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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李禅秀方才令下,后方将士已喊杀冲天
城墙上箭如雨下。城墙下,弩箭、投石车也不断向城楼攻打。
李禅秀在喊杀声中转过头,怔怔看着眼前许久未见,但每次收到书信,就会在脑海中浮现,魂牵梦绕的身影。
良久,他眨了一下略微湿润的眼睫,压下心底异样,克制着浅笑问:“俭之怎么晚来一步?”
裴椹此刻穿着玄色甲衣,暗红披风,清俊的面容冷肃,双眸却似含暖意,看着面前人秀丽出尘的容颜。
良久,他也含笑道:“中途有事耽搁,比殿下和陆将军晚来一步,见谅。”
说着朝李禅秀和陆骘客气拱手,陆骘也客气回了一礼,随即叫上宣平一起,给两人让出空间。
裴椹这才骑马上前几步,俯身在李禅秀耳边道:“我方才若也在,若没认出圣上,恐怕没人会信。”
温热的气息令耳廓一阵微痒,沙哑好听的声音更如响在脑海深处,令头皮一阵微麻。
李禅秀微僵,蓦地攥紧手中缰绳,在他撤开身后,才终于想:原来他猜到朱友君会拿老皇帝当靶子,又猜到自己会如何应对,才特意晚来。
这种想到一处,又默契配合的感觉,令人心情愉快。
他勾唇笑了笑,很快深吸一口气,转身亲自指挥士兵攻城。
裴椹将自己带来的三万军同样交给李禅秀指挥,又道:“杨元羿另领十万军,在攻另两处城门。”
他从并州出发时,只带十万军,但一路打下来,又收编不少朱友君的败军,手底的兵反倒越打越多。
李禅秀和陆骘也同样,此前大败朱友君后,在兖州收编其溃军,眼下带来攻城的兵力,也有十二三万。
两边加起来,有二十五六万军,夸张点的话,号称个三十万大军,完全没有问题。
李禅秀同时又命人喊话,说朱友君连失司州、兖州,如今只余青州府城,败局已定,城中士兵何必继续为他卖命?义军优待俘虏,对城中百姓亦秋毫无犯,与其跟着朱友君一起走向死路,不如开城门速速投降。
城中守军知道朱友君大势已去,本就没了信心,再听到喊话,更是心神动摇。
朱友君得知后,气得连斩数名士兵,以儆效尤,怒道:“敢言投降者,杀无赦。”
在他镇压下,守军不敢言降,可也无心继续为他卖命,军心早已动摇。
而城外,云梯、攻城车等都已被架在墙边,士兵们正冒着箭雨拼命往上冲。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都是九死一生,但一旦成功且又活下来,就能迅速从一个普通士兵晋升成军官,一辈子甚至子孙后代都衣食无忧。
如此诱惑,从来不缺勇猛的士兵为之拼搏。何况李禅秀为早日破城,又许下重赏,义军也愈发勇猛。
围城不到半月,义军便攻破府城,长驱直入。
朱友君在城破前一刻,被手下将领拔剑斩杀,头颅送到李禅秀面前。
李禅秀蹙眉,问:“朱友君的妻子家眷何在?”
送来头颅的将领忙答:“还在府中。”
李禅秀点头,对身旁张虎道:“命人好生看守照顾,不可冒犯造次。”
张虎立刻领命前往。
李禅秀和裴椹对视一眼,也骑马踏入城中。
进城后不久,陆骘忽然派人来请。
来人说完,又附耳对李禅秀小声道:“陆将军抓到了那位。”
李禅秀立刻明白,是抓到老皇帝了,他不由转头看向裴椹。
裴椹会意,拱手道:“殿下,我正有事要寻杨少将军。”
李禅秀轻轻点头,目光相送。在他调转马头的一刻,却忽然又道:“等等!”
