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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犯了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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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真正造成杨东和王健撕破脸皮的还是高义儿子高振杰的任免问题,也就是生产部和质监部合并以后的剩余问题。

    高振杰是质检部的副部长,生产部和质监部合并后,干部配制为一正三副,原来生产部和质监部各有两个副部长,通过几轮的竞聘,正好把高振杰涮了下来。这个结果一出现,杨东就明白里边的缘由了。心想,怪不得王健急火的非要将两个部门合并,原来是为这个呀。杨东知道真相后,心里像吃了一个苍蝇,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只是恶心的不行。杨东觉得,假若没有别的原因,就为这事将两个部门合并在一起可真没必要,且不说干大事者心胸宽广是首要的条件,就是考虑到高义还在北京部里担任司局级领导,也没必要,留下高振杰有什么不好,留下他就是给自己留有回旋的余地,就是留有和高义和解的桥梁,这下好,桥拆了,想和解连路也没了,更别桥梁了。让杨东感到奇怪的是,王健过去不是个把事做绝了的人呀,最近这是怎么了?

    一天的下午,高振杰找了过来,杨东陪高振杰坐在沙发上,并让秘书小郑到了茶。看上去高振杰的情绪还好,没有过激的反应。“杨哥,这事我早就料到了,把我拿下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杨东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

    高振杰气愤的说:“真正让我没想到的是跟着疯子撒土的钱达昌,我是我,我是高义的儿子,你们冲我来怎么都行,干什么拿我爱人陪绑?谁不知道小周在公司是个厚道人,从来没有招过谁,更没有惹过谁。就这,也没有干活的地方了,真让人心寒!”

    杨东说:“这事做的确实很缺德,有点丧天良。”

    高振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杨东点头同意。

    “里边肯定有故事,不然他不会这么做。”高振杰分析着说。

    “我觉得也是,要不然就是他疯了?可疯的也太不是时候吧?”杨东笑着说。

    “这下好,我们夫妻双双把家还。”高振杰笑着说,笑声很苦涩。

    杨东安慰他说:“找机会再安排吧。”

    高振杰笑了,笑的很诡秘,事后,每逢杨东回忆起当时高振杰的笑容时,都会产生一个疑问,为什么当时他会有那样的微笑?

    “杨哥,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再安排也不会顺利的。”高振杰仍然笑着说。

    杨东不以为然,“没有那么严重,不管怎样,总得让工作吧?总得让吃饭吧?”

    高振杰没说话,只是笑。

    看着高振杰的笑容,杨东觉得高振杰比他爸爸高义要沉稳,要老道,是个能有一番作为的人。就这么一个年青人,由于他的父亲是老厂长高义,便使他成为公司的焦点人物,并始终受到公司内部大人物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随时会引发一场动静不小的地震。悲哀呀,悲哀。杨东想,振杰呀,谁让你爸爸是高义呢?

    这时,一个契机出现了。

    为了巩固下岗职工再就业成果,公司决定成立新光实业公司,机构为公司二级单位,正处级编制。新光实业公司要自己生产产品、创造效益,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再就业。杨东忙前忙后二个多月,终于将新光实业公司的架构、人员、产品及未来发展方向等一系列的事情定了下来。

    实事求是的说,公司总经理王健始终对杨东的工作是支持的,无论是经费、人员、场地等都尽量满足。并明确告诉他,新光实业的经理由他确定,无论选谁,王健都不再干涉,只是上报一声就可。

    在运作过程中,公司对新光实业将来是服务市场、还是服务大公司产生了严重分歧。杨东不管别人怎么说,就是死咬住一条,新光实业必须面向大公司、依托大公司、服务大公司,大公司需要什么,新光实业就生产什么,产品让大公司回购。杨东知道,将新光实业定位于服务市场,好听、好看、也好说,就是不好用。外面的机加工市场极其复杂,竞争十分残酷,里面的黑幕很多,像新光实业这样刚成立的小公司,到社会大市场和别的对手竞争,那就等于自己拿着木棒和人家机关枪对决,根本没有赢的可能,只有死路一条。杨东认为,只有先在公司内部成长起来,等羽翼丰满后再去参与竞争不迟。而且,在公司内部人熟、地熟,技术成熟,拿来就能干,很快就会产生效益,只有这样才能便于新光实业快速成长。这样省心、省力、省钱的事,不干就是傻瓜。

