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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夫人见叶崖香慢慢平静下来,便温声道:“好丫头,都快后半夜了,你今儿经历的事也不少,先去休息。你尽管安心,明日一切都有老身在。安嬷嬷,你带叶姑娘去休息。”
叶崖香跟在安嬷嬷身后去了一间客房,看布置应该是专门给贵客休息用的。
等安嬷嬷走后,进太师府后一直没吭过声的石竹低声道:“姑娘怎么说我们是去翠安山散心的?我们不是被迷晕……”
“石竹,”叶崖香盯着石竹的双眼,“没有什么绑匪,也没有什么迷晕,我刚在正厅所说的便是事实!”
“是,奴婢明白了。”
石竹连忙应道,她也想清楚了,她脑子笨,那便少说多做,什么都听姑娘和石燕的,一定不能给姑娘惹麻烦。
“姑娘,床铺好了,赶紧歇息吧。”石燕放下床帐,“奴婢和石竹歇在外间,姑娘有事叫奴婢。”
等躺进被窝后,叶崖香一直紧绷的心弦才有所放松,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如她所料,只是多了萧京墨这个意外,不过也不算是坏事。
其实她的计策很简单,谣言传得再厉害那也是谣言,若有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出来给她作证,那些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太师府正厅的气氛此时有些沉重,太师沉声道:“老夫今日晚饭过后便觉格外疲乏,如今看来是被人下了药。”
萧京墨目光微冷:“外祖父,这事交给我去查,你和外祖母这几日少出门。”
“好,”太师点点头,“今日倒真是多亏了叶大人的闺女,否则……不过,外边这谣言又是怎么回事?”
太师夫人常在京城各贵族圈中走动,对各府当家主母的秉性自是有所了解,当即便冷笑道:“叶姑娘何时出门,何时回府,外人如何知道?再说了,叶姑娘是出门办事,回晚一点本属正常,结果刚到傍晚,满京城却都在流传她失了清白的谣言,若说这背后没忠勇侯府的手笔,谁信?”
萧京墨冷哼道:“连亲外甥女都算计,真不是东西!不过,忠勇侯府仅余一个空架子,只凭他们,怕是不能让流言散的这么快。”
太师大人身居庙堂多年,自是看得更远:“叶姑娘不仅手握叶家万贯家产,背后还关系着叶大人的同窗和学生,这些人当中,如今可有不少在朝堂身居要职。钱,势都有,可不让某些人蠢蠢欲动?”
萧京墨讥笑道:“父皇目前身强体壮,某些蠢货自作聪明,赶着去找死。”
京城的百姓清早刚开门,便被一爆炸性的消息轰晕了脑袋——太师大人及夫人昨日差点被烧死在自家别庄,好在被人救了出来,救他们的正是被谣传毁了清白的忠勇侯府外甥女。
一大早,太师府兽头朱漆雕花大门大开,身着太师府服饰的侍从鱼贯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两匹骏马拉着的华贵马车,马车窗帘上太师府的家徽泛着银光。
再往后,便是四抬红漆大木箱,看着颇为沉重。
更有两列利刃银铠的士兵在前面开道,看盔甲样式,是九皇子府的亲兵。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行走在武安大道上,如此动静,自是吸引了一大群百姓围观。
往日里,九皇子府的亲兵,个个跟闷葫芦似的,休想同他们嘴里撬出一个字,今日却和气的很,有问必答。
很快,围观百姓便都知道了,这是太师府在送他们的救命恩人回府。
据那些亲兵说,昨日忠勇侯府的外甥女叶姑娘,替母亲做完法事后去翠安山散心,恰好看到了太师府的别庄失火,那叶姑娘一个弱女子,不顾自身安危,勇闯火海,救了太师一家。
所谓眼见为实,太师府如此大张旗鼓地送叶姑娘回府,叶姑娘救了太师一家肯定是真的,那昨日流传叶姑娘被匪贼掠去辱了清白一事,肯定是有人在造谣。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忠勇侯府外甥女救了太师一家,却被人恶意造谣中伤传遍大半个京城。
围观百姓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
“这谁这么黑心肝?散播这等流言,岂不是要逼死人家小姑娘?”
“叶姑娘不愧是叶大人的闺女,胆识令人佩服!”
“叶姑娘明明是在做好事救人,却被传出那般不堪的谣言,这背后造谣之人,合该被雷劈!”
