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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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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借着夜色,一辆邮车开进邮局货场里。两名邮差走下车来,一名计件员走向他们:“二位辛苦,食堂有粥有包子,趁热吃点儿去。”

    两名邮差说:“行嘞,你们忙着。”

    计件员见他们走远,沿着车斗侧边扫了一眼,车斗下沿有条粉笔画的小道道。他迅速擦掉,将手探进车斗下沿内侧一个特制的小龛槽,从里面拿出一个胶卷盒。他走回办公室,一名中年职员抬头看他。这名中年职员叫老左,是地下党组织哈尔滨站的负责人。

    计件员走到老左的桌边,低声道:“奉天区送来一枚胶卷,应该非常重要,同时还附有一则密码便条,内容是‘奉天已极度危险,暂缓或停止一切与其相关的行动计划’,奉天区已遭毁灭性破坏,因为送件人是钉子。”

    老左不由得眉头一跳:“钉子被启动了?”计件员点点头。

    老左不由担忧起来:“看来形势越来越复杂了!”

    与此同时,唐凌拉着人力车边跑边默默地在心里说着:“佳影,你托付的胶卷已经安全,现在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你了,你生,我与你同行,你死,我继续你的使命!”

    2

    乔治白与瑞恩在商量着。

    瑞恩说:“想好了吗?用什么途径得到胶卷里的内容?”

    乔治白说:“日本人发现自己搞错胶卷之后,明白内尔纳是冤死的,所以会继续封锁饭店,排查*。我们显然还出不去,所以最快捷的途径是密电一个外事观察员,让他去找日满机构,用同等情报进行交换。”

    瑞恩说:“这样最好,你我都不用暴露身份。”

    乔治白说:“但事成之后,这名外事观察员就得人间蒸发。”

    瑞恩说:“当然,美国不承认‘满洲’,怎么可能跟它有情报上的合作。”

    此刻,内尔纳的尸体正摆放在饭店的冷库里,陈氏兄弟在给内尔纳做超度,他们出来时,看见巴布洛夫与诺尔曼手握康乃馨走来,将花放到墙根。巴布洛夫转身问陈氏兄弟:“确定没有问题吗?”

    陈敏正说:“是真死了。”

    诺尔曼说:“绝对是美国佬搞鬼,想借日本人的手获知胶卷内容。”

    巴布洛夫说:“日本人得到胶卷获知这桩交易,倒还可以协调,但要是被美国人拿走,必会搞得整个西方都一片哗然,南京政府若由此被扣上一顶倒向共产主义阵营的帽子,就再也别想得到它们任何支持了。”

    陈敏章愕然说:“你是说杀了美国佬?”

    巴布洛夫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们得自救!”

    陈敏正说:“巴布洛夫先生,我和敏章只是南京方的谈判代表,痛下杀手,我们没这个能力。”

    诺尔曼说:“那你们好自为之,我们走吧。”

    说着,她拉起巴布洛夫回到418房间。

    “软弱的中国人!”诺尔曼嘟囔了一句,没好气地走到梳妆台边坐下。

    巴布洛夫说:“这也充分说明,南京政府是最不可信任的墙头草。”

    诺尔曼说:“那我们自己动手干掉美国佬!胶卷里的内容若是流入西方,会导致苏联想要破坏全球势力平衡的误解。”

    说着,她抓过五颜六色的方形粉盒,转开粉盒下半部分,里面装着一个小匣子,盛有肉色粉末。她指着粉末说:“高浓度的*,无嗅无味,用指甲挑出点儿来溶进咖啡里,十五分钟即可毙命。”

    巴布洛夫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嗯,若要做得巧妙,谋杀的嫌疑只会落在端咖啡的侍者身上。”

    3

    316房间内,陈佳影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王大顶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陈佳影一惊,连忙抱住胸说:“你干什么?”

    王大顶哭丧着脸说:“我一整宿都想把咱的经历从头到尾捋一遍,所有细节我想知道有没有忽略掉啥,以后好补漏洞。可我想着想着就会想你,你把自己描述得那么细致,连胎记到偶有便秘,你不等于给我洗脑吗?我一大老爷们儿,正血气方刚,我还怎么集中精神想正事儿啊?”

