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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几乎没多考虑, 白素荷就一口回绝。
“你们想死在这里?”君漪凰也并不动怒, 只是淡淡的睨着白素荷:“你们死不死我倒无所谓,不过我答应了蓝醉要带你们去出口那边,你们不走蓝醉也不会走。”
“何况——”君漪凰的唇角挑起了一丝急不可见的讥讽:“你舍得她也死在这里吗?”
君漪凰没有指名是谁, 但眼神却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蒙筝。
白素荷默然。已白素荷历来孤傲不愿欠人情的性格来说,如果光是她一个人在这, 她肯定不会为了自己活命去牺牲旁人的性命,虽然君漪凰已经死了, 但是只要找齐魂魄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而若是解开禁制稍有不慎君漪凰却会从此魂魄消散再也没有机会再世为人。
最重要的是,白素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心底深处总是对君漪凰有所亏欠, 但又说不出亏欠什么,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白素荷才会再度犯险和蓝醉一起来这个兰妃陵为君漪凰寻找失散的魂魄。
但是君漪凰偏偏戳中了她的软肋, 她能决定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代替其他这么多人决定他们的性命。至于蒙筝,白素荷对她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既讨厌又对蒙筝舍命相救的行为感动感激,而且开始时她就是半强迫半许诺的把蒙筝拐下来的, 自己死在里面也就罢了,把一个无辜的小姑娘拖着陪葬,又算是怎么回事?
白素荷内心很是挣扎, 闭着眼睛沉思半晌后,才勉强点点头:“好,你过来。”
白素荷让董仲搀着站起来,与飘到身前的君漪凰四目相对。两人的个头不相上下,容颜各不相同却都是轮廓深刻艳丽的类型,一人一鬼站在一起,旁人看着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并不如旁人看着那么和谐,白素荷勉强撑着自己站稳,让董仲避到一边,才附在君漪凰耳边低声道:“你对蓝醉真是情深意重得很。”
“你不也一样。”
“同样的话我对蓝醉说过,现在看来我还得对你说一次。人鬼殊途,是不会有结果的。”
君漪凰头偏了偏,淡淡的看着白素荷:“原来路上蓝醉莫名其妙闹脾气,是你在多话?”
“我不过是好心奉劝一句,听不听由得你们。要不是蓝醉人还不错,你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白素荷一哼:“白家世代与鬼打交道,这种事虽不多,但也不是没见过。到时候你们两可别指望我,别说什么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天道是谁都逆不了的。”
“既然如此,我也好心奉劝你一句。离蒙筝远点,否则你迟早会后悔。”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素荷一愣,突然忆起刚才在幻觉中那个七窍流血的贺兰馥也对她说过“离她远点,她——是没有心的!”
贺兰馥指的‘她’是谁?蓝醉?君漪凰?还是——蒙筝?会这么巧吗?刚刚那一场真的仅仅只是一场幻觉,还是——意有所指?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一个沼泽之中,其他人冷眼旁观,对她的过去将来了如指掌,唯独自己一无所知混混沌沌,茫然的听从别人指指点点。
蒙筝——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意思,我没经历过轮回,不知道是不是在黄泉路上喝过孟婆汤后就能前尘尽忘脱胎换骨。在我那一世我只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我言尽于此。你帮我解开禁制,蓝醉说这棵树散出的味道有毒,你们待得越久中毒越深。”
白素荷仔细琢磨着君漪凰的回答,隐约悟出了点什么东西,却有些不敢相信:“你知道蒙筝的前世的事?”
