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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上地下(4)尤露露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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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时古城实行爆竹管制,规定红白喜事一律不得放鞭炮,以免发生误会。没有了鞭炮烘托气氛,唢呐吹得更响更热闹,唢呐声中花轿出了半截巷。关若云走在轿子旁边,瞬间变成了马路两边看热闹的市民众目睽睽的焦点。

    为了符合今天婚礼的喜庆氛围,她听从吴薇的建议,穿了一件不对称的绣着大朵牡丹花的桃红缎子无袖旗袍,披肩长发上扎了一只黄缎子蝴蝶结,合体的旗袍越发显得她亭亭玉立艳丽华贵。她这身打扮在以身穿黄军装的军人为主的迎亲队伍中想不招眼都难。对这种引人注目的情况她早已经习惯了,她平常穿军装也很招眼。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让她不舒服的是她脚上的高跟鞋,走在高低不平的石子路面上得小心翼翼,稍不当心能崴了脚。好在刘子玉团长善解人意,及时给她匀出来一匹马,她侧身坐在马上在轿子旁边缓辔而行。

    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围着钟楼绕了一圈,给战时的古城增添了一抹亮色。沿途引逗得闲人争相围观,争相围观的闲人一直把队伍送到位于东关正街的团部。眼看着新郎官跳下高头大马,从轿子里把新娘子抱出来抱进大门还不走,乱七八糟地挤着叫着要喜糖吃,直到两个勤务兵从里面拿出几包喜糖喜瓜子撒向他们,才抢着闹着一哄而散。

    两个勤务兵没有撒喜香烟,他们把喜香烟藏在自己的衣兜里,这时候掏出来一根点着了,坐在拴马石上吸起来。

    刘子玉抱着新娘刚进门,一帮子贵宾便迎了过来。一个佩少将衔的中年军官哈哈大笑,一根指头指着刘子玉对众人说:“我们这个子玉呀,忒没出息,别的都好,就是见不得女人,当着这么多人抱起新娘子就不撒手了,当心把人家小姑娘捏碎了。”

    刘子玉嘿嘿笑着放下新娘,对她说:“露露,这是我们王师长。”

    尤露露娇滴滴地行了个屈膝礼,在盖头里面说:“师座屈驾光临,我和子玉感激不尽。”

    王师长从上衣袋里掏出两个精致的小盒,说:“子玉呀,你这个新娘子挺会说话嘛。我准备了两只结婚戒指送给你们贺喜,子玉父母不在此地,我这个兄长就代劳了,长兄如父嘛。”

    “谢师座。”刘子玉当时就要打开戒指盒,被师长挡住,说:“一会儿交换的时候才能打开。今天的婚礼我给你们当司仪。”

    婚礼在团部食堂举行,食堂早已布置一新。王师长指挥新人和来宾各就各位。忽然看见站在尤露露身边的关若云,问:“这位小姐是——”关若云立刻感到了师长眼光的犀利,她本能地低下头。刘子玉连忙介绍说:“这是露露的伴娘,叫关若云。”

    王师长赞赏地点点头说:“我还以为是她妹妹呢,像一对并蒂莲花。”然后他想起了什么,问刘子玉:“有伴娘就得有伴郎,你的伴郎呢?”

    刘团长忙昏了头,把自己的伴郎忘得一干二净,经王师长这一问才想起来,忙问身边的副官:“泉荃呢?”

    刘团长的声音不大,听在关若云耳里却如同惊雷一般,吓了她一大跳。她迅速抬起头,迅速地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并且迅速地感到了失望,她没有看到那个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答应当尤露露的伴娘,为的就是希望见到那个人。

    那场“七?七”国耻纪念日舞会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刚开始的时候,她经常想到他,想到他清瘦的面容,想到他挺拔的身材,更多时候想到的是他羞涩的样子。每次想到他的羞涩和拘谨,她就会撇着嘴笑起来:还空军英雄呢,像个姑娘。这段日子她新添了一个习惯,每天都到办公室看报纸,特别对防空方面的消息感兴趣。每当她看到“击落来犯敌机X架”的时候就欣喜若狂,拿着报纸到处给人念,看到我方损失若干架的时候,就怅然若失地坐在那儿发愣。

    副官见刘团长着急,赶紧说:“刚才还在这儿,我找去。”

    “子玉,找我?”泉荃不失时机地出现在刘团长身后。刘团长回身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说:“不找你找谁?延误了我的大事唯你是问。”

    关若云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她抬起手捂住胸口,让自己镇静了一下,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着转过头去——泉荃还是那样清瘦,英俊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羞涩。不同的是他今天没有穿军装,换了一身浅灰色毛哔叽西装,打了一条红领带。这一身装扮把他的脸映衬得更加清秀,清秀得让关若云的眼光不忍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