裴椹勒马回头,眼中带着一丝柔和。
李禅秀心跳微快,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最后却只干涩说:“等会儿见。”
裴椹怔了一下,勾唇浅笑:“好。”
再次目送他离开后,李禅秀才叫人去把张虎喊来,然后与来禀报的士兵一起去见陆骘。
裴椹确实不太适合去见老皇帝,他毕竟是老皇帝的旧臣。等会儿见了面,老皇帝必然会辱骂,日后见面时的事传出去,于裴椹名声也不好。
在士兵领路下,李禅秀很快到一处清幽府宅,刚进宅院,就见老皇帝被捆住手脚,扔在地上。宣平正和一名士兵要将他架到椅上,他却不断挣扎,又摔下来。
李禅秀:“……”
他挥挥手,让带路的士兵先下去,随后道:“既然他喜欢躺在地上,那就让他躺着。”
他声如碎玉,温润含笑。
话音刚落,陆骘就转过身,忙拱手道:“见过殿下。”
正在挣扎的老皇帝身体一僵,霎时抬头看向他。
和之前在城楼时的惊惶不同,朱友君一死,老皇帝反倒忽然硬气起来了似的,一双浊黄眼睛死死盯着李禅秀——这张令他熟悉却又陌生的年轻面容,有他兄长的影子,有李玹的影子,令人厌恶,实在令人厌恶。
老皇帝死死咬着牙关,身影佝偻,半晌,带着恨意挤出几个字:“小畜——”
“啪!”还没骂完,李禅秀就冷下眉眼,示意张虎。张虎也不客气,直接一巴掌打下去。
他本就生得魁梧,手掌更厚实得像铁,一巴掌下去,打得老皇帝眼冒星光,耳中嗡鸣,口中也一阵血味。
旁边宣平都惊呆了,平时见张虎老实巴交,半天都冒不出一个字来,没想到其实这么胆大,对着老皇帝,说打就打。
虽说对方已经是阶下囚,但毕竟当过皇帝,何况李玹还认其为帝,他一时半会儿都不敢说打就打。能拿绳子绑,就已经让他手脚都有些发软了。
事实上,张虎打完,也觉得一阵手麻,脊背都冒出虚汗。但来的时候,李禅秀特意交代过他,让他放心打。
况且他听闻,就是这个狗皇帝把小殿下关了十八年,真不是个东西,连刚出生的娃娃都囚禁。
李禅秀是他的恩人,恩人让他打,那就打。
这么一想,张虎又放下心,甚至觉得这个所谓的天子也不过如此,跟他们村里那些普通怕死的老头没什么区别。可能因为他身上没有天命,也没被神光护佑吧。
张虎之前跟在李禅秀身边,有幸见过李玹,觉得真是威仪不凡,令人不敢直视,就连小殿下也一看就气势不一般。他没读过书,识字也不多,只觉似他恩人和李玹那样,才像天下之主。
老皇帝显然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即便在朱友君手里过得再不好,再不受尊重,他也没被人打过巴掌,尤其还是被一个在他看来只是个低贱武夫的人打。毕竟朱友君留着他有用,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可李玹的这个儿子,简直是在故意羞辱他。
回过神后,老皇帝忽然剧烈挣扎,怒视李禅秀,声音嘶哑粗粝:“朕当初就该把你掐死,把李玹也杀了……”
李禅秀不耐烦地又挥手,这次不必张虎,陆骘就会意地立刻叫人将他嘴堵住。
见老皇帝终于“安静”下来,李禅秀再次低头凝视他,道:“在朱友君手里害怕,到我手里就不怕了?”
继而冷嗤:“你恐怕不知道,我的手段比朱友君要狠得多,你喜欢骂人?那把舌头割了如何?还有,你喜欢躺在地上,不如就把手脚也都打断。反正在外人眼里,你已经死了,我就说朱友君自杀前,把你也给杀了,如何?这样我如何报复折磨,天下人都不会知道。”
老皇帝瞳孔骤缩。
李禅秀却不再看他,忽然对陆骘道:“把他先押下去,严加看守,等父亲来处理。对了,他被抓来的事,没有太多人知道吧?”
