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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传令兵领命而去,一旁的何德江则是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军长,您这次为何不将孟家的人全部派上去,而将顾团长的军队留了下来?”
贺季山的眼眸落在眼前的战略地图上,闻言遂是开口道;“若将他们的人全部派到前线,他们心里定会生疑,不如把他们的人分成两股,逐一歼灭。”
“那,顾团长的人,军长打算怎样安排?”
贺季山抬起眼眸,乌黑的瞳仁里一片暗沉,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着,却是不答反问道;“让你做的事,你办的如何了?”
何德江赶忙道;“军长放心,已经全部安置好了,咱们的人都已经埋伏在冀青山,只等将刘振坤的人引来,炸药随时都可以引爆。”
贺季山点了点头,眸中却是浮起一丝阴狠,他低沉着声音,轻描淡的说了句;“是时候送他们上路了。”
“军长的意思是?”何德江心头一凛。
“传令下去,让顾团长领兵赶往冀南,无需正面迎战,务必要将刘振坤的人引到咱们埋伏好的据点,余下的事,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要怎样做。”男人的声音平静到了极点,简直不带一丝温度,何德江听着,却是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终是忍不住低声道;“军长是要将他们一打尽?”
“不错。”
何德江脸色一变,却是垂头不语。
“怎么?”贺季山眉头微皱,对着他言道。
“属下认为,军长此举的确是狠辣了些,顾团长的兵虽说是孟家的,但如今好歹也算是与咱们并肩迎敌,您若是将他们与刘振坤的人一起炸死,属下只觉得,实在是....太狠了点.....”
“何德江,你是不是把张智尧和孟继喜的事都给忘了?”贺季山淡淡开口,他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唯有眸心却是渐渐浮起一抹寒意。
“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就按我说的去做。”贺季山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雪亮如电,令人不敢直视,何德江顿时立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礼,说了声是,语毕便是转身离开了战壕。
傍晚,传令兵匆匆赶来,对着贺季山先是行了一礼,沙哑道;“报告军长,廖军长与孙军长发来电报,只道敌我双方俱是死伤惨重,请求您即刻派兵支援。”
贺季山面无表情,只道;“告诉他们,李正平与王长发已经带兵前去支援,让他们务必给我撑祝”
“是,军长。”传令兵刚走,参谋长便是走了过来,向着贺季山一个立正;“军长,您找我。”
贺季山颔首,道;“你亲自去告诉李正平他们,让他们将冀北的出口给我堵死,若廖达与孙志文从前线率军撤退,便在那里把他们就地解决,一个不留。”
参谋长一凛,沉声道;“是,属下明白。”
贺季山合上眼睛,眉宇间满是疲倦,他没有再多说话,只道了句;“去吧。”
这一仗,的确是耗费了他太多的心思,此时此刻,将一切布置好后,他便觉得连话也不想多说,只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眸养神,等着从战场传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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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北。
“妈的,这贺季山分明是将我们当枪使,说是让李正平和王长发领兵过来支援,到了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还支援个鸟1前线战况激烈,廖达的左臂中了一枪,趁着随行的军医为他包扎的功夫,便是再也忍耐不住的破口大骂起来。
孙志文正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局,眼见着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敌方与己方皆是死伤惨重,此时听得廖达如此说来,心头便是一寒,沉吟道;“按理说贺季山不会如此,前阵子他可是把自己的亲兵全部派上了战场,再说还有老顾在,他不敢不出兵支援。”
廖达“呸”的一声,“你他妈整天除了拿个望远镜看来看去,你还会干啥?都到了这一步,摆明了贺季山前些日子都是使的障眼法,只怪老子上了他的当,损了一大半的兄弟为他卖命,***倒好,由着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你还愣着做啥,赶快下令让弟兄们撤,别再傻不拉几替他卖命1
孙志文细听下去,只觉得廖达话糙理不糙,眼见着请求支援的电报一封封的拍了回去,却硬生生的见不到援军的影子。思索片刻,孙志文终是一咬牙,下令撤退。
廖达依旧是骂骂咧咧,骂天骂地,骂杨同奎,骂贺季山,一路上就没个消停。
路过冀北时,孙志文敏锐的察觉到有埋伏,可还不等他做出指令,铺天满地的炮火便是汹涌而来,顿时血肉横飞,遍地鲜血,甚至连许多士兵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炮火炸了个粉碎,廖达杀红了眼,不顾胳膊上的伤从一旁的士兵手里夺过枪,对着埋伏的地方扫射过去。
饶是他向来悍勇,却也经不住处心积虑的偷袭,他一面疯狂的开着枪,一面大喊了一句;“贺季山,**你祖宗1
而后,终是一片寂静........