    对这个问题,尽管王健开始也有让新光实业走向市场的想法,但杨东说明理由后,王健仍然支持了他。

    将高振杰提拔起来担任新光实业公司的经理,不是杨东一时心血来潮,是基于他一段时间内对高振杰的观察和考量。事后回想起来,杨东在用人这个事上脑子太简单了,特别是启用高振杰这个人,造成的影响这么大,带来的后果这么严重,杨东实实在在的没想到。杨东懊恼当时思考问题时的片面性,光考虑技术和管理层面,没有认真考虑现存的人际关系,公司的大环境以及中国社会中固有的恩怨情节。

    当时,杨东用高振杰也不是没有犹豫。高振杰是高义的独生儿子,按理说,高义调走了,虽说上调在北京部里,但山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杨东犯不着巴结高义。况且,当年高义在位时,和杨东只是一般上下级关系,除了工作,俩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也谈不上交情。现在,杨东大权在握,即使他不打压高振杰,也用不着将高振杰提拔起来。如果换一种作法,比如,和王健联手压制高振杰,这样可能更符合一些人的思维逻辑,也迎合一批与高义有过节的人们的情绪。可杨东想,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高义竞选失败了,人也调走了,还要怎么样?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吧,非要痛打落水狗才高兴?高振杰懂技术、会管理,原来是质检部的副部长又是压容质保工程师,不用他用谁?目前新光实业现有的这些人无论在技术上,资历上,还是管理上,没有人能比得上高振杰。

    考虑来考虑去,百密一疏,杨东大着胆子启用了高振杰,结果惹来了一堆麻烦。

    “你想干什么?”事出了以后,这是王健见他后的第一句话,镜片后面那双锋利的眼睛像是X光机,想把杨东的心思探个明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沽名钓誉?”

    杨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健的问话,“王总你听我解释……”

    “这样做显得你英明,你大气,你优秀,你高风亮节!”王健根本不听他解释,也不接他的话头,自顾自地说着。

    杨东不敢再说话。

    “知道我为什么让高振杰下来吗?”王健冷着脸问他。

    杨东摇摇头。

    “知道什么是技术讹诈吗?”

    杨东没摇头也没吭气,他呆住了。技术讹诈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就是设备探伤照片那点事么?怎么又出来个讹诈,讹诈什么?他一个年青人,怎么可能用技术来讹诈?杨东理解的技术讹诈就是他用技术和王健讲价钱呗,这也够不成讹诈吧?怎么他爹在的时候你不说人家讹诈呢?

    “你呀你,真是。”王健说到这儿不再往下说了,杨东知道王健已经觉得和他无话可说了。

    杨东心里不得劲,让高振杰担任再就业机构里的一个头头,至于这样吗?就是你和高义有过节,也犯不着搞的这么僵呀,高义目前在部里,怎么着也算是你的上级吧,说你好可能不管事,要是每天没完没了的在部领导面前说你的不是,你在北京部里会是什么形象?再说,之前是你王总告诉我新光实业的人事由我决定你不干涉,现在我决定了,话谈了,文件都起草了,你又暴跳如雷的不同意了,你让我怎么办?

    “这事已经吵遍全公司了,大家都夸你呢。”王健正话反说。“说你会用人、善用人,是伯乐用千里马。说你心胸宽广,反正目前全公司谁也比不上你!”

    杨东没有说话,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心里非常难过。他清楚,他这一举动犯忌了,犯了大忌。在公司内,谁都知道高义及他的家人是禁区,谁也不能碰,谁也不敢碰。谁碰谁倒霉,他碰了,碰了一鼻子灰。

    王健也不再说话了,摘下眼镜后闭着眼睛坐着,一阵沉默后,杨东离开了王健的办公室。

    几天后,杨东将高振杰换了下来,高振杰到没觉得什么,可他总是觉得欠着高振杰的,心里很不舒服。这种感觉持续了好长时间。他以为高义会因为这事给他打电话的,可是一直没有。杨东感到,姜还是老的辣,如果换别人可能会打,但高义不会。因为高义肯定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他在公司的信息灵的很,既然知道事情的原委,打电话就多此一举了。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高义相当老道,毕竟当了多年的厂长。

    但杨东觉得,尽管电话没打,但背后一定会有动作。这个事王健做的确实有点过火了,相当于直接打脸,高义那种性格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的,他必定会寻找机会反击的,只是他不知道高义的动作是什么。

    几天后,高义的儿媳周慧调走了,调到省里师范大学搞了党务工作。

    公司内部一片哗然,大家在背后议论,又一个老实人被逼走了。看着吧,下一步还不知道要怎么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