“殿下放心,只有在这个宅院的人知道。”陆骘道。
李禅秀放心点头,带着张虎离开。
先前他们攻打兖州时,金陵的李桢忽然联合薄胤,趁机夺下淮河,并进攻洛阳和长安,形势危急,李玹暂留在司州调兵。
直到前几日,李禅秀才收到消息,得知父亲已往青州来。算算日子,估计也快到了。
李禅秀轻叹,负手在之前和裴椹分别的地方走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对方回来寻他,又微皱眉。
天色渐晚,冷风骤起。
旁边士兵来说给他安排了城中一处府邸,问要不要先去休息。
李禅秀看了眼身上的尘土和血迹,正要点头,却忽然又问:“可知裴将军住哪?”
“就在您隔壁,正是裴将军安排的。”
李禅秀:“……”
“带路吧。”他轻咳道。
到了宅院,却还是不见裴椹,听闻是军中有事,一直在忙。
李禅秀连日攻城,确实疲惫,便让张虎也下去休息。随后自己到房间,先让人送来热水,打算沐浴换衣后,再吃饭休息。
但许是连日疲惫,加上刚才在外面吹了寒风,且又快到寒毒发作的日子,刚浸入热水中,他便忍不住舒服得喟叹,只觉周身暖洋洋,疲乏仿佛也顷刻消去大半。
他靠坐在木桶边,轻轻闭目,想多泡一会儿。但困意来袭,很快竟睡了过去。
意识朦胧间,好像听见木门开关的吱呀声,接着是走向厢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李禅秀骤然惊醒,他没有沐浴时让人来伺候的习惯,意识到有人进来,几乎下意识紧张,转头低喝:“谁?”
同时抬手一把拽过旁边椅上衣袍和剑,披上衣袍从水中站起,手中长剑亦出鞘,刺向屏风后的来人。
“哗啦!”
桶中热水因他忽然站起,溅出少许,刚披在身上的白色衣袍也被溅湿,和湿发一起紧贴着皮肤。
屏风边上,刚踏出脚步的裴椹忽然被一把锋寒剑刃挡住去路,抬头看清房中情形,瞬间又微僵。
他白天和李禅秀分别后,本想先到军中处理一些事,没想到这一去,竟直到天黑才忙完。
他知道李禅秀住在哪,想到白天分别时,对方说“等会儿见”,觉得兴许是有事要找他,便直接来了此处。
便是对方没事要找他,他其实也想来见对方。
因为住处是他安排的,守兵也是他的人。进了院后,有人跟上来要说什么,可他心中迫切想见到李禅秀,不耐听,挥挥手就让人先下去了。
但进了房间,却没见到人,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内室的烛灯亮着。
裴椹皱眉狐疑,下意识走进内室,谁知刚绕过屏风,一道裹挟寒意的剑锋便横在颈间,同时响起的还有水声,以及李禅秀的呵斥。
裴椹脚步顿住,忽视了颈间寒刃,不动声色看着眼前这一幕。
李禅秀刚从浴桶中站起,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热气蒸腾出胭脂般的红,上一刻冷秀的面容,下一刻因看到裴椹,又只剩错愕和昳丽。
他手中还握着剑,手臂从仅着的一件沾湿衣袍中伸出,修长漂亮,握着剑柄的五指更如白玉一般。
他沾着水汽的眼睫轻颤了颤,身上衣服在湿发和桶中热水的蔓延下,已经近乎湿透,半贴在身上,仿佛透明,却又不是能完全看透。漂浮在水面的衣摆也因迅速浸湿,渐渐沉入水中,如锦缎飘散。
水面热气又开始氤氲蔓延,笼罩着他,似雾非雾。因为举着剑,衣袍没有拢紧。