    陈佳影叹了口气说:“你别太焦虑了。”

    王大顶说:“集中不了精神想正事儿,很危险呀,这一宿我废了,可敌人没废呀,他们肯定已经发现胶卷搞错了,肯定还要跟我们没完,咱俩如履薄冰,可我连脑子都废掉了。”

    陈佳影温言劝道:“没事儿,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大顶说:“可我没法……”

    陈佳影突然变脸说:“闭嘴!克制好肾上腺素,你自然就能精神集中。我们之前可以强行过关,以后也肯定能有对策,忽略了什么,哪里要补漏洞,我们一一分析就是,只要搞清楚每个人对内尔纳的死都什么反应,我们就能够探寻出自己可走的途径。”

    王大顶愣愣说:“没懂。死了内尔纳别人啥反应,跟咱有关系吗?”

    陈佳影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内尔纳冤死得蹊跷,我敢确定是人为导致,这意味着饭店内有人因乱生乱,那么是谁?对你我来说是喜?是忧?是会形成障碍?还是可以借力?搞清楚这些,咱俩才能有的放矢,想搞清楚这些,咱俩就得把饭店里的人全都摸排一遍。我说明白了吗?”

    王大顶说:“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陈佳影说:“接下来你就听我的安排吧。”

    4

    第二天清晨,换了一身新衣服的王大顶坐在轮椅上被陈佳影推着走了出来。王大顶说:“我假装膜拜你的专业,可以增进感情吗?”

    陈佳影说:“记住是专业就行,否则,你会把我当成妖精。”

    这时,他们看到巴布洛夫正低着头从电梯间拐出,不久,他放下了一直划着墙的右手,悄悄走了。陈佳影看到壁纸上留有划痕,小声对王大顶说:“行走时下意识用拇指划墙,代表此人正在做一个为难的决定。”

    王大顶回过头看了一眼,巴布洛夫正站在314房间外按门铃。

    王大顶说:“划墙这种动作一般都用食指吧?”

    陈佳影说:“食指代表思绪在飞。”

    314房门打开,陈敏章和陈敏正看到巴布洛夫站在门外都是一愣。

    巴布洛夫说:“我做了个为难的决定,对手若是铁了心要撕破脸,就铲除掉。我想,你们是否参与,应能体现南京政权亲苏意愿的真实性。”

    陈敏章惊悚地回头看陈敏正,陈敏正也一脸纠结,不知如何回答。

    在电梯里,王大顶对陈佳影说:“你卖弄专业,是因为对我萌生出了一种征服欲吗?女人跟谁炫耀智商,就是对谁情不自禁。”

    陈佳影说:“为什么?”

    王大顶说:“昨晚听我透露自己是东三省唯一拥有高等学历的土匪之后,你的心就跟我有了一种莫名的接近。”

    陈佳影揶揄地说:“呵,你学的是电影制景吧?”

    王大顶说:“电影制景怎么啦?你可以鄙视我,不能鄙视我的专业!”

    陈佳影笑笑说:“故作轻松调戏我,又开不起玩笑,你太过焦虑了。”

    王大顶说:“从头到尾我们都是见招拆招,节奏快得都来不及细琢磨,我真害怕有哪个环节被忽略掉,而且是致命环节。”

    陈佳影柔声说:“放松一点儿,只有放松,才能更好地进入角色,这是表演学的基本要求。”

    王大顶说:“我是学制景的,没学过表演。”

    陈佳影说:“但现在你必须学会表演。”

    说着,电梯到了一楼,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了出来。窦警长带着白秋成正好经过,窦警长看了下王大顶的腿,问道:“伤口没事吧?”

    王大顶说:“你说呢?”

    窦警长似笑非笑地说:“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少安毋躁。”

    说完,窦警长带着白秋成走了。王大顶显得很紧张地说:“窦仕骁阴阳怪气地想表达什么?他打心底里就没消除过对我们的怀疑。”

    陈佳影说:“那是一定的。他比你更没底气。”

    王大顶说:“凭什么呀?”

    陈佳影说:“晚上的酒会现在就得准备,饭店工作人员需要各就各位,外部交互也会越来越频繁,午后开始相关人等就得陆续进来,封锁即将形同虚设,这一切他都无法掌控,心里的疑惑越多,他就越没底气。”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大堂。陈佳影说:“窦仕骁刻意呈现得高深莫测,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虚弱,所以请你尽快摆脱这种跟你恶棍素质极不般配的焦虑,给我恢复常态。”

    王大顶说:“你确定吗?”

