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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大风起(二)-13
思念是一种病,相思却是一剂无药可解的毒药,相比一门心思沉浸武学修习,忘我无己的土堂弟子冉牛,好不容易才跻身冰堂成为初阶弟子的阎玉郎,此刻却心神不属地在冰堂药师殿艰辛地劳作。
宽广的大殿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擦拭得纤尘不染,轮值的执事早已经盘膝端坐大殿杏台,夜课的师兄们已纷纷入殿准备参悟白日所授的功法。
阎玉郎将药师殿外最后一堆落叶和香烛的残渣扫入箕篓,他弯腰发力将箕篓背上双肩,随后出侧门小径,向殿外山后走去。
自进入冰堂半年以来,阎玉郎以记名弟子进杂役处,每日修习冰堂日课外,还被委派晨昏清扫药师殿。
他躬身力行,日复一日承受身体疲累之苦,竟也毫无怨言,于是很快便药师殿执事上报花石宫升为正式低阶弟子,入了冰堂的幻化观,但药师殿的杂役却没有按照常规免除,依然需要晨昏日日洗扫,阎玉郎也不抱怨,只是风雨无阻的按部就班清扫无误。
只是这份难得的平静却在二十多天前起了波澜,阎玉郎认识的冰堂外执处驻靖海府来人,将他父亲阎骏和武馆捎来几封书信交予他,让他一并将书信转交华香梅和冉牛。
武馆几封书信都没有加铅泥火印密封,想来多是些家长里短,叮咛嘱咐之事,阎玉郎少年心性,好奇之下,一一展开浏览。
那知一看之下,却心绪大乱,整日茶饭不思,愁容满面,冲动之下差点准备将华岳给大女儿华香梅的书信付之一炬。
后纠结彷徨再三,十余天前最终还是托人将书信送于华香梅,只是阎玉郎的一颗少年冰心却因此黯然神伤,摔成一地碎片。
原来,馆主华岳在给大女儿的信中提及要华香梅劝劝华香儿,让香儿最好能同意云掌门侄儿史俊逸的求婚。
这个选择对香儿和华家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馆主华岳在信中说道,史家是千树高原青莲府的望族,在当地树大根深,加之与舞阳门掌门有特殊的姻亲关系,因此,更是深受青莲府各方势力拥戴,成为在当地响当当的一方豪强。
信中虽未提及对史俊逸的具体态度,但华馆主愿意接纳这位东床快婿之情早已溢于言表,肯定已经默认了史家转达的求婚之意。
自幼华府武馆一众孩童生活在一个院落里,玉郎和香儿两人最是要好,经常一起玩耍,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幼时,两人金童玉女般的模样,惹得武馆里大人很爱拿俩个人打趣,随着年事渐长华香儿也许心中只把阎玉郎当哥哥一般看待,但渐渐懂事的阎玉郎私心里早已把华香儿当做自己最喜欢的人。
这次进入舞阳门,宗宝入内门、冉牛入土堂,连外来的霍小经都幸运地去了风堂,而阎玉郎却差点名落孙山,最后不是因为舞阳门开恩,可能阎玉郎只有黯然神伤的独自回华府武馆了。
一次次打击让阎玉郎伤心难言,他以超人的毅力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和靖海府同来众人的指指点点。因此,进入冰堂半年来,阎玉郎沉默寡言、任劳任怨地完成冰堂安排的一切事务。
无论是由杂役记名弟子升为幻化观正式弟子,还是没日没夜的苦练,舞阳劲气在冰堂同来弟子中第一个圆满。
阎玉郎都没有丝毫兴奋之情,更没有四处张扬,他心中有一团不愿服输的火焰在腾腾燃烧,他不想成为华府武馆同来四人中最差的那个,他也不愿成为武馆中人们眼中的孬种,他更不愿意自己喜欢的华香儿看不起自己。
香儿要许配他人的消息,像一把利箭刺穿阎玉郎的心,数十日来,他恍恍惚惚地神不守舍的样子,连一向不问世事的药师殿执事都在有意无意间提醒他一二。
阎玉郎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即使自己要爹娘出面求亲,爹娘也未必肯答应自己的想法。毕竟在靖海府一门门当户对的婚姻,有时候就是一个宗族和势力得以延续的保障。
从小在武馆耳闻目睹,阎玉郎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内心也更加痛楚,他只有期盼香儿能坚持住,最终能说服华馆主拒绝掉这门婚事,他也希望自己能尽快强大起来,能担负起守卫华府武馆、保护自己最爱的心上人——华香儿。
药师殿外的后山,满山的香楠木的枝叶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阎玉郎身背箕篓,凭记忆在黑暗中沿山道前行。
他心里计算着,距离六月底整个宗门的大比仅有短短一月的时间,在此之前,无论如何他都会去一趟天梭石挑战一次晋级考验,争取能成为中阶弟子。
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有代表冰堂参加门内大比的机会,否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想到这里,阎玉郎不由加快了步伐,他要争取快点将这些垃圾倾倒到冰堂的焚化场,交过职守签押后,早一些回幻化观继续修习舞阳劲气,争取能让内息更精纯一些,更上层楼。
翻过一片山脊,进入一狭小谷地中,阎玉郎在一排石屋前放缓脚步开口叫道:
“苦师叔,我来签押,你在吗?”
阎玉郎人还未到焚化场,声音却大声嚷嚷起来,他口中的这苦师叔是冰堂的一个不只是第几代的老杂役弟子,他癞头跛足,浑身肮脏不堪,在焚化场职守已有多年。
据冰堂的师兄和一些老执事们讲,因冰堂负责舞阳门各类杂术,宗门自来就有规定,所有杂物必须统一送焚化场焚毁,不得有枝叶片纸外泄,因此,冰堂将焚化场建在堂口最深处的蔽塞谷地中。
焚化场地势偏僻,加之天天焚烧恶臭不断,故近十里内除药师殿外没有其他第二座冰堂建筑,更无人就近居住。
焚化场这差事本是一等一的恶心差事,历来少有人愿意长期职守,只是数十年前,这癞头师叔好像是犯了错,被宗门罚到此处做事,哪知这一罚就是几十年,宗门好似忘记此事一般,而这癞头师叔竟然也毫无怨言,只是日日在此焚烧杂物,在焚化场四处的空地上种花弄草,倒也逍遥快和。
只是这苦师叔不仅浑身肮脏发臭,又兼面相丑陋凶恶,因此前来签押的弟子多不敢与其交谈,天长日久之下,这苦师叔竟像个哑巴般,已经不愿开口说话。
阎玉郎初到冰堂时,听众人嘻嘻哈哈间挖苦中说起苦师叔的情形,心中竟生出几分同情和恻隐之心,因自己也算是个落难的人,故而主动提出承担堂口里基本无人愿意的倾倒垃圾的杂役。
这半年下来,风雨无阻来往之间,竟慢慢也和那人见人怕的苦师叔能说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阎玉郎在和苦师叔熟悉以后,有时也把自己心中的苦闷和不开心一股脑儿说给苦师叔听,也不管他能否听懂。
有时候,苦师叔听后只是一阵咿咿呀呀的傻笑,但这也让阎玉郎开心不已,好似自己在这冰堂有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