裴椹抵着剑锋的喉结微动,黑眸幽深,眼底隐有一抹暗色。
他目光犹如实质,落在李禅秀沾湿的眉眼,寸寸轻移,到脸颊,薄唇,露出大片皮肤的领口,再到同样没有拢紧的衣摆,直到隐没在水中的小腿。
李禅秀犹如被他目光寸寸触碰,不觉轻颤。他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收了剑,想将衣服拢紧些。可本就湿透的衣服,用力再拢,反倒更贴着皮肤,在来人眼底落下纤薄的线条。
李禅秀被看得脊背爬上战栗,想说“你先出去一下”,可不待他开口,裴椹先上前一步,仍凝望着他,拢住了他握剑的手。
“你……”李禅秀触及他到掌心的热意,如被猛兽追赶的小动物,敏锐感觉到狩猎者的危险气息。
他试图收回手,下一刻,却先被对方拿走剑。他僵硬站立,被拢进怀中。
“殿下之前说等我练好口诀,就答应。”裴椹捏住他的下颌,额头与他轻抵。
“这大半年,我每天都按殿下说的做了,殿下什么时候能履行当初的承诺?”他鼻尖轻蹭,薄唇也近乎贴在李禅秀唇边。
李禅秀心跳剧烈,攥紧手中湿衣的衣角,声音发紧:“我……”
“就今日如何?”裴椹黑眸定定看着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暗哑,一点点抽走他手中湿衣。
李禅秀心如擂鼓,本能的危机感令他想躲避,可足下仿佛生了根,完全无法挪动。他微仰着脸,眼中映着烛光,似在轻轻晃动,如他心智一般。
“殿下不喜欢我吗?”裴椹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蛊惑,一点点抽走湿衣,“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却很想和殿下在一起,彻底在一起。每天都想,想得发疼……”
他低头吻着李禅秀的耳朵和脸颊,气息如火,一遍遍低哑呢喃。
李禅秀耳朵滚烫,简直想紧紧捂住。疼?什么疼?想得心疼还是……
忽然,裴椹将他抱起,大步走向外间的床。李禅秀骤然心慌,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道:“不、不行,万一被人……”
“这里都是我的守兵,他们不会随意靠近。”裴椹低头,安抚地吻了吻。
李禅秀望进他深黑的眸底,被蛊惑般,抗拒的手指渐渐松开。是的,他也想……要对方。快一年没有相聚,尽管有金雕时常送信,但信中的只言片语,又怎能抵过心中思念?
何况为了不通信过于频繁,让人觉得奇怪,他们很多时候都压抑思念。
他也很想裴椹,想永远永远得到对方,哪怕他其实……还有有点怕。
李禅秀松开的五指渐渐又蜷紧,直到天旋地转,忽然被按在被褥间,他咬咬牙,环住裴椹的脖颈,支起身:“你、你先练口诀。”
也许使用口诀,能缓解痛苦和不适呢?毕竟裴椹他那么……
裴椹正箍紧他腰身,胡乱迫切地亲吻,闻言动作顿时僵住,极力克制住后,眼底泛红,喘息着嘶哑道:“殿下,我明天再练。”
这种时候他如何静得下心练什么口诀?
李禅秀却摇头,坚持道:“不行,必须这时练。”
裴椹:“……”
他额上的汗如滚烫的水珠落下,闭眼极力忍了许久,终于哑声道:“好。”
下一刻,却忽然被握住。李禅秀翻身压在他身上,有些羞耻闭眼道:“我,我也一起。”
.