    陈佳影说:“他对自己的外观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可我刚才发现他连枪套都忘了按扣儿,这一痕迹传达的信息就是六神无主。”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进入西餐厅,只见伊藤夫妇、老犹太各自坐在一张台边喝着咖啡。后门边的一桌,陆黛玲正欠着身子跟沃纳与该隐说:“我是电影明星,酒会不可能不邀请我的,一定是请帖寄丢了嘛,你俩就帮个忙呗,晚上带我一起入场。”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走向一张双人桌边坐下。

    这时,瑞恩与陈氏兄弟,乔治白与苏联夫妇连续走进西餐厅,几人都是一脸的肃然。接着,他们走到落地窗边的一个六人桌坐下。

    王大顶逐一给陈佳影介绍那几个人:“美国佬名叫瑞恩,边上是他的搭档乔治白都是搞金融的;对面的苏联人巴布洛夫是北满铁路的工程顾问,他媳妇诺尔曼在饭店兼钢琴师、蒙古人;那俩南方人长得天差地别但据说是亲哥俩,左边儿的叫陈敏章,右边儿陈敏正,据说干的都是大买卖,这帮货色随便劫上一个就够黑瞎子岭吃三年。”

    陈佳影转脸看王大顶说:“你什么时候查的户口?”

    王大顶说:“昨晚你睡下之后,我为了避免荷尔蒙泛滥,就去前台唠嗑了,除了所有住客的来路,还嚼巴了后头那位三流影星的绯闻。”

    陈佳影说:“焦虑到这个程度就叫恰到好处,再接再厉。”

    在六人桌那边,服务生正要端着咖啡壶离开,却被巴布洛夫叫住:“咖啡壶放这里吧,我们人多。”

    服务生放下咖啡壶离开。诺尔曼把咖啡壶往里侧挪了挪,并把壶嘴转对自己,陈佳影看着这个动作说:“掩饰该物体的重要性。”

    陈佳影收回视线说:“奇怪,现在这些人比你和窦仕骁更为紧张。”

    5

    在重症病房内,日下步转过身对刚进来的那警监说:“疑犯很快就苏醒了,而且恢复得相当不错,一旦意识清醒,就可以注射较大剂量的吐真剂,让他在药物的作用下把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

    “大佐,和平饭店截获的胶卷已经——”那警监瞥了一眼病床那边,凑近日下步耳语起来。日下步眉头一皱说:“什么?”他思索了片刻说:“给和平饭店打电话告知情况。”

    那警监说:“是。”

    和平饭店总机室里,石原匆匆走到设备台边,抓起电话说:“什么?胶卷竟会是这样……这是日下大佐的意思吗?明白,我会照办。”

    此刻的西餐厅,陈佳影正在给王大顶分析客人的行为痕迹。

    陈佳影说:“局面变得微妙了,伊藤夫妇选择的座位,可以清晰地观察那六个人的情况,两位德国人跟小影星终止了交谈,而终止得有些生硬,看来他们也貌似无意地选择了一个观察位。”

    这时,两名德国男子端着餐盘走到老犹太那桌,在老犹太对面坐下。

    陈佳影收回视线说:“这说明,伊藤夫妇和德国人对那桌的情况都很好奇,但正如你所了解,这些人都是饭店的长期住客,相互熟悉,谁跟谁凑在一起吃饭都不算反常,所以,伊藤夫妇和德国人必是因为知道什么情况,才会好奇瑞恩他们的聚集。”

    另一边,巴布洛夫开了口:“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内尔纳死得很蹊跷,我们很紧张。”

    瑞恩说:“你们觉得我跟乔治与此事有关?”

    诺尔曼说:“我们无意追究,只要二位不再争抢内尔纳的那枚胶卷。”

    瑞恩说:“害怕西方世界了解到你们的秘密交易?”

