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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将少年逮进了怀里，钟离担心扯动到神千落的伤势，动作格外温柔小心。
入手的第一感觉，便是一整只冰冰凉凉的，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果然还是太过于勉强了。
或许他是世上唯一一个知晓神千落灵魂状态全貌之神，因而这场大战究竟会给少年带来多么难以自愈的创伤，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眼底终究还是晃开疼惜，钟离神情阴沉下来，一手尽量轻柔地环住少年，为他提供支撑身体的力量，一手杀意凛凛长枪飒然，连续出招以强硬的实力暂且逼退尼伯龙根。
夺目的鎏金色光彩划破视野中的一切，他立马趁机检查神千落的伤势……
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怀中的少年不知在倔强着什么，微垂着脑袋不去瞅他，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许触碰。甚至两脚乱晃，身体左摇右摆作出挣扎之势，想要逃开温暖的臂弯。
迟疑了足足一秒，钟离还是试探着轻声开口：“千落？”
下一秒，恍若得到了一只原地炸毛的小狐狸。
“我才不是千落。放开，何人准许你肆意触碰伟大的少主大人？”
钟离默了一秒。
随后，在伟大的少主大人受伤之下力气流失严重时，他面色淡定地反手握住少年的手，强硬地控制住张牙舞爪的动作，继续检查他的伤势。
神千落：？
幸亏少年哪怕身受重伤，对危险本能的感知依旧驱使他在最后一霎躲开了致命部位。可狰狞的伤口还是呈贯穿状，三大血淋淋的洞口从前到后撕裂了身躯。
疼得他不自主地轻轻颤抖，又碍于脸面紧抿着苍白的唇压下柔弱的姿态。
而后在神力涌动勉强止了血的下一刻，还是被少年极凶地甩开，嗖地远遁，逃得远远的。
并重新扣上了兜帽，嘀嘀咕咕：“大逆不道的龙龙…”
“千落，不必如此，我…”对少年如此反应略感无奈，钟离正欲谆谆顺毛，余光微变，贯虹呼啸出击的这一刹——
神千落倏地闪身先一步出手，凶狠地打飞了尼伯龙根的偷袭。
尼伯龙根：？
不幸中计勉强收拾好心情再度进攻却又一次被打飞的龙王显然并不服气，强撑着已然被血液浸透的黑红色龙身，气势汹汹地咆哮而来。
又对上了及时挡在神千落身前的钟离的龙瞳。
“你们……”n度摔落在地袭击失败，尼伯龙根本就不过是葬火之战保存下的一缕残魂，如今气息越来越微弱，不甘愤怒的心境倒是彻底崩溃，“可恶！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到底还是被气息平稳强健的钟离收拾了一通，不知为何赌着气的神千落又不时插手控场。哪怕是强大如龙王的灵魂之力，都随着一场场毫无悬念的战斗而一缕缕削弱、微薄。
瘫倒在地面狼狈喘息时，尼伯龙根神情怔然，威严的目光悲凉，连庞大的身躯都缩小了许多，甚至化为了区区人类的大小。
“现在的你，连击败我的残魂、都需要耍些偷袭和围攻的伎俩…”呼吸微弱地紧盯从天缓缓飘落的少年，尼伯龙根眼神复杂，“难道，真的是因为、你和天理交过战，又受了伤？”
“无需围攻，我也可以将你击败哦。”纠正着莫名其妙的细节，神千落全然不曾理会一旁的钟离，语气淡淡，“我早已将实情告知于你，至于信与不信，便是属于你自己的抉择了呢。”
“只是，对于否认我的诸多神明……”他说着话锋一转，略微抬眸，露出阴影之下的金瞳，“我向来不愿心慈手软哦。”
尼伯龙根沉默了。
一双蒙上了血雾的干涩瞳孔深深凝视着神明孤傲的容颜，“所以，你现在这疲惫又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模样…不会是因为输给了天理，经历了生命中的第一次失败，所以一蹶不振了吧？”
“…？”猝不及防的，神千落哽了一下。
紧随其后，在龙王愈发古怪的注视中，他突地哼了一声，抬手之间神力降下。与担心他力量消耗过度而紧跟着出手的钟离联手催动岩元素力，把肚中台词还未翻滚完的尼伯龙根死死锁在了岩牢深处。
尼伯龙根：……
“愚昧。”冷淡地双手抱胸，评价了悲惨入狱的龙王一句，神千落睫毛一颤，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将全场最大的威胁锁进牢笼里后，他似乎，便要直面身后这总是出手助他，也不发表过多的评论，只是深沉凝视着他的背影的龙龙？
少主大人同样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停顿了几近数秒，他终究还是温温淡淡地轻笑了声，抬手压低兜帽，嗓音满载敌意。
“你也亲眼目睹了罢，我并非什么善良的神明。我屠杀过很多龙龙，你同为龙族，不该与尼伯龙根联手造反吗？”
闻言微微摇头，钟离轻语：“类似的话，我曾说过许多次。我绝不会对你出手，千落，这是承诺。”
神千落却蓦地轻笑，语气透出坦明敌对身份后的十足界限：“那我准许了。阿离，昔日的承诺在背信弃义者面前大可抛之脑后，我准许你的违约。快些杀了我罢，正义地为民除害罢，我不会反抗。”
想要诉说的话语凝滞在喉咙，钟离似是没能预料到神千落如此执拗的反应，短暂的沉默却更激得少年眼底波动邃然，呆毛乱转。
“龙龙不需要犹豫。天理一脉作恶多端，此刻站在你面前之人更是尘世难容、罄竹难书，在等什么？我一直都明白哦，在得知我的身份后，龙龙也会离开我，说厌恶我，想要杀死我…”
“哪怕余下那些庸俗之人，也只不过是敬重我、恭维我、羡慕我，说些毫无新意的吹捧，肆意索要好处，又暗地羡慕我生而为神的血脉。”
“尼伯龙根的宣讲其实已然说服了你罢？我准许你的动手，快一点，快些杀死我。龙龙并没有过错，遵从本心同样是正确的选择呢。”
“人类或神明所在乎的从来只会是善恶与权力，那我便是恶人，是掌权者，是高高在上漠视人间的神明——”
“千落。”
嘴上胡乱叭叭着，话语中的诸般颤抖和迫切都随着身后神明忽然的出声而陡然停顿，神千落的眸光还是一点一滴地暗沉下来，落寞合拢了金瞳，尽可能放松因疼痛而轻颤的身体。
果然，连他最爱的龙龙也会交付那样的答卷。
果然，这世间诸多神明都只会选择恭维奉承、或支持正义。
果然…伟大的少主大人不愧为高贵的神明，再度预料到了千篇一律的结局……
下一刹，冰冷颤抖的身躯突地被拥入怀中。少年瞳孔骤缩，熟悉至极的气息与热流顺着头顶发梢，温柔拂过心田。
他听到心爱的龙龙凑到耳畔极轻地低语，恍若世间最为温暖的安魂曲。
“千落，你天空岛天理少主的身份，其实我早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