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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西落,雄伟的信息楼遮住了此时原本就柔弱的阳光,凉风渐起。广阔的球场没了午后的暖意,球场边人群逐渐散去,随而恢复了冷清。踢球的人依旧奔跑着,他们的心激动着,他们的身上每一根汗毛似乎都在跳动的欢畅。
我坐在凉风中,手捂着脸上灼热的巴掌印。一阵轻盈幽慢的脚步在我身边停下,闻声转过头,只见一位穿着一双洁白的鞋子女生杵立旁边。我抬头仰望,一张靓丽的面孔呈现在我的上方。微风吹拂着她的发梢,一根红绳抓起一把乌黑的马尾悬挂于后脑勺。
我有些惊喜,丢掉手里的香烟,连忙站起来,对着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没错,她就是刘颖。她双手环抱书于胸前,想必应该是刚从图书馆出来。
她只是微微一笑,说:“一起走走?”
我捡起放在地上的外套,挂在肩膀上,随着她的脚步慢悠悠地走在跑道上。此时我的心是激动的,但也是尴尬的。我尽量平排走在她的左手边,不让她察觉到我左脸颊上的十指印。庆幸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随步踢起的脚尖,并无心注意我的脸颊,似乎有话却又不语。
就这样走了大半圈,谁也没开口。直至走到跑道远处,没有建筑物的遮挡,风随之大了些起来。她微微耸了下双肩,小吸一口寒气,把胸口的书本抱得更紧了。
我感觉她应该是被这风吹冷了,递过手中的运动外套,说:“操场风大,容易着凉,要不你先穿上我的外套。”
她看看我手里的外套,又看看我。
我接着又说:“刚洗的,应该没汗味。”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你大大咧咧的,也会这么细心。”她拿过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她抬起手臂,闻闻衣袖,接着说,“还挺香,看样子平时挺爱干净。”
“衣服刚洗,估计是肥皂水没漂干净。”我难为情的抓抓脑袋。
刘颖没有接着话题继续聊,停顿了片刻,然后说:“你上次的那本书,我已经替你还图书馆了。”
“看好了?”
“嗯,这段时间图书馆去的少,所以时间有点长。”
“没事,不超时就成。”
我们又陷入了冷场中,她仿佛是在找时机说自己想说的。可是对话总是未能如她所愿,总是有一句没一句,没有让她找到节奏。我们慢悠悠地走回到原始的位置,她停下脚步,我也转过头。我试图遮掩过去的巴掌印,还是让她看到了。
她疑问我说:“你脸怎么了?”
我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撒个换说:“刚有一蚊子停脸上,有人想帮我拍,劲儿使大了。”
她将信将疑,说:“哦~?那人挺狠的,把你拍成这样。”
“可不是嘛。”
“前两天你和吴闯是不是又打架了?”她终于把话题引到主题上去,他说:“我看他额头上都包纱布了。”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承认了,但是也没有解释。
她说:“我知道肯定是他不好,一定又是他找你麻烦了。可是我真心不想看到你们两个跟仇人一样,无论你们谁受伤了,我都会很难过的。我了解他的脾气,做事情很冲动,以后他要是再找你麻烦,你委屈的忍让点,不要理会他。我没法说服他,所以只能来说服你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看着她期许的目光,我真心不想让她失望。所以,只能默默地点头了。可是谁又能保证,倘若吴闯再一次来找麻烦,我会不会克制不住自己,再一次大打出手呢?
她见我点头答应,脸部表情也轻松许多,也算不虚此行,就准备回去了。她脱下身上我的外套递还给我,然后转身离开了。我把外套放在鼻边嗅了嗅,上面还留有刘颖身上的清香,闻着心旷神怡。
刘颖走后,我站在风中抽了根烟。风太大,感觉那根烟的味道也复杂了。说纯它又不纯,抽出了冷风中的寒气;说它涩它又不涩,它还是我钟爱的长嘴利群。
寝室里,小强在洗澡,敞开着卫生间的门,赤裸着全身在里面洗澡。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癖好,洗澡时常不关门,严重怀疑他是暴露狂。
我对小强说:“你丫洗澡的时候能不能把门关关好,小心你裆下的小鸟飞走了。”
小强没有理会我,用手搓着全身各个部位,继续洗澡。
我走进对面班长王克星寝室的卫生间,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脸,感觉五指印尤为鲜艳。我用手掌使劲的拍打着两边的脸,试图让脸变的红白匀称些,五指印不至于如此显眼。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那五指印依旧清晰可见。
小强已经洗好澡,坐在椅子上,然后点上一根烟,转过头来一眼看到我脸上的五指印,犹如看到我脸上留有女人口红印一样。他兴奋了,问:“哟,今天怎么红着脸,带着巴掌印回来呀?”
