟俩。
张梁看着张宝,轻轻道:“二哥,给兄弟们讲两句吧!”
张宝闻言哈哈大笑:“黄泉路上,话咋恁多?各位黄天子民,出城杀贼去也!”随即大开东门,五万黄巾鱼贯而出。
皇甫嵩站在指挥台上,瞧着东门不断涌出的黄巾军,口中低声呢喃:“不对劲,这只黄巾军不对劲,精神、气势皆不同以往!”
眼看已经涌出来的四五万黄巾,正闹哄哄地在城外整理队形,副帅傅燮向皇甫嵩进言道:“大帅,贼军阵型未稳,何不趁乱击之?”
皇甫嵩反问道:“傅帅,你可曾看到张氏兄弟大旗?”
傅燮扫视一圈:“好像,还未出现!”
“那便再等等,难得有此野战机会,务必一战擒杀此二贼!”
直等到五万黄巾排列整齐,张氏兄弟才扛着大旗姗姗来迟。
张宝手中大旗,上书“太平”;张梁手中大旗,上书“黄天”。
黄巾军也无指挥台,也无令旗官。张氏兄弟将手中大旗一挥,五万黄巾死士便嗷嗷叫地冲向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