    诺尔曼说:“不信谣、不传谣,对二位没有坏处。”

    瑞恩说:“抱歉,大家对于情报的热情都是一样的。”

    诺尔曼顿时板起了脸,没好气地靠到椅背上,从拎包里掏出方形化妆盒,补起妆来。

    陈佳影给王大顶继续分析着:“陈氏兄弟及苏联夫妇对瑞恩和乔治白一直呈现对峙态势,代表双方爆发了巨大的冲突急需解决,那么在饭店还被封锁的情况下,什么冲突急迫得连暂时搁置都做不到?唯一的解释,就是燃发冲突的事件本身也正在倒计时。”

    “内尔纳的胶卷?”王大顶咽下口中食物,“诡了!胶卷有秘密,他们在争抢,没准内尔纳就死在这上头,也许这就是你猜测的因乱生乱。”

    陈佳影说:“你焦虑保持在这程度,可算物超所值。”

    王大顶说:“那你啥结论哪?该喜该忧哇?”

    另一边,陈敏章说:“瑞恩,大家在和平饭店这么久了,都有很深的友谊,何必要为一些小事扯破脸嘛。”

    诺尔曼边看着瑞恩,边扣上化妆盒的透明盒盖,而在她转开化妆盒底部暗匣的瞬间,悄无声息地将一抹粉末抠进小指甲盖内。

    “小事?”乔治白转脸看陈敏章,“你们上来就买美国的援助,我俩稍一犹豫,买卖就调头给了苏联,面儿上还忽悠着我们,这么玩弄政治,你说是小事?”

    瑞恩说:“何止是在美苏之间摇摆啊,让德国牵线跟日本亲和,南京也在尝试呢。”

    陈敏正忙辩解说:“这都是谣言。”

    诺尔曼阻止说:“停!停止这种话题,它对我们的交流毫无益处。”

    乔治白、瑞恩、陈氏兄弟都不再说话,各自喝着咖啡。

    诺尔曼抓过咖啡壶为陈氏兄弟续杯,咖啡却没倒出来,便打开盖看了一眼,喊道:“咖啡不够了。”就在这时,她的小指在扣回壶盖的瞬间轻磕了下壶口,甲盖中的粉末悄然落入壶中。

    巴布洛夫随即转身招手说:“服务生,给我们加点咖啡。”

    陈佳影微蹙眉头收回视线说:“巴布洛夫叫服务生时,陈敏章不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说明那一刻他非常惊恐,之后,陈敏章的目光就再没给过瑞恩和乔治白,这意味着他知道对方将面临某种不可挽回的结果。”

    王大顶说:“那啥结论啊?和平饭店都是大角色,他们因乱生乱,要乱到局面无法控制,日本人就顾不上排查*,咱俩也可以走了,对不对?”

    陈佳影却是一脸凝重说:“结论恰恰相反,若要乱到失控,和平饭店里最无路可走的就是咱俩!”

    这时,服务生陆续为六人桌的客人续上咖啡。巴布洛夫说:“德国和日本建立同盟恐怕将是必然,苏美面对着共同的威胁,不该再对立下去,两国乃至你、我,都应积极营建包容的合作关系,事实上,南京政府如它统治的国家一样脆弱,它倒向哪个阵营无关痛痒,真的无须介意。”

    “巴布洛夫!”陈敏章顿时涨红了脸,“请您说话注意分寸!”

    巴布洛夫冷冷地说:“南京真会从*变亲共吗?主心骨都没有了,谁能重视你们?”陈敏正捶了一下桌子,与陈敏章起身离席。

    随后,巴布洛夫与诺尔曼也走了。

    陈佳影心悸地窥看着他们说:“这四人离场意味着什么?”

    王大顶说:“谈崩了呗。”

    陈佳影说:“那致命的结果又是什么?”

    陈佳影看着摆放在六人桌正中央的咖啡壶,惊悚地说:“服务生新送的咖啡那四人一口都没喝!”

