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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十七年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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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醍醐京弥勉强聚起灵力, 遏止血液像喷泉一样喷溅。

    “现在道别,还太早了点吧......”

    但樱冢星史郎遗留在他体内的花瓣阻碍了灵术对伤口的修复, 而身体自发的收束和凝血效果甚微。也许他不会在一分钟、五分钟内死去,但根据他现在的出血量推断, 十分钟一过,他肯定要死。

    “再这样挣扎,就太难看了吧,”樱冢星史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用的。”

    他伸手,画了一个圈,虚指在场的其他人:“这些人的命运, 干扰了你的视线。”

    正是他们的存在令醍醐京弥疏忽大意, 落入了樱冢星史郎的陷阱,并被他们命运的重量死死压制住,无法脱出。

    “也干扰了梦见的视线。”

    其他人想要解救审神者,也会被这些错综复杂的因果迷惑, 难以靠近。

    “还有你的刀剑付丧神们的视线。”

    这一点不仅要怪敌人, 还要怪审神者自己。影贽既然可以骗过星轨,也可以骗过神明。

    “就算把东大整个翻过来,他们也找不到你。”

    刀剑付丧神们已然感觉到了醍醐京弥的衰弱。不动行光急到乱了分寸,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还是凤长太郎和凤镜夜注意到了他,主动前来帮忙,才分出了轻重缓急。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

    遗言这种东西......他可没什么好留的。除了姐姐、外甥和刀剑付丧神们, 他了无牵挂,没有什么非交代不可的东西,而要对他们交代的东西,又怎么会对樱冢星史郎说出口?

    “对不起”、“我爱你”,这种话,还是要亲口向对方说出来,才能没有遗憾。

    “逆风这种东西......应该被雏乃小姐一起带走了才对,”醍醐京弥合上眼帘,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所以......果然是我自己幸运e?”

    然后,他睁开眼睛:“我可以知道......是谁要杀了我吗?”

    “怎么,想要求饶吗?”樱冢星史郎嗤笑一声,“不如,我试着说说那句话好了:”

    “如果你愿意臣服于我,向我认输,从此对我言听计从,我就放过你——”

    “怎么样?”

    樱冢星史郎故意拖长了口吻,就想看醍醐京弥笑话。

    “要我认输,还是算了吧,”醍醐京弥用同样戏谑的口气回绝,“臣服你、对你这种人言听计从,倒可以考虑一下......”

    “咦,”樱冢星史郎啧了一声,“宁愿做我的部下,都不肯认输吗?”

    “因为我肯定会想办法把你这个上司干掉的嘛,”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就算我口头上认输了,你会相信吗?”

    樱冢星史郎摇了摇头。

    “不愧是个大少爷,”前樱冢护轻笑,“没那么容易放弃。”

    说起来很难相信,醍醐京弥其实是个相当散漫的家伙。当然,这里的散漫指的并不是他的仪态,而是他的心态。

    打从一开始,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顺其自然,相当随缘。这也让他变得尤为坚不可摧——他在没有预设自己会获胜的情况下设计未来,某些方面又相当固执,即使陷入普遍意义上的绝境也会展开挣扎。

    这种人除了直接杀掉,你还想怎么打败他?

    “所以,你应当明白,你这次,真的会死,”熟悉的女声传来,“不要再抱侥幸心理比较好哦。”

    “啊啊,”醍醐京弥表示同意,“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

    他可以看见自己血液的流动,感觉身体在慢慢变冷。比起生理上的疼痛,心理上的折磨更为伤神。

    “原来,我也会怕死。”他带着不可思议的口气感叹:“真是奇妙的体验......只不过,我没想到会是你。”

    “苍崎小姐。”

    来人正是前段时间合作愉快的苍崎橙子,被魔术协会指定封印的人偶师。他们一起完成了一场大手术,将通灵王与地球精灵分离开来,麻仓好得到了自由,苍崎橙子得到了研究根源的素材。

    至于醍醐京弥?

    他得到了搞事的乐趣......顺便解决了世界末日的问题。

    “你想多了,”苍崎橙子毫无愧疚之心,“我只是预定了你的尸体而已。”

    醍醐京弥斜了她一眼:“光这一点,已经很不近人情了吧?”

    “呵呵,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吧,”苍崎橙子从背后扯出一把椅子,坐在他脑袋旁,从上方倒着看他,“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尤其是你的脑。”

    “哦?”

    “你面对海盗的战斗方式非常特别。”接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非常、非常特别。”

    醍醐京弥做了个手势,请她继续。他甚至懒于按压创口,灵术抑制不了的流血,用手去碰也没有意义。

    “这种战斗方式,”苍崎橙子用魔术模拟审神者的战斗方式,在手边构建出一套弓箭。“需要的计算量,”她手上的魔术回路闪烁着过载的光,“太大了,相当于一台计算机。”

    “以人脑目前的开发程度,”她尝试着向远方射了一箭,“是绝对——”

    “做不到的。”

    数据溢出,模型崩解,结论得出。

    “所以,”苍崎橙子喘着气,低下头,“这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我也做不到,”醍醐京弥的声音很轻,他需要节省体力,“但在后来......我就可以做到了。你想知道吗?”