“……你若是不想走我就先走了。”
白素荷被君漪凰话说一半噎得火大,但又不能真拿其他人性命开玩笑,冷冷瞪了君漪凰一眼低声道:“出去以后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她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何要跟你说清楚?我不过叫你小心她而已。”
刚刚那气还没咽下去,君漪凰接下来这句卡得白素荷更是话都说不出来。白素荷张了张嘴,毒舌惯了的嘴竟然找不到话去回君漪凰,只能气哼哼的不再说话,两手捏诀口中念咒,不过须臾,一圈银白光圈从君漪凰身内向外散开,逐渐碎裂暗淡,君漪凰原本有些模糊透明的身形却一下子又实在起来。
“禁制去了虽然你的阴力不再受限,但也无法再束缚你的魂魄。你现在的感受不过饮鸩止渴,如果过度使用阴力,用不了一时三刻魂魄就会散入天地万物,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
“这话我听过就算了,其他人你就不用说了。”君漪凰感受到体外那种无时无刻被撕扯的拉力陡然间消失,神色一肃,飘到碧绿的苔藓上方道:“都跟在我身后。”
董仲闻言连忙把背好蒙筝拉着白素荷,豹子扶住王富贵,站在苔藓外围,随时准备往前冲。
君漪凰神色阴沉,手腕指尖轻移,随着她的动作黄金树从中一股风由小及大,树枝树叶被风吹得哗啦乱响左右偏倒,很快来回刮动的风形成两个漩涡,君漪凰左右长袖一分,低喝一声:“去!”
只见两团风如同有形一般,君漪凰话音刚落,两团风就分别向左右卷动,带得两边的树枝树叶也呼啦啦的向两边凭空飞舞,中间片叶不留干干净净,直如盘古开天,中间那条道便如天地间的清晰界线。
王富贵、董仲和豹子虽然知道也接受了君漪凰是只鬼的事实,但从没看到过君漪凰施展阴力的情景,更没想到君漪凰袖子轻轻一舞就能摆平刚才众人费尽心力才能进入的黄金树丛,不由有些呆愣与惊惧。白素荷见状无语的推了推董仲,董仲这才如梦初醒的领头战战兢兢的踩上中间那条君漪凰清理出的‘道路’。
被风卷在两侧的黄金树枝察觉到活物入侵的气息,纷纷摆动着要往中间伸展,却被那层貌似无形实则有形的风墙隔开,只能不断的在风中冲撞。站在狭窄道路上的几人疾步向前走着,只见左右数人高的树枝就如无数缠在一起的蛇团般在咫尺外不断翻滚,狰狞抖索觊觎着自己的血肉,这种随时处于被猎捕状态的感觉与在外围单单站着看的时候完全无法比拟,一个个忍不住不断加快脚步,就连负累最重的董仲也用超乎他平时的速度拼命向前狂奔。
但是毕竟几个都是伤员,再加快速度也就那片刻的事,这段不算太长的路程对于几人来说简直像是度日如年。不知是不是因为越深入枝叶越密集的原因,君漪凰分出的道路越来越窄,从两人并行有余的宽度逐渐两侧紧贴人身,只能侧身横着挪动,两侧的风就像石壁一样压迫着几人的身体,到了最后道路已经窄到将人直接被卡在原地,几人被前后风墙挤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般,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气都喘不上,只能眼睁睁开着肆虐在风墙外围色彩明丽的树枝层层叠叠往头顶上压。就在几人被压得直翻白眼的时候,一个个身躯忽地腾空而起,被风卷着将前方拦路的树墙硬生生砸出一个大洞,通过大洞往外飞去。
蓝醉和榆晨正在枯萎了的黄金树这头焦躁不已,不断的走来走去。他们不敢太靠近活着的黄金树那边,根本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干着急。君漪凰虽然告诉蓝醉说一切交给她不用担心,但蓝醉明知道君漪凰的状况,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等了又等始终没听到动静,蓝醉正在犹豫要不要冒险走近些看看,突然听得头顶风声作响,接着下雨一样一个接一个的黑影从天而降,落在她附近。
蓝醉榆晨两人呆了呆,蓝醉抬头看去,只见上方晃晃悠悠一个白色的影子跟着飘下来,落在蓝醉面前,正是君漪凰。
“君君……能不能别这么粗暴用扔的。”落下来的黑影是什么这时候不言而喻,蓝醉有些想扶额,君漪凰虽然冷淡了点但平时行为举止还是很优雅的啊,她一个蒙筝一个,怎么一进了这墓一个个都变得这么暴力了!