坐在马车内的叶崖香,瞧见外面的阵仗,心下明了,这是太师府在给她撑腰,便感激道:“多谢大人,多谢夫人。”
坐在对面的太师夫人,拍了拍她手背:“你是个聪明的,日后对身边的人可要多留几分心。”
这时,车窗被人轻叩了几下,窗帘掀开,露出萧京墨凌厉的眉眼:“我去趟皇宫,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了了。”
街上叶崖香从失了清白之人转变成太师府救命恩人的消息,倒是还没传进忠勇侯府,侯府众人此刻都在商讨怎么处理叶崖香这事儿。
寿春堂主位上坐着一中年男子,正是叶崖香的大舅舅,忠勇侯赵广白。
赵广白斜靠在椅背上,痴迷地摩挲着手里的白玉壶,啧啧道:“你看这工艺,这成色,啧啧,果真是极品,叶家铺子里东西真不错,就是管事忒不会做人了。我上次看中了一白玉扇,那管事非说要崖香那丫头亲自开口,他才能给我。”
坐在一旁的忠勇侯夫人孟氏,缓缓道:“这是叶家的下人守规矩。”
站在孟氏身后的是一柳眉杏腮的妇人,乃姨娘花氏。花姨娘嗤笑道:“主子都不要脸了,奴才还会守规矩?看看外边都传成什么样了,表姑娘既然已经失了清白,就不应该再养在府里,别带坏了府里姑娘的名声。要我说啊,就应该送到外面庙里,绞了头发做姑子。”
孟氏轻声道:“崖香再怎么说也是我亲外甥女,怎能送到外面去?只是发生了这等羞耻的事,确实不大适合再抛头露面,在府里单独隔个院子出来,让她好好呆在里面,先别出门。”
赵广白点点头:“夫人说得有理,让那丫头以后别出门了,若她田庄铺子里有什么事,我们帮忙处理便可。”
孟氏笑意温和,目光温柔似水:“我们也不是图她叶家的家产,只是她出不了门,铺子里的事总不能让那几个外姓管事说了算,我们做亲戚的,合该帮她盯着点。”
赵广白目露赞同之色:“那丫头一向听夫人你的话,等她回来,你好好跟她说说。”
“大伯,大伯母,表妹一夜未归,你们既不想办法阻止外边的谣言,也不派人去寻找表妹,反而在这里惦记着她的家产,是不是太过了?”
说话的是一身着月白色袄裙的少女,眉眼英气,正怒视着坐在主位的二人。
这少女是忠勇侯府二房长女,叶崖香的二表姐,赵佩兰。二房老爷和夫人一次外出时,马车翻进了河里,从此杳无音信。此后,赵佩兰也没生养在侯府,反而常年住在舅舅家。
赵佩兰昨日听到外边的谣言,担心表妹,便回了父母过世后极少踏足的侯府,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等她到了侯府后,表妹确实不见了,而作为表妹的亲人,她的大伯一家,对外边的流言、对表妹的失踪毫不在意,反而只盯着表妹的家产,怎能叫她不愤怒?
侯夫人孟氏面色微僵,淡笑道:“看佩兰这丫头说的,我们也担心崖香,我这不正准备安排人去找。”
见候爷及夫人面色不善,赵佩兰的奶娘偷偷拉住她衣角,想让她别出头,赵佩兰却继续怒言道:“现在才安排人去找,昨儿做什么去了?若表妹真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你们对得起我死去的姑母吗?”
“二妹,这事怎么能怪我爹娘呢,表妹都那么大个人了,难道我们还能不许她出门?只是谁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说话的是刚从门外走进的少女,莫约十四五岁,生的是面若芙蓉,肤胜白雪,一身烟紫色镶毛袄裙,当真是娇媚可人。正是忠勇侯嫡女,叶崖香的大表姐,赵花楹。
赵花楹进门后,腻在孟氏身侧,娇美的面上露出些惋惜,柔声道:“表妹身上发生这等事着实令人痛心,但也不能让表妹连累了我们整个侯府的名声。想必今日过后,表妹自己也羞于出门,让表妹呆在后院少露面,也是为她好。至于家产,我们和表妹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赵佩兰扭过头冷哼一声,这侯府里的人,她最不喜的便是她这堂姐,永远都带着一副温温柔柔的面具。
孟氏宠溺地拍了拍赵花楹手背,笑道:“正是楹楹说的这个理儿。”
就在这时,门口慌慌张张跑进一侍从:“老爷,夫人,表姑娘回来了。”
花姨娘捂着嘴笑道:“哟,不会直接带个表姑爷回来了吧?”
“混说什么!”孟氏轻斥一声,嘴角的笑意却也压不住。
那侍从连忙结结巴巴解释道:“不、不是,外边都在传表姑娘是太师府的救、救命恩人,太师大人及夫人亲自送表姑娘回来了,已经快、快到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