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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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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然赶到公司时,小马正焦头烂额,不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然怎么还有心情在家帮他弟研究报志愿的,他弟是不认识中国字吗?!

    谢然优哉游哉,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穿着个拖拉板就晃悠到公司里,嘴里咬着根烟也没点,把手里的奶茶甜品往前台一放,叫员工自己分。

    小马火急火燎地把他拱到办公室里去,把昨天在电话里不方便说的事情,详细地复述一遍。

    自打二人办公司以来,除了头几个月不懂行情走了点弯路外,接下来半年的发展可谓是顺风顺水,前些日子还往外出了台事故车。

    结果现在就是这台车出了事情,车子在途中出现故障致使买家发生车祸,索性人没事。

    现在反过来要告他们检验报告作假,要求谢然的公司除赔偿车辆损失、报销医疗费用外,还要支付他的误工费以及精神损失费,金额前后加起来,高达快三十万。

    这台车谢然有印象。

    不是一台标准意义上,在车祸中损害严重,返厂维修后再放到市面上销售的事故车,而是原车主停在路边,台风天把树刮断砸凹了他的车顶。

    谢然收车时去亲自看过车况,这个车是热门车型,而且车况较好,收回来后只用翻新车顶,经整修后,没几天就卖掉了。

    谢然翻看手边报告,把嘴里咬着的烟拿下来放到鼻子下面闻着过瘾。

    小马要凑上来给他点烟,又被谢然给拦开。

    “我不抽了,打算戒烟。”

    小马一副见鬼的表情。

    谢然若有所思地盯着车辆收入时间和卖出时间,这台车五月初收进来,维修用了半个月,五月底销售消息一挂出,几乎是没两天就被买走。

    他虽爱财,也做事故车,可那种在事故中被撞到没个车型的高风险车他是向来不碰的,每台车在收进来时也做过检查评估,这台车的车况远不到上路有风险的程度。

    “小马,咱们是不是被坑了?”

    小马一愣,没明白谢然是什么意思。

    “你去查查这台车在我们之前还有没有转过手,再找人查查这个买家,和当初收车进来的卖家,看他们是不是认识。”

    这下不需谢然多说,小马以他数十年坑蒙拐骗的经验迅速领悟,他和谢然可能被人恶意敲诈了。

    马贝贝一撸衣袖,露出结实的肌肉和满胳膊文身,凶神恶煞道:“咱们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

    他把办公室大门打开,指着外面的工作间义愤填膺道:“咱们看起来是那种小门小户没有后台的草台班子吗?!”

    外面员工被他惊动,动作整齐划一地抬头,鹌鹑般瑟瑟发抖地看着突然发疯的二老板。

    前台小姑娘在喝谢然买来的奶茶,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播放着还来不及缩小化的电视剧;另外一个员工则身兼数职,负责整理车源、去交通局跑手续、散发小传单、因贴小广告经常被城管追着打得满头包;还有一人今天跑外勤。

    此人从大哥那边介绍来的,和小马一样拥有着数年打家劫舍的经验和痛改前非的心,因文身比小马多而获得跑外勤的殊荣。

    ——在外面只要把文身一亮,在修车行间来去自如,从不敢有人对他漫天报价,并在砍价一事上富有奇效。

    谢然沉默一瞬,无语地看着小马。

    小马一脸“好丢人啊”的表情把门关上,嘟囔道:“……草台班子也得需要时间才能变成行业翘楚啊,然哥,你怎么不说话,我说的不对吗?”

    谢然心想,还真给马贝贝这个时不时会语出惊人的家伙给说对了。

    “我在想,是不是要把咱们这个草台班子扩大规模了……”

    其实公司现在的创收足以支撑运营,他和小马也有得赚,大可以维持这个状态,没有必要冒着风险扩大规模。

    可谢然是洞悉未来几年事情发展的人,上辈子在大哥入狱后,算是谢然站了出来,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带着群龙无首的小弟们开了娱乐城,给他们又想了条赚钱的路子。

    可现在谢然退出,也无力改变大哥的因果,那么在他入狱后,他的好朋友老乔,当初介绍小马去修车行的瘦子,还有一些现在虽接触不多,但都在上辈子帮助过他的人,这些人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他想带着这些人一起挣钱,那么这一步就是必不可少的。

    小马毫不在意,只是往谢然面前一坐:“我无所谓啊,反正就跟定你了。”

    谢然哑然失笑,用电脑打开一个网页给他看,勉强忍下骄傲得意,矜持道:“怎么样,我弟给我们做的。”

    他看着小马,等着别人夸他弟。

    谁知小马接过鼠标点了两下,越看嘴巴长得越大,啧啧称奇道:“要么说有的人脑子就是聪明呢,都要高考了还有心情研究怎么创立网站,可这不就是一个QQ空间吗?我也行啊!怎么没有其他功能啊,也不能在上面买东西。”

    谢然不高兴地抢过鼠标,把小马踹到一边去。他护短得要命,根本不愿意听别人说谢青寄一点不好。

    “他没有运营资金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钱再多点,他会做的更好。”