“对了,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比刚才好?”周边□□声不断,不过能出声就没大事。蓝醉左右端详着君漪凰,她的身形轮廓比离开时明显要清晰许多,不再是那种朦朦胧胧蒙了层纱的感觉。
“我没事。”君漪凰不想多加解释,指指地上还在喊痛的几个道:“都在这了,你带他们走吧。”
“嗯。”出口君漪凰刚才已经找到了,确实是在黄金树的主干附近,更确切的说就在树干里面。原来这颗黄金树是棵夫妻树,同根不同枝,其中的一棵分株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看着完好,内里却全部烂空了,出口就在枯萎了的这棵黄金树树冠顶端,沿着树干中心的空洞往上爬就行。而且在树干中爬行也不用再担心那些会把人卷走的树枝树叶,危险性比蓝醉预想的要低得多。
榆晨把被君漪凰从天上丢下来的几人搀起来坐好,好在这棵树下垫衬的树叶太厚,只是被树干划破了皮肤没伤到筋骨。君漪凰身份摆在那,又主动出手救了人,榆晨当然也就只能忍了,把出口位置告诉了豹子,让豹子扶着王富贵先上去。
“老董,你先走。”
王富贵看了看榆晨,摇头让董仲先走。
“王叔,君君看过了,这条通道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老董你先走,我等晨哥儿。”王富贵的态度却是罕有的坚持固执。
榆晨听到王富贵的话表情很是复杂,没再说什么,把出口位置让给了董仲。
这次下地什么都没捞着,还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西瓜送在了里面,董仲也是累极了,不想跟他们再搀和,也不推辞,一拉蓝醉道:“小醉,你先。”
“仲叔,你先,我殿后。”
董仲拉蓝醉也拉不动,转头深深看了蓝醉一眼:“小醉,听话!先上去。”
“仲叔,你带白素荷和蒙筝先走。”
两个一个都不退让,也是杠上了。董仲气得牙直痒痒,直接开骂:“小醉,别闹脾气!”
“蓝醉,你先上去。”君漪凰见状也在旁边低声劝道。
“你们先走。”蓝醉简直跟头犯犟的小牛一样,说不走就不走。
“你!白妹子,这树干里看样子只够一个人,我也背不了你,要不你先走?”
“我等蓝醉。”
“……”
这一下找着出口了一行人却偏偏全僵在当地,刚才一个个疯了般想出去,现在却一个个都让着其他人先走。
“行了,都别推来推去的了。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干脆就摊开来说,我要给我爸找药,没找到之前我是不会上去的。豹子,你和王叔都受了伤,你先带王叔上去。”榆晨旁边看得实在是不耐烦,一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偏生又都把嘴巴封得死死的,这样扯下去还不知道要扯多久。
“晨哥儿,我腿虽然是断了但脑子还在。我知道你要给老榆找药,我跟他一辈子的交情怎么能把他的独苗一个人丢在这里面。我跟着你,有什么状况多个人总多个想法。”
“榆哥,你和王叔都没上去,我怎么能走?你把我豹子当什么人了?!”豹子一扯嘴角:“干这行的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了,你要给榆爷找药,不管是刀山火海我跟着你走就是!”
榆晨无奈的抓抓头发,又是头痛又是感动。他不愿意明说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蓝醉,我们这边的打算你是听到了,你准备怎么办?我们也算共患难一场,你来如果只是为了求财,我建议你们先上去算了。我如果有命找得到药拿得到东西,上去了还是按照跟来时的协议一样我们分。但是我想求你件事,如果我死在了这下头没能上去,你们休整完了再下来,如果能找到药能不能替我给我爸送去?就算还有万一的机会……只要能救醒我爸,你告诉他我应承下来的条件,只要榆家有的,蓝家要什么都行!”
榆晨说得言辞恳切,蓝醉和董仲也禁不住动容,虽说早就猜到了榆晨的计划,但真听到耳里,感受毕竟还是不同的。
蓝醉沉默了半晌,对着榆晨期盼的眼神,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个条件还不够?”
“蓝醉,你都说了这棵树有毒,还不快走。”
榆晨与君漪凰看到蓝醉拒绝,不约而同开口道。
“不是不够,是我也有急着要找的东西,拖延不得。”蓝醉不理君漪凰,只是对榆晨解释道。
“果然……你来也不光是为了那些财宝。你不走我估摸董爷肯定也不走。好吧,蒙田,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好白小姐和你妹,把她们两先带上去!”