    这时,瑞恩和乔治白正双双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

    “不对,咖啡里有鬼!”陈佳影当即便蹿起了身子。

    这时,忽听有人大声喊道:“对不起,各位!”只见窦警长、石原与白秋成走进餐厅,并抬手示意正往外走的陈氏兄弟和苏联夫妇止步。

    陈佳影与王大顶遂又看向乔治白与瑞恩,二人正看着窦警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白秋成环视着说:“大家暂时停顿一下,我们有事要宣布。”

    接着,窦警长开口说:“很抱歉,打扰了各位的早餐,我方经过努力,排查出了*嫌疑人内尔纳,并在其暴力拒捕之时,果断击毙。同时,他所藏匿的机密胶卷也被截获,虽然胶卷在截获时已经严重曝光,但对我方,以及备受其困扰的各位,都是可喜的结果。”

    人群里一阵骚动。窦警长摆摆手说:“现在我宣布,排查至此结束,但由于一部分宪兵将留用于酒会的安保,因此饭店的封锁还需在交接工作完成之后,才能彻底解除,请大家谅解。”说完,窦警长等人转身走了。

    苏联夫妇面面相觑,陈氏兄弟看向那边的六人桌,猛见乔治白与瑞恩再次拿起咖啡杯。陈敏章慌忙招手大喊说:“乔治!”

    瑞恩和乔治白都愣了一下,陈敏章匆匆来到桌边,抓起咖啡壶说:“咖啡凉了,伤胃,别喝了。”说着,陈敏章端着咖啡壶转身走开,瑞恩与乔治白对视一眼,显然明白了什么,放下咖啡恨恨地看向苏联夫妇。

    陈佳影长长地松了口气说:“内尔纳的死,必定牵连着一个惊天秘密!”

    6

    窦警长与石原走进接待室。石原埋怨地说:“窦警长,只是结案告知,为什么要公布胶卷损毁的事情?”

    窦警长冷冷地说:“直白的结果才能让人彻底放心,从而掉以轻心。”

    石原说:“你仍旧抱有期望?”

    窦警长说:“难道你没有吗?”

    石原说:“接到电话得知胶卷损毁后,我第一反应竟是这样的假设,我们搜捕藏匿胶卷的*,而内尔纳恰巧有胶卷,还曝光了什么都看不到,他的恐惧并非因为他是*,而是因为落到我们手里,他无法澄清自己不是*,窦警长,我们应该搞错了。”

    窦警长说:“所以我想,真正的*若掉以轻心,终会露出马脚。”

    石原说:“没机会了,如果我的假设没错,那真正的胶卷,就早在耽误掉的时间里转移了。日下大佐要求结案,就是对我们的彻底失望,他已不想让两个一事无成的蠢货,再干扰了香雉将军的酒会。这里大多数住客都是酒会的受邀者,都是大人物。该死的外交需求!该死的和平饭店!”

    此时西餐厅里,只剩下陈佳影与王大顶。王大顶说:“知道哪来的好运吗?昨晚我还遥拜了创建黑瞎子岭的祖奶奶。”

    陈佳影说:“刚才命案若是发生,就什么好运都别想了。”

    王大顶说:“你看,还说我焦虑呢。”

    陈佳影说:“知道为什么吗?我说若要乱了,最无路可走的是咱俩,因为这些住客大都不是善类。”

    王大顶说:“我也算不上善类嘛。”

    陈佳影说:“这些人都是超乎于他们表面身份的人。他们不关注生命,只关注利益,他们最高利益就是内尔纳之死幕后的秘密。所以日本人排查*,他们没当回事儿,但他们若要乱了,就会为了掩饰这些秘密毫不犹豫地跟日本人妥协或者并轨成为帮凶,完全没有底线可言,于是,你我周围便将虎狼环伺、防不胜防!”

    王大顶说:“你真的是妖精,弄得我在你面前跟没智商一样。”

    陈佳影说:“不是智商问题,是你从没跟这类人群有过深度接触。”

    王大顶说:“不管怎样,都结束了对吗?这课我以后再补。”

    王大顶与陈佳影朝门口方向走去。这时,一名女子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与白秋成边谈笑着边进向餐厅走来。

    “我去!”王大顶慌忙调转轮椅把脸藏到陈佳影身后,“窦仕骁他老婆!”

    陈佳影说:“你连他老婆都怕?”

    王大顶说:“不瞒你说,我曾经带着兄弟们到过窦的家里。”

    陈佳影说:“嗬,我差点忘了,你曾经敲诈过他。”

    王大顶说:“那不是敲诈,姓窦的,刮了不少不义之财,兄弟们就想到他家拿几个花花。”

    陈佳影没好气地说:“土匪思维!”