    小马突然明白了谢然为什么这样纠结,如果只是单单扩大规模,无非也就是加点人,换个大点的办公室,再不济就多加几张椅子。

    而谢然要面对的抉择,则是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到底是用在线上开发,还是线下实体4S店等等,后者看似投入大,但却比前者风险小,前者看似前景好,可他和谢然两个门外汉根本就不占优势。

    他盯着一筹莫展的谢然,突然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去,搂着谢然的肩膀,大大咧咧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就知道跟着你肯定不会坏到哪里去,再说了,不是还有什么天使投资吗,少赚就少赚,要是真能干成什么事情,也挺好。”

    马贝贝满脸认真。

    他从钱包中掏出一张银行卡,把心一横,交到谢然手里,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当初我爷爷出事的时候你那样帮我,现在你想做什么,我也会同样支持你的,这里面是三万块钱,多的没有,但这是我小马的全部积蓄了,要是不够,我这还有二百六十块现金,外加俩五毛钢镚!都给你!”

    “来!”

    小马大逆不道,喊狗似的使唤着他家然哥,伸出一个拳头,摆在谢然面前。

    谢然盯着,片刻过后,手握成拳往上轻轻一撞,二人相视一笑。

    二零一三年的这个夏天,谢然站在事业的分叉口上,踏足了一个全新的未知领域,而谢青寄,则落榜选择复读。

    兄弟俩同时琢磨出一个道理,他们并没有因重生过一次提前洞悉一切,就被允许肆无忌惮地打破平衡,他们每得到什么,就会在别的地方付出什么。

    谢青寄付出的代价,就是在他胸有成竹地控分以后,再读一年高三。

    上辈子决定考警校以后,他不像第一次高考失利后不断重做高考试卷,题目也忘得差不多,也就是说再次复读的谢青寄将不再有优势。他需要像任何一个高三考生一样,踏实地念书刷题。

    谢青寄和谢然一样,面对着一个全新未知的未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谢然在办公室,他专门请了个律师团队,这几天正忙得焦头烂额。

    谢青寄的电话打进来,谢然笑着接起,满面愁容地挂断,片刻后,办公室里传来谢然摔东西的声音。

    小马叫外面坐着的员工进来把谢然造出来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前台走进来,见他们谢总宽肩窄腰,正身姿挺拔地站在落地窗前,被揪了几下的头发潇洒不羁地落在额前。

    听他颇为绝望地喃喃自语:“天哪,怎么会这样,他都读四次高三了。”

    恰好此时又有电话打来,低头一看,是张真真,谢然深吸一口气,接起。

    小马抬头,疑惑地看着谢然,隐约听见他嫂子在电话那头嘎嘎怪笑的声音。

    几分钟后,谢然挂断电话,头疼地用指头按摩额头。

    小马见谢然表情不对,左右看了一圈,电脑太贵,打印机也不便宜,只好把座机电话线一拔,递到谢然手中。

    谢然接过,看也不看,狠狠摔到地上,长长地舒出口气。

    张真真这位革命盟友在电话里对谢然下达正式通知,她已于昨晚和父母出柜,正在家里关禁闭,提醒谢然同志做好准备,王雪新女士可能很快就会听到邻居的闲言碎语,知道他儿子的女朋友是个蕾丝。并希望谢然出于革命友谊,路过她家门口的时候可以翻墙进来送点烧烤,请多放孜然。

    谢然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他眼前一片黑,快要呼吸不上来,脑子里滋啦滋啦响,就像小时候电视没信号时冒出的雪花。

    谢然感觉自己快要报废了。

    他自我安慰道:“已经够倒霉了,不可能更倒霉的。”

    下一秒,小马无辜地举起手机,来电显示上是谢婵的名字,马贝贝期待地清清嗓子,在谢然警惕的,吃人一样的目光下,一脸荡漾羞赧地接通电话。

    “喂?小马,你有没有跟谢然在一起啊,刚才打他电话在通话中,我有急事找他。”

    小马失落地哦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谢然接过电话,问谢婵找他干什么。

    只听谢婵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道:“没什么,我辞职了,想出去看看,现在人在机场呢,可能会玩几个月再回来,妈那边你帮我想办法去说啦,我怕她骂我,不用再过按部就班的生活,不用再当妈妈的乖乖女,我好快乐啊!”

    谢婵快乐地挂断了电话,她的弟弟不快乐地晕了过去。

    小马惊恐地掐住谢然的人中,大喊道:“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的遗产是要留给大嫂还是要留给你的儿子谢青寄呢?”

    此时正是中午十二点,太阳正大的时候,他们的办公室选址很好,站在落地窗前,就像站在光里。谢然勉强扶住小马站稳,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茫然地看着窗外。

    二零一三年的这个夏天,谢青寄复读,谢然名义上的女朋友跟家里出柜,谢婵辞去公务员的稳定工作,他和小马的公司疑似被人设计敲诈后告上法庭。

    但谢然在这一头乱账中,反而品出些越挫越勇的味道,他不再像刚重生时那样郁郁寡欢,反倒突然被激起一丝久违的斗志。

    他看着窗外喃喃自语:“他大爷的,我就知道不会让我这样顺利,合着都在这儿等着呢。”

    谢然扶着沙发站好,手勾住衣领扯了扯,喘口气笑道:“该来的都来吧,就跟谁害怕似的。”

    小马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又是以前那个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谢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