“我不走,想办法把蒙筝弄醒,让她先走。”出乎榆晨意料的是白素荷跟蓝醉一样,完全不考虑直接一口回绝。
“你……你们都不走,我也不走!”蒙田眼珠子咕噜转了两下,马上下了结论。虽然那只长得挺漂亮的女鬼说上面没危险,但是鬼话鬼话,鬼说的话能听吗?!一个个都不上去,肯定是有问题!而且这墓都快被他们给绕遍了,伍希和陈老头又都死在这附近,陪葬的宝物搞不好也就在附近。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了具体的位置,说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把自己骗上去以后好多分一份。一路上都这么多危险都捱过来了,就差这临门一脚,要就这么上去了自己才是个白痴!
蒙田的心思哪里瞒得过蓝醉和榆晨,两个人冲着蒙田翻了个白眼。一路上两个人对他都没啥好感,他既然不想走也随便他了,懒得再劝。现在就差最后一个——昏迷不醒的蒙筝。这个豹子下手也真是狠,后劲上那一手刀直接让蒙筝昏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实在不行……先安排个人送上去?
蓝醉和榆晨还在考虑这个树洞容不容纳得下背着一个人行动时,像是应和他们心思一样,躺在旁边的蒙筝终于咿唔哼了声,晃了晃脑袋慢慢睁开了眼睛。
“正好,醒了!”
蒙筝刚一醒过来就看到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瞪着她。她忍不住一动又马上捧住脑袋□□起来,刚才乱七八糟的看到一大堆各种各样的东西,蒙筝到现在都不敢确定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丫头,我们找到出口了,你自己先上去怎么样?”董仲蹲到蒙筝旁边,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脸上的一大条疤反而因此扭成一条蜈蚣,看上去更加凶狠。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不走?”蒙筝扶着脑袋呆了半天,突然反问董仲
“嗯,我们还有点事,你先走。”
“什么事?”
蒙筝的反问再自然不过,但蓝醉却和白素荷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疑惑。
依蒙筝的性子听到马上能出去,肯定乐疯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探究其他问题?但是她的眼神却清明得很,既不是之前陷入幻境发狂也不像被不干净的东西沾染的样子,显是没有问题的。
“我一个人不走,我跟你们一起!”蒙筝揉着太阳穴,丢出的第二句话更让其他人大吃一惊。
“这条出口很安全的,你不用担心!”
“我跟你们一起。”蒙筝委委屈屈的看了董仲一眼:“刚才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我看到了好多恐怖的东西。我才不要一个人呆着,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这一下的蒙筝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娇俏天真的样子,蓝醉不明所以的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当是自己多心了。
董仲这下是着实郁闷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虎着脸道:“一个个小娃儿还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董,你就认了吧。会到这里来的内里都是一德性,决定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咱们这把老骨头的活得也够本了,陪他们疯一次就是。”王富贵倒是比董仲想得开,笑呵呵的拍了拍董仲的肩膀,又对榆晨道:“晨哥儿,既然都不上那就只能继续往前走。你们两是先过来的,倒是给我们说说前面是个什么情况。”
“前面——没什么了,就是一个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个雕像。我没带灯,树枝太多太密把火光挡了大半,我看不太清。”
“鲁莽,什么都不带就想一个人在墓里闯。”王富贵伸手给了榆晨脑门一下,道:“带我们去看看。”
榆晨摸了摸被敲红的脑门,也知道自己当时那样闯过去是九死一生,不敢反驳,乖乖的去前面带路。
蓝醉扶着白素荷,本就走得慢,加上君漪凰就在她前后左右飘,蓝醉看君漪凰的表情就知道她有话要说,因此更是刻意落在了后头。在走了一段与前面的人保持距离之后,君漪凰马上就发难了,平时鲜少动怒的脸上满是怒容:“你为什么不走?是不是要我把你丢上去。”
“你丢得动的话刚才就丢了。你真当我傻啊,你说你没事我就信?”
