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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之后,胡嫣儿与胡载源并没有什么交集,即使他早上助她破了那恐怖的“龙骨阵”,她也仍旧把他当作敌人一般警戒。可现在,她却发自肺腑地心疼这个男人,因为那传说中能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蚀血蛊”,正潜伏在他的体内。
“这就是你和胡云鸢的交易吗?”嫣儿痛心疾首地问。崎觉道人刚才说,胡载源中了两种蛊,一种是“蚀血蛊”,另一种是“痴情蛊”,前一种很可能是胡云鸢那毒妇下的,而第二种,却更令嫣儿难过,毫无疑问,她这个忘了过去的人是罪魁祸首。
“如果没有这个交易,我就会失去自由。”胡载源淡淡地说。
“胡闹!你就不能像林重一样,等我……”嫣儿原本想说“等我来救你”,可转念一想,在那暗无天日的天牢里,林重被摧残得不成人形,原本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只是留着一口气在。被祸及关押的夫君们,根本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是生是死,怎么会奢望她来营救?
“我相信你会来救我,清荷,可谁又来救你?”胡载源说出这句话后,垂下眼帘。
嫣儿杏眼圆睁,一瞬不瞬地望着胡载源,他的话,令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更加糊涂,“胡载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是不是你,把我从天牢里救出来的?”
胡载源闷声不响,令嫣儿搞不清楚,这究竟是默认,还是装傻。
“年纪轻轻,执念太多,苦也1崎觉道人站起身来,对陷入僵局的二人说,“你们是老道的稀客,我也有好几年没有推演了。这样吧,你们两人,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有什么疑惑,对于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有什么畏惧,都可以向我发问。不过,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见二人都抬起了头,瞳眸闪亮,崎觉道人摇头笑笑,“不过,老道可不是什么都可以推演出来的,即使推演出来,有些东西,也不能给你们看,天机可以泄漏,但也不能随意泄漏。”
胡载源看着嫣儿,她眼中的泪花,令他欣慰,也让他怜惜,他扯动了一下嘴角,却连个苦笑都挤不出来,“清荷,我对过去和未来,都没有什么想知道的,这两次机会,都留给你……”
这完全是个将死之人无欲无求的表达,听得嫣儿的心脏揪成了一团,她泪盈盈地问:“你可知道是谁向我下毒、下蛊?又是谁把我从天牢中救走的?你告诉我,我就不必去问道长了。”
“红鹤草的毒是我师父下的,他与胡云鸢,曾有一段情缘,所以才会出手帮她。你……是我救出去的……”胡载源终于交代了前因后果,“师父帮助胡云鸢策划谋逆,我不知情。你被胡清远解救失败的那晚,回到天牢之后,我假意屈服,师父才为我解了毒,随后我救出了你,将你带到那戈壁滩的洞窟之中。我以为,那里会很安全,就想返回锦狐宫寻找解药,结果被胡云鸢擒住,我不肯说出你的下落,被种下了蚀血蛊。”
嫣儿泪水决堤,她终于明白,胡载源所说的“成人之美”是什么意思,他背叛了师父救她,结果她却一点也不记得,还爱上了碰巧从那里路过的龙宸铭!
胡载源黑眸闪动,凝望着嫣儿的脸:“在龙骧城的战场上,你那样对我,我一度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但后来,我想通了,你活着,很健康,记得还是忘了,没有什么分别。原本师父还会定期给我解药,让我为他办事,他虽然不会让胡云鸢为我彻底解蛊,至少不会看着我死,但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拂逆于他,这次,他是不会再对我网开一面了。”
“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1嫣儿冲口而出,“红鹤草的毒都可以解,蛊毒肯定也可以化解1
“清荷,有些事,我不能对你言明,但我已经明白生而有涯、死而无憾的道理。我原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若归去了,也是一种解脱……”胡载源欲言又止。
“你说的,我不懂……你我都是医者,一定会寻到解蛊的法子……”嫣儿泪眼婆娑地说。
“那忘忧蛊,我确实不知道是谁下的。胡云鸢和我师父没必要对你下这种蛊,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潜入天牢对你下蛊。这些日子,我到处查探,始终没有头绪。”胡载源说道。
良久的沉默过后,嫣儿对崎觉道人说:“道长,我已经想好了,我想要请您推演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能不能寻到法子为胡大哥解蛊;第二件事,是查出对我下忘忧蛊的人。”她终于不再直呼胡载源的名字,而是叫他“胡大哥”,令他心中温暖。
其实,嫣儿想要知道的还有很多,她也想窥视自己与龙宸铭的结局,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向胡云鸢成功复仇,可是眼下,她怎么能再伤胡载源的心?他虽然已经做出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姿态,但嫣儿知道,他的心,一直在她的身上,还没有死。
崎觉道人仰天长叹:“还好我的徒儿林重不在此处,不然得知你为另一个男子如此牵肠挂肚,想必不会好过。还好,重儿的性情,任侠爽朗,随遇而安,不像这位胡施主如此执著,重儿想必也能像老道一样得享天年。”
嫣儿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林重在天牢里不肯妥协,一半是为了不背叛她,另一半是为了自由,他是爱她,但他更爱自由,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未来也会有广阔天地。而胡载源不同,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带有浓烈的自我牺牲意味,令嫣儿觉得无地自容。
崎觉道人水袖一甩,四周立刻时空变换,这地方是如此熟悉,正是嫣儿他们初入崎觉山时的石洞,眼前有十道石门,一字排开,他们曾走过左手第三扇门,那是进山的秘密入口。
崎觉道人用手一指,右手第四扇门打开了,他举步走了进去,嫣儿和胡载源连忙跟上,当石门从身后关上,他们三人都悬浮在虚无飘渺的黑色波动之中。
“让我们去看看,胡施主这辈子的最后一天吧1崎觉道人双手结印,黑色波动中凭空矗立着一座顶天立地的影壁,那属于未来的情景,就要从上面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