    白秋成笑盈盈地与窦妻、窦子走来。见窦妻越走越近,陈佳影一时无措。王大顶忽然猛拽了下陈佳影,并把她抱进怀里横挡在了脸前,毫无防备的陈佳影“啊”的一声惊呼。白秋成和窦妻面露惊讶地回头看着他们,陈佳影当即又换上了一阵笑声:“哈哈哈……”

    “走嘞!”王大顶调转了轮椅,借着陈佳影身体的遮挡,快速离开。

    王大顶与陈佳影回到316房间。

    王大顶突然问陈佳影说:“你真的有男人了?”

    陈佳影一愣。王大顶慌忙说:“没事,瞎问,你去收拾吧。”

    陈佳影笑了笑说:“我先给野间课长打个电话,让他派车来接我们,你腿上有伤,提前一点儿离开,窦仕骁应该没什么理由阻拦。”

    7

    窦警长对白秋成吩咐:“石原说香雉将军已经到了,他的卫兵会分出四人参与安保,加上留用的宪兵人手应该够了,完成交接后,让兄弟们回家休息,你辛苦一点儿随我回趟局里,跟石原一起做个案情陈述。”

    白秋成说:“我先去话务室交接监听结果。”窦警长点点头。

    窦警长走进西餐厅,摸了摸儿子的头说:“慢点儿吃,别噎着。”

    窦妻低声说:“高利贷又来家里了。”

    窦警长说:“没事,等这边结束,我找他们协调。”

    窦妻叹口气:“真被那些土匪害死,借高利贷付赎金,还都还不清。”

    窦警长说:“没事,有我呢。”

    这时,陈佳影走进来,打招呼说:“窦警长,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

    “没事,哦,这是我太太。”窦警长对妻子说,“这位是满铁的陈佳影女士。”

    窦妻说:“我们见过,真羡慕您和您先生那么甜蜜。”

    陈佳影笑了笑说:“谢谢。”转对窦警长说,“我先生那腿伤我有点儿担心,想早走一些,带他去医院看看。”

    窦警长说:“那我帮你派辆车。”

    陈佳影说:“不用了,野间课长一会儿开车来接我们。”

    “砰”的一声,餐厅门忽然被重重推开。香雉将军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是一脸惶恐的石原。窦警长连忙起身说:“香雉将军……”

    话音未落,香雉将军上前“啪、啪、啪”给窦警长几个耳光,随即咆哮说:“肖苰小姐是位可敬的作家,告诉我殴打她的原因,我需要解释!”

    窦警长咬着腮帮子,对妻子说:“美琴,你先带儿子去学校吧。”

    窦妻慌忙拉起儿子离开。陈佳影也走出餐厅,回到316房间。

    陈佳影进门就急急地对王大顶说:“你之前的焦虑不是空穴来风。”

    王大顶说:“出什么事了?”

    陈佳影说:“我们最大的忽略是漏掉了一个人,那个女作家肖苰,她与香雉将军关系不一般!”

    王大顶惊愕地说:“那酒鬼娘儿们是香雉的情儿?”

    陈佳影说:“人在醉酒之后无法进行分析,因为逻辑不正常,正出于这个,我几次都没把注意力聚焦到她身上。可现在想来,那几次接触,事实上都很吊诡。”

    王大顶说:“可她算是帮了我们呀,后来还被揍了。”

    陈佳影说:“还是内尔纳的幕后秘密使然。”

    王大顶说:“那她就是最早把内尔纳拱进死路的人?”

    陈佳影摇了摇头说:“恐怕没有进行辨别的时间了,要如猜测的那样,我们就是被一个装醉的聪明人给耍了,我们其实早已暴露在她眼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陈佳影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往外看,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拐进饭店楼下,停下。陈佳影说:“野间的车到了,我们走,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王大顶抱着行李箱坐着轮椅,由陈佳影推着走出房间。

    王大顶说:“以前老嫌和平饭店太贵,要知道水这么深,再贵也得混上几次探探风哪,丢死个人的,黑瞎子岭这是有多穷啊。”

    陈佳影说:“少絮叨两句行吗?哪儿都是眼睛,别显那么紧张。”

    话音未落,陈佳影“噌”地站住了脚,只见在堂吧里,窦妻正哄着儿子说:“别怕,小武,爸爸不是挨打,爸爸是要演电影,他们在排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