“我本来就没事,不用你多管闲事。”
“白姐,她没事?”蓝醉不理气得跳脚的君漪凰,转而去问她扶着的白素荷。
“呵呵。”白素荷呵呵了两声,看看蓝醉:“耳都碎了,你信?”
“不信,所以我得赶紧帮她找魂魄。她本来就是我带出来的,要是就这么魂飞魄散找不到了,我这辈子都良心不安睡不好觉。”
“哦,睡不好觉我信,至于是不是因为良心不安,呵呵呵。”白素荷凉凉的嘲了一句,才道:“我刚把她的禁制解了。”
“难怪我是说看着她的脸都清楚了点。禁制解了有什么问题?”
“禁制能压制阴力,但也能束缚魂魄。没了禁制也没有耳寄魂,她就没了根,风一吹就散了,所以得赶紧在这墓里另外找个合适的东西给她寄魂。要不然我都这样了,还留下来干嘛?我又没自虐倾向。”
“哦,这就叫没事。”蓝醉把最后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眯着眼睛斜斜瞪着君漪凰,眼中怒火比君漪凰的更甚:“君漪凰,这闲事我蓝醉偏就管定了,你给我一边呆着去!”
大概蓝醉因为火大,说话的声音也忍不住大了点,前面听到了动静。董仲朝后照了照手电筒才发现蓝醉落下了一大段距离,折身就向蓝醉这边走来:“小醉,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没事没事。”董仲过来了蓝醉也不好冲着君漪凰继续发火了,朝着君漪凰翻了个白眼,扶着白素荷加快了脚步。
白素荷旁观一人一鬼吵架,也不开口劝,乐得看热闹。看着明明在生气还被蓝醉倒发了一顿脾气兀自郁闷的君漪凰,心里可算是舒畅了。
不是爱话说一半噎人么,就别怪她耍点小手段报复了!
从出口过来的距离其实不算太远,但因为树枝盘旋交错也并不好走,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重重垂挂着的枯树枝,到了之前榆晨所在的地方。这里差不多已经是黄金树的边缘地带了,没了树枝遮挡视线一览无余。这时候黄金树上的大火早已经被树脂浇灭了,前方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董仲打开硕果仅存的一个电筒,笔直的光线照了开去,在远处逐渐发散被黑暗吞噬。即便是束光性极高的狼眼也没能照到底,可想而知前方这片广场有多宽。
董仲举着电筒来回扫了几次,总算找到了榆晨说的那个雕像。只是那个雕像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很远,光线发散后就不太看得清晰。
董仲把电筒放下,沉吟一会道:“小醉,照明弹还有吧?”
“嗯,还有三颗。”
“射一颗看看,太空了电筒看不全。”
蓝醉应了,掏出照明弹的匣子按下开关,不到一秒的时间笼罩的黑暗立刻被驱散殆尽,隐藏在暗处的东西清晰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前方果然如榆晨所说是一片广场,整个广场差不多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整体呈椭圆形,广场的另一边竟然还有一棵与这边粗状的黄金树。只是那棵黄金树整棵都已经枯萎了,照明弹的白光下只能看到一根根黑色的纸条死气沉沉的拖在地上。
触目所及之处广场的边缘全部被虬结的树根包裹着,与树根接壤的部分全是玉石。玉石由外向内色泽由深到浅,鲜有杂质裂纹,平滑亮丽,被顶上的照明弹照得熠熠生辉,一眼望去简直就像一汪静止无波沐浴在阳光下的粼粼湖水一般。
那尊雕像就位于这块碧玉广场的正中央,用一整块的白玉雕就,与真人差不多比例,身材高挑,一手抬高一足轻踢,广袖长裙飘飞,披帛随风而动,螓首侧望,眉目深邃神情淡漠,栩栩如生,与外面那间祭祀墓室里壁画上的女子面貌一般无二。
莹白色的白玉雕像立于碧玉之上,就如这个女子立在湖中而舞,蓝醉心中一动,看向君漪凰,心中暗忖这大概就是贺兰馥她兄长为她立的像了。
碧玉广场上除了这尊雕像之外,在椭圆形两侧最窄的尖端还立着其他的玉雕器具,仔细看去全是宫廷中常见的古乐器,诸如箜篌、编磬、编钟、楹鼓等,也用青玉雕成,与底部的青玉融为一体。