深夜,冷风呼啸之际,一队人马抵达青州府城。
李玹一身棠棣色锦袍,翻身下马,周身裹挟着从夜色中而来的冷气。
守城的将领见到他,连忙上前行礼:“主上……”
李玹抬手止住,又叮嘱:“众人攻城辛苦,尤其是禅秀他们,应该都休息了,不必惊扰,带我先去见陆骘。”
守城将领忙低声说“是”。
夜色中,一行人跟着灯笼,很快走到城中一处清幽宅院。
李玹让其他人守在外面,独自一人进去。
……
房间内,老皇帝李懋忽然从惊梦醒来,坐起身一阵急喘。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如今又被义军抓住,他原本不太敢睡。但许是前几日时刻担心朱友君兵败前会先杀自己,一直没怎么敢休息,以致方才一沾床,竟睡着片刻。
也就是那片刻,让他又梦到大周的太祖皇帝,他那位在年少时就展现出不凡、被人人追捧称颂的大哥。
无论他少时在家中多么受宠,无论他多么被母亲偏爱,可永远都盖不住大哥的光芒。
他的那些嫉妒、显摆的小伎俩,他读书时被夫子夸赞的话语,在大哥眼里,仿佛都不值得一提。
对方从来没把他当对手过,更从来没看得起他过。
重伤濒临崩逝之际,对方宁愿让晋王——他的二哥、他们父亲妾室生的那个野种当辅政王,辅佐李玹登基,都不愿将权力交给他。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一母同胞,他怎么就不如老二那个野种?既如此,他自己抢来又有什么错?
是的,他篡改旨意,杀了二哥,抢了自己侄子的皇位。他从没后悔过,可到底那一步错了,他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先被朱友君囚困,又落到他曾经的手下败将李玹手中,还被对方那个乳臭未干的儿子羞辱!
老皇帝气得双手发抖,许是白天听了李禅秀那番话,方才在梦中,竟真梦到大哥和李玹前来报仇。他们割了他的舌头,又砍断他的双手和腿,将他做成人彘。
老皇帝骤然惊醒,额上满是冷汗,下意识先摸了摸手和腿,意识到只是做了场噩梦后,不觉松一口气。
忽然,他感觉床前不远处好像站着一道黑影,无声无息,不知站了多久。
“谁?谁在那?”老皇帝惊悚,厉声道。
声音刚落,那道影子竟忽然向他走来。
老皇帝心中惊骇,不停缩向墙角,身体颤抖。
直到那黑影走到窗前,借着窗外月色,他看到一张熟悉的、出尘俊逸的面容。
老皇帝僵住,继而眼中露出更强烈的恐慌。
“大、大哥,你怎么还在这?我不是醒了?”他竟把李玹认成太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李玹静静看他,眼底闪过当年一幕幕刀光和血影,忽然一笑,缓缓开口:“叔父,多年不见,你竟不认得我了?”
老皇帝一僵,下一刻,忽然被一串冰凉佛珠勒住脖颈,呼吸骤然困难。他登时瞪大眼睛,眼球突起,死死抓着颈间的手,双腿蹬着床单,喉间发出艰难的“嗬嗬”声。
李玹低头看他,目光一如抄诵佛经时悲悯,手中的动作却带着狠意。老皇帝惊恐看着他,只觉他慈悲的面容,像修罗带着佛祖的面具。
直到肺腑挤出最后一丝空气,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就要消无,佛珠却骤然松开。老皇帝顿时捂着喉咙,不断咳嗽,急促呼吸。
然而就在他刚缓过来时,喉间却再次被勒紧,他再度痛苦挣扎。
“叔父做了那么多事,就这么死去,是不是太轻易了?”李玹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皇帝听在耳边,只觉犹如恶鬼。
但分明,他才是那个做尽恶事的鬼。
……
天际浮白之际,李玹走出房间,皱眉缓缓擦拭手上的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却平和声音,对无声无息出现的一名黑衣人道:“找个郎中来把他治好,先押送到洛阳的皇陵跪着,待处理了金陵那边……”
他唇边浮起一丝冷笑,老皇帝当年如何对他,他自然……也该如何还回去。
“对了,禅秀住在哪?”走出宅院时,他忽然又停下脚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