    “当然,”苍崎橙子点头,“但要用救你一命来换的话,还是算了吧,我更愿意亲手把你切开来看一看。”

    醍醐京弥一滞:“太粗暴了......”

    “我已经很温柔了呀。”苍崎橙子从衣兜里摸出眼镜,戴了上去,整个人的气场一变,变得温柔和煦。

    她此时看上去就像从事幼教的老师,说出来话却依然残酷:

    “我会把你拆开来,然后拼回去,做成人偶,”她顿了顿,“其他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把你拆开来,就不会再往回拼了。啊,”她想起了别的,“有一个没有尖角的恶魔也想把你拼回去来着,不过,他们想把你做成‘家具’。”

    “也许下次见面,你的身体就会孕育出一个拥有你的记忆、但和你截然不同的崭新灵魂呢~”

    “......那应该还是我吧?”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记忆才是一个人存在的根基。”

    “自己的记忆、他人对自己的记忆......所有这些加起来,才能定位‘自我’。”

    苍崎橙子鼓了鼓掌:“真是意外,你也会有这种想法,”她的评价标准就是自己,“与我不谋而合。”

    可就算不谋而合又能怎样?

    完全改变不了现状。

    在场所有人都在等他断气,还有一个人等着利用他的尸体。

    真是太悲惨了。

    “都这种时候了,濒死的体验,能详细描述一下吗?”苍崎橙子拿出一支录音笔,“灵能力者对死亡的感知,也许能触及根源。”

    ......居然还有更悲惨的。

    醍醐京弥没好气地说:“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去死吗?”

    “反正你死后也一定不得安宁,”苍崎橙子扶了扶眼镜,“所以,还是在死之前留下点有用的遗言吧。”

    真是个无情的送葬者。

    “就算有遗言,”醍醐京弥瞪了她一眼,“我也不想对你们说。”

    “既然如此,”苍崎橙子欢快地提议,“观察自己的死,然后把死本身描绘出来,对现在的你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合适个鬼啦,这什么逻辑啊,有因果关系吗?!

    那些审神者连名字都记不住的麻烦们各个被迫保持安静,间宫俊造仿佛不存在,弥海砂同夜神月窃窃私语,樱冢星史郎冷漠地旁观这一切。

    比较起来,还是苍崎橙子更讨人喜欢一点。

    醍醐京弥发了一阵子呆,喃喃道:

    “......我感觉很重又很轻。”

    苍崎橙子鼓起掌来:“这不是你自己也在体会吗!”

    “......闭嘴啦,你到底要不要听?”

    于是她就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醍醐京弥其实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清了。与之相对,其他的感官却突然敏锐了许多。

    “声音好像突然变大了,我能听到平常听不到东西,但是......忽远忽近,没法分辨。”

    有些平时注意不到的声音一下子被耳朵捕捉到了,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灵素比往常还要活跃,灵魂大河靠过来了。”

    这种事物更能理解生命的消逝,并被这过程吸引,为之雀跃不已。

    “感觉好像在被外力控制......”

    他的身体已经失去控制。

    “时间停止......”

    这一刻漫长又短促。

    “黄昏......熄灭......”

    他的时间到了,他不能留下来。

    “熵......”

    醍醐京弥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苍崎橙子整个人趴了下来,把耳朵贴在他唇边,捕捉那些暧昧不明的呓语。

    忽然,他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痛苦远去了,烦恼远去了。

    “咦,”连醍醐京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提出了疑问,“什么......东西......”

    审神者仿佛进入了一个长长的、漆黑的通道,这过程中,他整个人浑浑噩噩,无法思考。

    都说人死前会看见人生走马灯,但也许是因为他死前太学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想。

    直到现在,他好像看到了......蝉?

    只存在于夏秋的、吵闹的昆虫。

    霎时间,漆黑的周遭一下子染上了颜色,声音也响起来了。他瞬间置身于箱根的乡下,眼前是绿色的森林,耳边是聒噪的蝉鸣。而身旁......身旁是......

    渚薰。

    “好热啊,”银发红瞳的少年挂在醍醐京弥身上,“怎么会这么热?”

    “热的话,就站远一点啦,”醍醐京弥听见自己这样说,“我也热啊。”

    但他却并没有推开对方,姿态包容,气氛和谐。

    “呐呐,”渚薰玩他的耳垂,“为什么这些蝉还能这么精神?”

    “因为这是他们的宿命,”醍醐京弥这样用词,“蝉要在地下生活好几年后,才能来到地表,活过一个夏天后死去。”

    “原来如此,”渚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这是他们最后的辉煌。”

    “北美有一种蝉,甚至需要在地底穴居十七年之久,”醍醐京弥把手放上树干,“十七年一个周期,十七年蝉。”

    “十七年......比你的年龄还要大呢。”

    “也比你要大吧?”

    渚薰懒懒哼了几声,没有正面回答。

    “我读过一段关于蝉的小诗:”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消逝了,画面发生了定格。只有渚薰的唇齿一张一合,吐出下面这段话:

    “我对蝉说:‘他日再见,要待来年。’”

    “蝉对我说:‘他日重逢,要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