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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非知道,张君毅接到的这个电话是检察院周侃请刘大强吃饭的的电话。因为他十分清楚这顿饭不仅仅就是吃饭那么简单,而是关乎吕乔顺利移送上海的关键。所以他的整个注意力都在张君毅接到电话的内容,而自己却又被晓鹭拉着往晓鹏的房间走去。
此时的他已改变了想跟晓鹏深谈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往儿子房间走去的行为已经有了讨好晓鹏的嫌疑。作为晓鹏更会给他脸色看,不管如何,都是一种尴尬。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哥哥,你爸爸来看你了。”晓鹭拉着沈非的手,已经来到了晓鹏的房间里。
“出去!”晓鹏望着妹妹,那口气似乎是冲着晓鹭,其实是冲着沈非。
而晓鹭从来就没有在晓鹏面前示过弱。她从晓鹏身后蹦了一个高,双手就箍住了晓鹏的脖颈,然后两只脚吊起来不着地:“我看你还敢大喊不!还敢不敢?”
“鹭鹭你松手!”晓鹏感觉脖颈被妹妹箍得难受,用手死劲地掰着晓鹭的手:“你松开手!听见没有?”
“嘿嘿,你叫沈伯伯‘爸爸’我就松开!”晓鹭简直就在耍无赖:“叫!不叫我就这样箍住你!”
“好了,鹭鹭别闹了,松开手,否则哥哥喘不过气来的。”沈非没想到这小丫头会来这么一出,只好上前帮着晓鹏掰晓鹭的小胳膊。
“不——,不嘛!”晓鹭居然哭了起来:“哥哥不喊你‘爸爸’我就不松手!”
满脸憋得通红的晓鹏又气又急又没办法:“松开!你松开我就叫!”
“不行,沈伯伯你别信他,松开了他就不喊你了。”小丫头不知哪里有那么大的劲,重新双脚掂地,再来个起跳,然后又把哥哥的脖颈紧紧的箍住:“快叫!不叫今天跟你没完!”
沈非有些慌,他后悔不该拉着晓鹭来做“掩护”。看来,他对这兄妹俩还是很缺乏了解的。加上晓鹭充王充霸惯了,弄得他都没办法下台了。
也许晓鹏是真的被妹妹整得没办法,也许是通过妹妹的鬼点子给自己一个台阶,他对晓鹭说:“好了鹭鹭,别闹了,我叫,我叫还不行吗?“
“喊,喊给我听听!”晓鹭不依不饶:“声音大点啊,我听见了不算,沈伯伯听见了才算!”
“爸爸——!”晓鹏眼睛望着窗户,猛地喊出了声。
沈非激动地泪水又要滴落了,频频地点头“儿子,儿子——”
“沈伯伯,他没有望着你喊‘爸爸’呢,这次不算,重新来过!”晓鹭还吊在晓鹏身上,箍住哥哥的脖颈,没有让步的意思:“转过头来,望着沈伯伯,重新喊!”
沈非真的心痛儿子,帮着晓鹏求情:“鹭鹭听话,你松开哥哥的脖颈,我听见你哥哥喊我了,好不好,松开来。”
“不行,他要看着你叫‘爸爸’才算数!”
也不知道张君毅是什么时候冲进了房间,他赶忙把吊在晓鹏身上的晓鹭,加上晓鹏再加上晓鹏坐的椅子,整个地移动了一个角度,这样晓鹏的脸就直接对着沈非了:“快点,再不喊你爸爸鹭鹭又要加码了!”
脸蛋憋得通红的郑晓鹏,终于喊出了人世间最美好的亲情语言“爸爸——!”随着这声含着泪的哭喊,晓鹭的手松开了,沈非紧紧地抱住了儿子,“我的儿子!儿子啊,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原来,人世间的亲情原本沟通起来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没有一个载体。假如没有小丫头鹭鹭这个“载体”,没准晓鹏和沈非这对父子还不知道较劲到什么时候呢。
晓鹭拦腰搂着张君毅,笑得开心极了:“张叔叔,你看我行吧?”
