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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非常难办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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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婷这几天特别忙,不仅是总厂这边,省内几个国有大型企业的领导班子任届期满,她正带人进行考察,会议特别多。另外,中组部有一个组织干部专业在线培训,她也得参加。接到杨东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得见面?但碍于杨东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约她,她要是不来,就有点伤他。所以,她还是抽空出来了一下。

    杨东忐忑不安地将韩婷约在一家离省委不远的咖啡屋里,这是他考虑了好长时间才定下来的。这家咖啡屋临街而建,门脸不大,特点醒目,让人很好寻找。名字起得也很有意思,叫:午后时光。走进这家咖啡屋,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透过清晰透明的落地窗,你可以清晰地看着街道上匆匆过往的人们,却不会被嘈杂的喧嚣声所围绕,取而代之的是优雅舒缓的轻音乐。咖啡屋里的灯光暗淡,气温适宜,舒缓低回的音乐酿造了一种甜蜜暧昧的氛围。这个咖啡屋内的装潢很简单,简单到除了必要的设备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与众不同的是这家咖啡屋有很多花,满屋子的花,各种各样的花,而且都是鲜花。杨东只所以选了这里,是他知道韩婷很喜欢花。

    韩婷进来后在咖啡屋里来回地看着,这家咖啡屋虽然离省委近,她却一次也没来过。她奇怪杨东怎么会选这么个地方:“哟,杨主任学会玩情调了,跑到咖啡馆和人谈话,进步不小。”

    杨东笑的很不自然:“这不是有事想和你说么,嘿嘿。”

    “打个电话就行了,还咖啡馆,你是越来越谱大了。”韩婷埋怨。

    “没有没有,这都是领导交办的呀。”杨东叫苦

    一听说领导让办的,韩婷就有些警觉,看了看他没吭气。

    杨东问:“喝咖啡还是喝茶?”

    “喝茶吧,一会儿就得走,你有事就说。”韩婷觉着杨东今天专门来找她,事情有些蹊跷。

    杨东要了一壶君山银针,点了一些茶点。就将王健让他说的事讲给韩婷。

    大大出乎杨东意料的是,和韩婷说王健的事时,韩婷还算平静,可刚一说到岳明帆,韩婷就变脸了。

    当杨东说明来意时,韩婷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什么意思,你们想干什么?”

    看到韩婷这样,杨东紧张了,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没,没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韩婷满脸的不高兴。

    本来之前杨东心里就没底,现在让韩婷这么一弄,更没底了,可事情还得办呀,杨东只好硬着头皮说:“就是把情况向省委领导反映反映嘛。”

    “反映反映?”韩婷眼睛瞪的挺大,脸上一副不屑的表情:“有你们这样反映的吗?你们反映的是情况么?你们反映的是想当官的心愿!”

    杨东吓得气也不敢吭。

    韩婷越说越气:“还反映反映?想的简单,是个人就能找省委副书记?省委副书记每天有多少事?有多少大事?你们知道吗?一个工厂的副厂长为了自己竞争董事长,竟然敢托人找到省委副书记这里说情?胆子不小,我看他是不想干了!”

    韩婷这么一说,杨东的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他觉得事态严重了,原先预想的不利局面都出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一个劲的擦汗。

    韩婷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他想当官想疯了,你也疯了?这事你也敢答应。没看出来呀,杨主任,这几年进步不小,把天捅个窟窿的事也敢干了。”

    杨东是真被她说急了,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以为我想来?这不是推脱不了吗?我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事?可他和我说了,我不来能行?我敢不来?”

    韩婷一看他这样,也觉得有些过火了,就叹了一口气,“你呀,真是的,说你什么好?都是相当级别的领导了,还这么幼稚,这么天真!”

    “是,是。”面对韩婷,杨东只能承认自己的不足,除此之外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里说,这钉子碰的,真是无地自容。

    瞧着杨东的囧态,韩婷好半天没说话,只是低头喝茶。她明白杨东的意思,也明白杨东的处境,以她对他的了解,杨东不是招惹是非的人,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有三分奈何,也不会答应王健的。可既然答应了,就说明杨东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了。怎么办?要是不考虑杨东的因素,她是绝对不会管这闲事的。

    岳明帆是她公公不假,可那老头是个非常难说话的人,全家没有一个人敢在家和他说工作上的事,尤其是人事安排,自己的丈夫是副厅长了,在老头面前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也还就是她这个二儿媳,老头多少还算客气,是不是因为自己父亲和老头的那份交情在里边,她就不知道了,反正是能聊几句。这事要想办,不能直说,必须得找一个十分准确的时机和合适的场合向老头表达,还得有不容质疑的、充分的理由。好在自己也是省委考察组的成员,说这事多少有点借口,不然的话怎么敢向老头张这个口。杨东呀,杨东,你可是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

