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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我不是野良,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也不可能成为总司的祝器的呀。”
“我知道, ”大和守安定重复了一遍醍醐京弥曾经说过的话,“你缺乏忠诚心这种东西。”
“不过, 情敌先生,”他伸出一根手指,“我还知道,就算你没有忠诚心,也愿意为冲田君而死。”
“你是指黄泉女神?”
“是的,”大和守安定点了点头,“那一次, 你冒了很大的风险。”
“也不算全是为了他,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有考虑过自己的死亡概率,很低。”
“别骗人了。死亡概率真的是你能算的出来的东西吗?”大和守安定直接拆穿,“不见得吧。即使放到现在, 你也根本没有足够的参数用来构建模型。”
“你不过是赌了一把而已。”
醍醐京弥梗了一下:“......小看你了, 不过,我当时有七成的把握是真的......”
“简单粗暴地把天津神、国津神加起来比黄泉,当成二比一?你当这是投票,还能少数服从多数?”
“......”
这是他当时用来自欺欺人的说法,何必拆穿啊喂!
“好了,我不关心你的具体想法啦,”大和守安定摆摆手, 不再穷追猛打,“说起来,在冲田君,”他顿了一下,“病重的时候,近藤先生还有其他人,也背着他说过‘恨不得替他去死’这种的话。”
冲田总司是个很好的人,认识他的人都为他的身体感到惋惜,就连他自己也是——他是情愿死在战场上的。
不管在生死关头,这些人是否真的会做出替死的选择,起码,他们那时的惋惜是真的。
“然后他们一个个都走啦,”大和守安定张开手又握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时间好像在加速,秋天到冬天,冬天到春天,春天到夏天。”
“所有人脚步匆匆,最后总是剩下冲田君一个人。”
只有大和守安定这样的死物陪在他身边,然后这件死物成了付丧神,渐渐体会了感情,学会了表达。
本丸的道场化作漆黑的渊面,流水潺潺,水面上有花瓣飘过。
“连你也不愿意被他神隐,一直陪着他。”
“你愿意为他去死,却不愿意为他留下来。”
他以前不懂,但他现在懂了。
人可以为了另外的人付出生命却不一定会为另外的人付出自由。
“走吧走吧都走吧,”大和守安定闭上眼睛,“最后一个我留下。”
那些隔过黑暗的花与水啊。
混沌的时光模糊掉了很多东西。
经过,然后消失,什么都抓不住。
一阵灵术风吹来,纷纷扬扬的樱吹雪降下。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面抱住大和守安定,一手绕过他的胸口,一手遮住他的眼睛。
是冲田总司。
“好孩子,”冲田总司在他耳边说话,“谢谢你。”
“也谢谢你,”大和守安定微笑,有眼泪流了出来,沾湿了冲田总司的手掌,“让我通过你,得到了全世界。”
对大和守安定来说,冲田总司是他的全部。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什么都不必说了。
大和守安定是因为冲田总司才为人所知,他敬爱他、怀念他、依恋他,希望能和他永远在一起。
他失去过,所以再次获得的时候,坚决不肯放手。
就算过于依赖、没有自我,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这个人已经成了和他一样的神明,不会再离开他了。
渐渐的,大和守安定的身形淡化,徒留一把本体,被冲田总司握在手中。
醍醐京弥颔首:“总司。”
“京弥,”冲田总司和他之间隔着一道水流,“你的记忆恢复了。”
“是的,”醍醐京弥揉了揉脸,“安定真的很喜欢你。”
冲田总司笑了笑:“他很好,”他顿了顿,“他有成为终器的资质。”
“哇,”冲田总司等于变相承认了大和守安定,“安定一定会很高兴。”
大和守安定算是得偿所愿了,发出了一声清冽的剑鸣。
醍醐京弥感到欣慰的同时,又问:“你想要我成为你的终器,真的吗?”
“没错,不过,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知道,”冲田总司故作叹息,“这段时间的生活不足以让你我之间建立更为深厚的联系。”
“通过洗脑的方式?”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你是不是现世狗血小说看多了?还是那种失忆梗......好恶俗啊。”
“什么嘛,很好使不是吗?”冲田总司不服气,“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我们之间加深的感情吗?”
“这个,好像和失忆没太大关系吧?”说不定,没失忆、有目的性的相处还更能加深感情呢。
“有关系啊,”冲田总司眨了眨眼,“起码,让我进一步看清了你的本质。”
“哦,是吗?”醍醐京弥怀疑道,“我的本质是什么?”