好的玉石历来都颇为宝贵,也深受历代皇族喜爱。这座兰妃陵的规模就先不说了,单单是面前这一片全部用上好玉石铺砌的区域和那整块用来雕像的等人高玉石,放到现代简直是无价之宝。蓝醉他们下来时还对那间水晶墓室惊叹过,但那间水晶墓室如今与这一片玉石相比简直如萤火之光,不足一提。
照明弹的光芒从极亮到逐渐暗淡,所有人都保持着张口结舌的表情,有惊讶,有兴奋、有贪婪、有赞叹,直到照明弹完全熄灭玉石湖泊重新隐入黑暗中,众人仍然怔怔的楞在原地,如处梦中。
“刚才的……是真的?我是不是在做梦?”蒙田愣愣的道,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又伸到豹子胳膊上掐了一把。
“卧槽!你他妈的掐老子做什么?!”豹子还陷在迷醉里,手臂上一阵剧痛,马上跳了起来。
“会……会痛,那就不是我做梦了,不是幻觉!真的全部是和田玉!发财了!老子这次发财了!这辈子都不用回那个穷山沟里面去过苦日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幸好!幸好他没听他们忽悠先上去!他们果然是知道这里面有宝藏的!随便敲几块!只要随便敲几块带走就足够了!
蒙田两眼发光,满脑子都是厚厚的钞票和以后的奢侈日子,直接就往玉石湖泊上冲,后劲却是一紧,被旁边的豹子拉住衣领硬生生拖住:“你个王八蛋先给老子等等!先前的亏还没吃够?还敢就这么上去?”
豹子在看到黄金树的时候以为那是真用金子打造成的树,反应跟蒙田一模一样,结果上去一抹差点就吃了大亏。一朝被蛇咬,豹子记性好得很,这次说什么都不敢再鲁莽了。
依照这墓的尿性,这么一马平川、看着越华丽平静的地方越有问题!
“就是一块玉石,无非是那个北燕皇帝给他妹妹修的纪念雕像,还能有什么问题?难道这些玉还能跳起来咬你一口?!”
蒙田很是不甘,但豹子比他高了一个头又壮实得多,力气大得不得了,他又断了一只手,怎么都拉不开豹子拽住他的胳膊。
“你这辈子也没见过会吃人的树。”蓝醉冷冷道:“豹子说得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要是再捣乱,信不信我把你丢回树里面让你跟伍希和陈老头作伴?”
蒙田对于蓝醉是很畏惧的,知道依着蓝醉的性格说得出就做得到,挣扎的幅度马上就小了,声音也软下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先放开我!”
蒙田一把甩开豹子,怏怏的走到蒙筝身边:“妹子,他刚才好像拉到我的筋了,帮我看一眼。”
没想到蒙筝看了看他,竟然没应声也没动作,只是缩在白素荷身边不动弹。
蒙田在蒙筝这也吃了个闭门羹,心头不禁火大,重重的哼了一声,无趣的自己走到一边。
没人在意这个小插曲,董仲和王富贵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对策。他们两个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人,虽然对眼前的这块碧玉湖泊也十分惊艳,却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他们两现在算是对这墓琢磨出规律来了,越是反常艳丽诱人的东西危险性越大。但照着电筒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敢贸然踩上去,两人商量了下让其他人随时准备跑路,掰了几根黄金树的枯枝朝几个方向分别丢出去。
树枝枯萎后重量不重,落在玉石上叮咚一声滚了几滚就静止不动了。一行人胆战心惊的左顾右盼等了半晌,却什么屁事都没有。
董仲这下心稳了稳,把蓝醉已经不亮了的头灯拆下来继续往玉石上丢。头灯比树枝重得多,落在玉石上声音也清脆得多,连续弹了几下发出叮叮咚咚很是悦耳的声音,跟一根断枝滚在了一起。
刚才丢头灯的时候大多数人的心都是痛的。面前的这些都是上好的和田青玉,他们都是常年混迹于古物里的人了,刚才在照明弹下看那一眼就知道这些玉的材质都是上乘的,青玉虽硬这一头灯砸下去势必要砸烂一块,那可都是钱啊!