“行,你真行!”张君毅说完就把晓鹭抱了起来,亲亲孩子的小脸蛋:“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对不对?”
“告诉你一个秘密张叔叔,我哥哥最怕我了!”
“那你最怕谁?”张君毅抱着晓鹭走出了晓鹏的房间:“说呀,鹭鹭怕谁呀?”
“我怕姥姥生病!”晓鹭说完就跟张君毅笑成了一团。
“对了,我还要跟你沈伯伯谈件很重要的事情呢。”张君毅忽然想起刘大强的电话,抱着晓鹭折转身又回到了晓鹏的房间。
“事情妥了,周侃欢迎我们参加。”张君毅对沈非说。
“那行,就算周检察长请客我来买单。”沈非很高兴,精神特别振奋:“几点?”
“刘大强他们还在从温泉往回走的路上,定在晚上七点。”
“那行,到时候我们过去。”
这是一场与检察院的交锋,周侃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大家都不明晰,只有在今晚上见分晓了。
“你和鹏鹏再待一会儿,到时候我来叫你。”张君毅说完,抱着晓鹭走出去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进来,仿佛空气中都是温馨的气氛在回荡。
房间里就剩下这对父子。沈非也许这辈子也没有流过这么多的泪。他搬把椅子坐在晓鹏对面,用手抚摸着晓鹏左腿空空的裤脚,一阵一阵的抽搐就像有根鞭子在往他的心上猛地鞭挞。
“爸爸让你受苦了!”沈非泣不成声:“受苦了鹏鹏!”
晓鹏的心情很复杂。坐在自己面前的、早就知道是自己父亲的沈非让晓鹏想起了很多很多。他既庆幸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又因为他抛弃妈妈而感到怨恨。在晓鹭的逼迫下,自己是喊出了“父亲”这两个字,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无条件地接受他。晓鹏的心理历程还有个漫长的适应过程。
“跟我去上海好不好,爸爸带你去看腿。”沈非的悔恨溢于言表,让晓鹏的心忽然就柔软了下来。他没有力气在这个事实面前再硬撑住自尊心,他无法做到。因为他看到了沈非发自内心的悔恨。
晓鹏低头抽噎着,他摇摇头:“没办法治,假肢装不了。”
“我会想办法,一定想办法。国内无法解决,我带你去国外。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要放弃。”
“爸爸!”这句才是晓鹏发自内心的一声呼喊:“你的工作很忙,我现在拄着双拐已经习惯了。还是救妈妈要紧!”
“救你妈妈固然重要,你更重要。你是我和你妈妈的希望,你懂吗?不但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上海的阿公阿婆都日夜想着你,都希望你去上海住上一段时间。听我的话,这次跟我走!”沈非已经不再用商量的口气跟儿子说话了。他又拿出了不容置疑的腔调。
“妈妈有希望出来吗?”
“有!放心。我今晚就去跟检察院的检察长见面。而且他们的意见已经同意移送了。”
“太好了!”晓鹏拭去眼角的泪:“我跟妈妈一起去吗?”
“当然,我带着你,一起去!”沈非高兴极了。他脑海里又浮现出老父亲和老母亲那可怜的目光,心想,一回儿就给爹妈打个电话报喜讯!
“你答应了?”沈非生怕晓鹏反悔,又追问一句。
“我答应什么?”晓鹏玩起狡黠:“我没有跟你有过承诺吧?”
“听着,”沈非又搬出了自己的不容置疑:“你这次必须跟我去上海!”
“凭什么?如果我不去呢?”晓鹏才不是好吓唬的,挑衅般望着这个他曾经十分佩服又十分敬仰的沈非。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儿子必须要听老子的!”
说完,沈非紧紧地把晓鹏搂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