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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你可有听说过借尸还魂二字?”不等白凝露回答,顾湘宜接着说:“我当夜死在了业王府,是死在了业王曹海的刀下,被他活活折磨致死,那时的我一度以为要与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见面了,可不知为何,醒来后我的魂魄附在了忠毅伯府六姑娘的身上,外人都当我是顾湘宜,但我里子确实是宁初不错。”
一番话说完,白凝露的眸子瞪得很大,一脸的不相信,吼道:“你胡说,哪里来的怪谈!”
“并非怪谈,只是我也不清楚为何。”顾湘宜依旧淡定。
浑身冰凉的坐回了椅子上,白凝露一口喝光了茶盏中的茶水,依旧不相信的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小初?”
“我的母亲闺名单单一个慧字,她的后颈有两颗痣,我的舅舅你的父亲左手手背处有一条刀疤,是年轻时被扒手偷了钱往回抢的时候被划伤的,还有你的母亲我的舅母,她生完你后当场丧命,她的母家姓李,早早的落败了,因为与舅舅是青梅竹马所以才嫁到了白家。”顾湘宜语速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平心静气,一句一句的说着,而对面的白凝露却湿润了眼眶:“我的母亲当年与父亲一见钟情,可白家认为父亲为臣将士,每日刀尖上舔血实在不可靠,所以当时并不同意母亲嫁过来,母亲去世后你与舅舅来看过我,舅舅给我打了一整套保平安的金器,你还同舅舅要那对金镶玉的耳环来着。”
一声脆响后,只见那盏茶洒落满地,碎片和茶叶蹦的到处都是。而造成这一切的白凝露泪眼婆娑,嘴巴半张半合,十分吃惊道:“小初,你真的是小初?”
“我真的是。”顾湘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这下更加让白凝露的眼泪收不住了,她一把扑进了顾湘宜的怀中,任凭脸上的脂粉蹭脏了她的衣裳,可现在的她只想好好抱一抱自己的亲人。
“我们听说宁家出了事,也听说你死在了王府,舅舅生了场大病,祖父死在了乱兵之中,家里早就乱作一团了。”
顾湘宜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语气感伤哽咽道:“然后呢?现在怎么样了?”
白凝露蹲起身,胡乱那帕子擦了一把脸,抽泣了两下说:“小叔叔的孩子刚出生,小舅舅将他送去江南小舅母娘家去了,我父亲想着带着咱们也一同逃到江南去,但我心中不服,狗皇帝做了这么多坏事,凭什么就我们两家受苦受难?”
顾湘宜蹙紧了眉,一脸不解道:“所以你就在京城开了铺子?你要做什么?难道你以为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可拿得下狗皇帝的姓名?”
“我没想那么多。”白凝露无力的垂下了头:“听闻没人找到你的尸身,我还想着万一你没死呢?宁家被围剿,你若没死一定也没了靠山,所以我在京城之内开一间铺子,取一个你能明白的名字,若是你真的化险为夷,那总会找过来的。”
姐妹两个互相依偎在一起,眼泪簌簌的落,彼此看着对方,眼中神情极多。
“你可真是傻!现在宁家是京城之内无人敢提的地方,与宁家有姻亲的白家也是众矢之的,白家在京外还能好过些,你怎么还能往京里来呢?”
白凝露仰起头说:“那我总不能看你这样没有指望啊?若是你真的不在世上了,京城之内的铺子也值几个钱,我在这儿做个生意,几年之内也能重振白家。”
商人的脑子转得快,这点顾湘宜十分认同,她知道自己这位异性姐妹有多么的聪慧。
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顾湘宜一把又将她抱进了怀里,一下接着一下的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以后都好了,都会好的!杀害父亲的两个凶手都丧命了,日后我总会将狗皇帝和曹信都弄死,也算是为外祖父和白家丧命的亲人报了仇!”
离开凝露香时,夜已过半,顾湘宜戴好了帷帽,步履匆匆的往回走。
以前觉得绝望的是,误以为家中亲人皆已丧命,可最先找到了江肆,又找到了白凝露,现下还知道宁夙也活着,或许绝望之中还有些那么一丝希望。
只是在走出巷子时,她又看到了适才的那个男子,男子并没有看见她,只是无力的靠着墙垂着首,手中拿着空了的酒坛子,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睡着了。
脚步声传来,顾湘宜心中一惊,转身闪回了巷子内,借助着明亮月光看向男子的方向,好几个侍从打扮的男子将他扶起,一边一个的架着他走。
她还听见他们说:“回头让鸨妈妈知道咱们连公子都劝不住,非打咱们一顿不可!”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谁说不是呢?公子如今正是当红时,想与他吃一次酒的姑娘大到宫里的公主,小到宅府里的丫头,哪个看见他不多瞧上个两眼?可别因为咱们的一时疏忽弄错了什么事,鸨妈妈可饶不了咱们!”
鸨妈妈?公子?
顾湘宜从巷子走出,微眯着眼看着几人踉跄的背影。
莫非那男子是梦柳河的?可梦柳河的男子都被称为小倌,哪里有被称为公子的?而且梦柳河那样的腌臜地方,实在配不上那男子的面容和气质。
如若不是梦柳河...顾湘宜又想起了一个地方。
怪不得看着他有些面熟,以前她女扮男装同宁夙去落江庭玩,落江庭是帝京最大的秦楼楚馆,里面男女都有,姿色比梦柳河的强上百倍,里头的男子被称为公子,女子被称为姑娘,没事只陪着吃壶酒唱个曲儿一类,属于卖艺不卖身的。
这样的地方便只有上流人士才会来,也正因如此,顾湘宜没去过梦柳河只是听说,却去过落江庭。
可她不记得曾经在落江庭之内和哪个公子有过牵扯啊?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脑袋里发空,脚步沉重的走回了忠毅伯府,翻进院墙后换了衣裳洗了把脸,躺在榻上思索今夜的事。
想得多了就睡得晚,睡得晚就导致第二天...起来的晚。
日上三竿了,石榴端着洗脸水进来,只见自家姑娘还倒在榻上,被子蒙的紧紧的,独独露了个小脑袋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