但是等头灯静止后,电筒再照向刚才头灯落地的地方,却见那块青玉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说明这些青玉上的硬度和承重力比他们想象的大得多,只怕人走在上面都没问题。
“你们别动,我去看看。”君漪凰看到一群人畏畏缩缩无处下手的样子,直接飘了出去。
君漪凰的速度很快,灯光完全跟不上她的身形。偌大的一个玉石湖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晃了一圈回来,君漪凰飘到蓝醉身边后,修眉微皱,表情也是有些疑惑:“这些玉石是拼接的,只是拼接的工艺做得很好,缝隙几乎看不见。每一块大约有尺余见方,中间空心,每块接缝处下方都有支撑物支撑。我随意挑了几块看支撑物都很牢固稳定,不是翻板机关,底下也没藏弩箭。墓里的机关大多就那几种,我看过了都没有,这块地方像是真修来就为了立那尊雕像的。”
“不会吧?!”蓝醉有些难以置信,但君漪凰不受实物阻隔,刚才肯定钻到玉石下去看过了,她说没有机关那应该就真的没有。
莫非真是他们想太多?
“嗯,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下面的支撑物并不完全相同,玉石下的空隙大小也不一样,不过里面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要不先让个人上去试试?”榆晨迟疑道。君漪凰毕竟是鬼,机关都是针对人设计的,搞不好只对活人有反应,就像那颗黄金树一样。
但是让谁去?要是真有机关,那上去试的人不是妥妥的死定了?
白素荷在旁边一直低着头没出声,突然白素荷拉过背包,埋首在里面翻起来。
“白姐?你找什么?”
“找重一点的东西给我,最好是一样的,至少重量差不多的东西。”白素荷兀自在背包里翻了半天,掏出两颗替换下来的没电了的废电池。
“这个还有吗?”又找了找白素荷没找到其他的,只能问蓝醉。
“电池用完就丢了,这两颗都不知道是谁丢回去的。”蓝醉有些莫名,白素荷要这个干什么?
“这个行吗?”榆晨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两个东西递给白素荷,居然是两个黑驴蹄子。
白素荷接过来掂了掂,黑驴蹄子体积比电池大,重量倒是差不多。
“行,将就吧。”白素荷让蒙筝扶着她走到玉石边缘,分别选了四个方向,把电池黑驴蹄子依次丢了出去。
每一件东西落在玉石上,都是一声脆响,声音十分悦耳。蒙筝就站在白素荷旁边,等她丢完最后一颗电池,圆圆的眼睛忽地瞪大起来:“声音不一样!”
“什么?”蓝醉一怔,回忆刚才四样东西落在玉石上,确实每一个落地产生的声音都不一样。白素荷丢的次序是蹄子蹄子电池电池,即便是相同的两个东西落在两个方向,产生的声音也有轻微的不同。
这种不同很轻微,不细听完全听不出来,要不是蒙筝提及,蓝醉根本不会注意。
“如果是这样,我猜测恐怕就对了。”白素荷让蒙筝扶着,点着脚尖分别在三个地方踩了踩,近处的两个位置发出的声音都是一样的,远一点的哪一处则明显有些不同。
“你是说——”
王富贵和董仲两人回头看了看彼此:“缦回廊!”
相传古阿方宫乃是秦皇为纪念钟爱的女子阿房所建,阿房擅舞,因此秦皇令人在临近寝殿的回廊上大下功夫。据野史传言这条回廊只要人踩其上,就会叮咚作响,随着人的行走犹如奏乐一般。当初秦皇设计这条回廊便是为了让阿房舞于其上,后来阿房亡后秦皇仍保留了这条回廊,命名为缦回廊,每当思念阿房时便来回行走这条廊道。
这个传言不知是真是假,毕竟古人已逝,古阿方宫也已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这条传说中‘行如乐,宫羽旋转,三日绕梁不绝耳’的缦回廊也消失在那场大火中。
但缦回廊的传说一直在流传,以工艺而言也不是不可能存在。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君漪凰说的这些玉石下方大小不一的空隙就能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