    见杨东愁眉苦脸的表情,韩婷心也有些软,这么些年来,韩婷在杨东面前强势惯了,说话从来不考虑他的感受,包括目前在自己丈夫面前也是这样,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在这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她说什么也不计较,不着急。韩婷有时想想真有意思,这两个人的生活轨迹、经历、性格都不一样,可就是在她面前不急这一点十分相像,这是命还是爱?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韩婷看了一下表,杨东赶紧给她续上茶水,她拿起几个杏仁放在嘴里慢慢嚼着。不管怎么说,杨东只是同学和朋友了,再这么严厉的说人家不太合适了。人都是这样,身在江湖心不由已,杨东处在那个环境中,你让他怎么办?这王健真是的,为当个董事长机关算尽,不择手段了,竟然敢拿杨东当枪使。也罢,韩婷想,世上的事都是双刃剑,有得就有失,什么地方也不会有白吃的晚餐,王健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接替他副总职务的人必须是杨东。没有这个前提,一切免谈!

    想到这儿,韩婷抬起了头,但脸上还是冷峻的表情:“这样吧,你回去跟王健讲,这事你和我说过了,他就全明白了。”

    杨东不知道这半天她都在想什么,听了她这话汗又流下来了。心想这姑奶奶又是唱的哪一出呀,要是这么简单,刚才你折腾我干什么?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上又不敢说,只好弱弱的问了一句:“那他要问你说了什么,我怎么回答?”

    韩婷胸有成竹:“放心吧,他不会问的。”

    “噢。”杨东将信将疑,但心里没底。

    “以后多长个脑子,有的事能管,有的事不能管,明白吗?”韩婷又憋不住了,换了个口气说他,“有些事实在推不了,就想办法拖一拖,许多事时间一长就黄了。”

    从俩人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这样,韩婷总以一个强势的大姐姐身份和他说话,内容多以教诲为主,其实韩婷比他还小一岁呐。有意思的是,杨东非常接受韩婷的这种强势,对韩婷的批评帮助已经习惯了,如果韩婷换一种什么方式和他说话,他反而会觉得很陌生很别扭

    “是的。”杨东嘴上答应着,心想,能管不能管还不是当头的一句话,你以为我愿意管呀,当头的说了话,我敢说不管?敢拖着不办?

    “还有,”韩婷语重心长的和他说:“许多事情要隐晦一点,还没怎么着呢,就让人家把底都探清了。”

    杨东明白韩婷这是说他把他俩关系暴露了。

    “这可没有,我非常注意这事。王健是从咱们上的学校猜出来的,你想,那王健多贼呀,我哪能防得住。”杨东急着表白。

    这句话把韩婷逗笑了,嗔他:“人家都贼,就你不贼。”

    “我是真不贼。”杨东耸耸肩膀。

    “我看你也够贼的,压垮天的事你也敢答应。”韩婷的情绪缓过来了。

    “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杨东一脸的无奈。

    杨东要给韩婷的茶杯里续水,韩婷说不喝了,该走了,然后站起身来。

    杨东赶紧道歉:“今天的事真是对不起,没想到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

    韩婷真情地对他说:“麻烦到是次要的,事情本身很复杂也很难办,有些事是我们不能左右的,有些事你沾上还会很缠人,明白吗?”

    “明白。”杨东长出了一口气。

    “明白就好。”韩婷点了点头,“你再坐会儿吧,我这几天很忙,先走了。“说完起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杨东连再见的话都不敢说。

    韩婷走后,杨东在咖啡屋里一直坐到日头偏西,其间喝了四壶茶,抽了两包烟,想想韩婷对他说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今后这种事再也不能干了,就是掉脑袋也不能干了。

    回去后,杨东按韩婷说的那样向王健讲了他们见面的情况,由于心里打鼓,就边说边看王健的脸色,杨东发现,随着他话语的深入,王健的脸色越来越好,当说到韩婷交待的那句“她知道了”时,王健一拍桌子,说了一声“好!”把杨东吓了一跳,心想这些人都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王健一扫前几天满身的晦气,脸上如沐春风,让杨东感到奇怪的是,就因为他的几句话,此时的王健完全换了一个人,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可见心情对于每个人都是极端重要的。他也不管杨东在眼前,就在办公室的地上一圈一圈的转,像上了发条的陀螺,边转边说,“太好了,太好了。”

    转了几圈后,停住脚步,用手指着杨东说:“晚上没事吧?喝酒,喝好酒!”

    杨东想,有事也不敢说呀,你让喝酒,我敢说不去?让杨东搞不明白的是,韩婷说什么了?她什么也没说呀,王健就高兴成这样,要是弄不成可怎么办?

    王健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对他说:“想什么呢,没明白是不是?你都当处长了,在官场上还是个雏。”

    杨东确实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天生愚钝。只有一点,杨东清楚,从今天起,他算是进了王健的圈子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