“花心大萝卜嘛。”
“乱讲!”当他被洗脑的时候,明明只和冲田总司形影不离好不好。
“其实,你还是有可能成为终器的,”冲田总司转移话题,“只要你肯留在这里。”
“算了吧,”醍醐京弥果断拒绝了,“这个时代没有wifi。”
“......”
又一道呼吸声在醍醐京弥耳边响起:“这种时候,只要继续洗脑就好了嘛。”
审神者皱起眉头,偏开头。他用灵术抗拒对方的接近,然后转过身,看见了对方的身影。
不过......这什么鬼?!
两个冲田总司?!
醍醐京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全没分辨出哪里不同。所以——
“同一个人?”
“是的,”冲田总司点了点头,“他是我的一部分。”
“所有负面的部分构成的幻象。”
“真是失礼,”足以以假乱真的幻象撇撇嘴,“我可是你最深的欲望。”
“整天压抑欲望有什么用,欲望这种东西,越压抑只会让自己变得越执着。”
“你应该直接出手,胆小鬼!”
醍醐京弥没管他说了什么,想了想:“死无帮忙剥离出来的?”
“没错,”幻象没好气地说,“那可真是面多管闲事的镜子。”
冲田总司补充道:“还得多亏你把他引出来,不然死无没法这么顺利得手。”
“我吗......”
醍醐京弥若有所思。
“生是死的开始,死是现实的延续,”幻象接近醍醐京弥,靠在他胸口上,“然后,重生是梦的结束。”
“你喜欢我吗?”
醍醐京弥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推开来,点了点头。
“说谎!”幻象磨了磨牙,“虚伪的家伙!”
醍醐京弥转头看向冲田总司:“你会相信我吧?”
冲田总司微笑:“当然。”
幻象却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绝不!”
幻象看上去又渴望又悲伤,令人心生同情。
“如果你想要信任,就必须倾尽全力!”
“如果你想要离开,那就趁早滚远点!”
他追求,他渴望,他奋不顾身。
可是他想要抓住的那个人,根本不会迎合他的期待。
他伤心,他愤怒,他歇斯底里。
醍醐京弥知道冲田总司出了问题,他大约是想要通过神隐审神者来稳固自我。这是最简单、最合适的方法。
——可是冲田总司自己放弃了。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神情平静,态度悠闲,和对方形成了鲜明对比。
“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么丑陋的东西,”人神叹了一口气,“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话音落下,冲田总司拔刀出鞘,一刀向幻象斩去!
刀光绚烂,切开了幻象,也切开了时间和空间。世界一层一层剥落,镜像开始崩塌。
幻象身上遍布裂隙,却勉强维持了完整。在完全崩溃之前,幻象安静了下来,把目光从醍醐京弥身上移开。
“还要这样继续挣扎下去吗?”幻象用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痛苦不会结束。”
“当然,”冲田总司向幻象伸出手,“可痛苦也是我的一部分。”
幻象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可就在双方即将发生接触的刹那,冲田总司的动作停住了,话锋一转:
“——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咦?
幻想的表情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你并不是我,”冲田总司的神情变得冷漠起来,“你是污秽,是渣滓,是这个时代所有人酝酿出来的此世之恶。”
“你的存在,只会妨碍我!”
话音落下,幻象蠕动着,形体线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化作一团散发污秽和瘴气的黑泥。
......哦豁。
“京弥,拜托你,”冲田总司眯起眼睛,“打开樱冢。”
醍醐京弥会意。
下一刻,黄泉比良坂的残像将冲田总司的神国和醍醐京弥的樱冢联系起来,大量黑泥灌入玉藻前的封印阵!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佼有兴致地观察这个现象,总司是利用了他、直接切除了病灶。
“你并不是真的想要神隐我,”审神者鼓了鼓掌,“干得漂亮!”
醍醐京弥估计自己以后不用考虑玉藻前的食粮问题了,黄泉比良坂的残像将把冲田总司神国中产生的此世之恶源源不断送过来。阵法会把多余的垃圾净化成适合灵能力者使用的清洁能源。
“我当然想要神隐你,”冲田总司冲着他微笑,“你让我想要夺走属于你的每个部分,”他顿了顿,“你让我想要碰触关于你的每个细节。”
“可或许我并不想拥有你,”他摇了摇头,“我想抓住的,是喜欢这样的你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