“别提了。”我不想解释。
“谁抽了你一巴掌啊,给你脸都开了染坊,鲜艳无比啊。”
“一女的,原因别问,再问我就在你脸上把这巴掌抽回来。”我有点不耐烦。
“行行,不问了,我说这姑娘挺勇敢的啊,在你脸上都敢抽上一巴掌,这真是在阎王爷面前撕生死簿,勇气可嘉啊。”
小强说是不问,但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好几次仍不死心扭过头来,提起气想问个明白。经过上次我把他扔红桶里的事情后,他认知我在这方面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害怕我真的在他脸上抽上一巴掌,就又憋回去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我边上转了两圈,不断打量着我的脸。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问我道:“对了,你和那红头绳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怎么了?”
“都大半个学期过去了,怎么还没点进展啊,得赶紧出手啊。”他说,“吃晚饭的时候,我看着她和小黄毛在食堂里一起吃饭了。面对面坐着,有说有笑的。”
“就她俩人?”
“那不至于,还有另一个女生。”小强拿过我桌上的烟,抽出一根点上,叼着烟摸摸下巴,接着说,“以我判断,这朵鲜花就快插到牛粪上了,羊入虎口,凶多吉少。”
我听后不语,默默地管自己抽烟。我心想,或许刘颖只是像下午劝我一样在劝吴闯吧,试图化解我们恩怨,避免以后继续再大动干戈。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准备出手,准备将人家手到擒来,苦思冥想对策?”小强又说,“多大的事儿啊,把你愁的眉头紧锁的。就算名花虽有主,你也可以去松松土嘛。”
边上的长毛接过小强的话说:“只要锄头挥的好,哪有墙角不会倒。”
“就是说啊,挖掘技术哪家强,山东济南找蓝翔。要不你去蓝翔技校进修进修?进修完了,保准你连人家祖坟都给刨出来,别说挖墙脚了。”小强抽着烟就能跟喝了七八瓶啤酒似的,开始胡扯犊子了。小强又接着说,“要是挖墙脚难度太大,实在不行咱们就等着红头绳红杏出墙。”
“***说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区区小黄毛这么一情敌,咱们随便搞搞。”原本说话还算正经的长毛被小强带坏了,也跟着小强的节奏开始胡诌了。
“要想战胜对手,就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需要哥儿们帮你打探敌人底细,你就和我俩说声就行了,不要客气。兄弟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兄弟一定尽一切力量帮你排忧解难,扫尽一切障碍,摆平一切困难,让你在后面如入无人之境,昂首挺进。”小强已经吹上节奏了。
我赶紧制止他们一唱一和的说下去,我说:“行了行了,你俩有完没完,吵得老子头都大了。有要你们帮忙出手的时候,现在都给我安静点,让我清净一下,烦着呢。”
说着小强不知道哪根筋出问题了,又问起了我脸上巴掌印的来源,刨根问底。我听的汗颜,话题绕这么一大圈以后,他竟然还能把注意力回到我的脸上。我被小强的执着打动了,为图耳根清净,我停顿片刻组织了下语言,就把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原以为作为兄弟,他们会心疼的安慰我一番。谁料他俩和下午球场上的那些人一样庸俗,也只关心我看到了什么。我只好一再强调什么也没看到,但二人不依不饶,半信半疑,心里嘀咕着我一定看到了,而故意隐瞒。
我只好保持沉默,因为整件事情已经解释不清,任何语言在巴掌印相比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只会认为都是我的片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