唯有呛人的硝烟味,几乎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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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远方的炮火轰鸣,轰隆隆的响彻天际,战壕里的灯彻夜不灭,
“报告军长!刘振坤手下的王牌军队七十二师已经被咱们尽数歼灭!只不过.....顾团长的军队也在与其对战的时候,全军覆没。”
贺季山燃着烟,待听到传令兵的消息后,整个人依旧是淡然的样子,只吩咐道;“通告全国,就说顾团长英勇抗敌,勋烈常昭,手下的将士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再有,对他们的家人,记得多发些抚恤金。”
“是1传令兵答应着,又是说起别的事来;“军长,还有一事属下不曾通报。”
“说。”
“廖军长与孙军长在领兵撤退的途中,被李团长与王团长歼灭于冀北口,只不过,战后清点尸体时,却惟独不见廖军长的遗体,也不知是不是被炮火炸飞.....”传令兵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贺季山脸色一沉,廖达向来勇猛,原来在关外时便与贺季山积怨颇深,多年来,却一直极难对付。
“传我命令,让人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他被炸飞了,你们也要把他给我拼齐全1
见贺季山脸色难看,传令兵不敢多言,只说了声:“是。”便匆匆退了下去。
贺季山从椅子上站起身子,不料还未走出几步,身子却是一个趔趄,脑袋里更是疼的快炸开似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些日子,他一直不眠不休,外有强敌,内有隐忧,他几乎将自己煎熬的发了狂。不仅要与刘振坤周旋,更是要处心积虑的对付孟家,这一次,他便是下了狠心,势必要将孟家的势力一股歼灭,如今,孟家的旧部尽数瓦解,刘振坤也得到了致命的一击,他便是再也撑不住,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摔在地上。
他一手抵在墙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血丝交错的眼底,是一片肃杀的冷意,直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贺季山回过头来,就见何德江站在那里,面有喜色道;“军长,刚才收到消息,刘振坤那厮终于是支撑不住,想从冀州撤兵,你看咱们要不要趁胜追击?”
就这一句,便是让贺季山冷笑起来;“趁胜追击?你想过没有,如今辽军还剩下几成兵力?你拿什么去追?”
何德江神色一紧,只垂下头,默然不语了起来。
贺季山呼吸粗重,眉宇间笼着深重的疲倦,他闭了闭眼眸,道;“你去安排,除了必要的防守,其余的人全跟我回北平。”
“是。”何德江一个立正,走出了战壕。
贺季山深吸了口气,整个战壕里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丝毫的声音,他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那里,帐篷上面只挂着一个电灯泡,随着风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一片幽暗的光芒,映在他的身上,更是衬着他脸色阴沉,整个人如同暗夜里的魔,周身都没有点暖意。
他坐了片刻,终是伸出手,去将自己左胸处,贴身收着的一张照片取了出来。
那是一张看起来已经很旧很旧的照片,照片的尾端因着被人时常触摸的缘故,早已是模糊不清,微微的泛着黄。
相片上是一家三口,身着戎装的男子器宇不凡,紧紧的揽着一位面容姣好,清纯温婉的女子,而在那女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粉嫩白皙的婴儿,那是为囡囡满月酒时,由摄影师拍下来的相片,这样久的日子里,他也不知道是看了多少遍,望着妻女的笑靥,他的唇角情不自禁浮起一抹微笑,只觉得自己渐渐的活了过来,就连冷硬的五官上,也是渐渐的变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