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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办公室离的并不远,杨东在三楼,王健在七楼。
这几天,杨东手里的事不多,此时,他正和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分厂厂长聊天。
第一轮竞争结果出来以后,杨东一下子就感觉到轻松了。就像是卸下了一直背在身上的一个沉重的包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身体到精神都无比的放松。自打接手撰写领导竞争报告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揪着,他不仅要注意自己的事情,还要操心另外那几个组,毕竟那也是他分管的内容。虽说不能问不能打听,但不意味着不操心,哪一块干不好,他也脱不了干系。那段时期,他就像神经了一样,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直绷着。说实话,累点到不要紧,精神长期紧张就要命了。他怕因为水平问题而不能满足领导的要求,也怕理解能力不强而不能准确揣摸领导的心思,在竞争报告的思路上出叉子。他担心厂领导焦躁的情绪影响他们,也担心自己的手下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问题。现在好了,事情过去了,一切都比预料的要好。杨东在欣喜之余,告诉李强,每人悄悄的发三百块钱的奖金,不准让政研室以外的人知道。
上班后,两个分厂厂长上主楼来找武建国,正巧老武出去了,一会儿才能回来,让他俩等一下。两个人想在哪等也是等,就到杨东的办公室来了。杨东一看分厂的头头来了,就到上茶水,与他俩聊上了,正聊的上劲,王健的电话来了。
这么多年了,杨东从来没有接到过王健的电话,一个是王健在厂里分管设备,相互间没有隶属关系,工作中基本没交集,有时在楼道里碰见了,笑笑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二是王健这人为人比较寡淡,有事说事,没事也不与人轻易联系。几年了,杨东也没有发现谁是他贴心的朋友。
见他放下电话后发愣,其中一个问他:“谁的电话?”
“王健的。”杨东还没缓过神来,木木的说道。
“王健?”两个分厂厂长异口同声的说:“他找你能有什么事?”
“是呀,他找我是什么事呢?”杨东也是这样想的。
大约就是五分钟,杨东就坐在王健办公桌前的皮椅上了。令人不解的是,自打杨东进门后,王健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一直不说话。杨东被看的有些毛了,就说:“王厂长,有什么指示就说么,你这么看人,谁受得了啊?”王健相对随和点,杨东和他说话也就能放得开。
“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和你打听一个人。”王健的声音怪怪的,幸亏现在是大白天,要是晚上听了这话绝对让你毛骨悚然。
“说么,打听人还不好说?只要我认识。”杨东一见王健这样心里也紧张了。
王健还是死死的盯着他,嘴里一字一句的说:“有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和我说你不认识。”
杨东不明白他说什么,“谁?”
“省委组织部二处副处长,韩婷。”王健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杨东的脸。
此刻,杨东已经明白王健急匆匆叫他来的目的了。看来,王健已经做完了前期工作,现在就是确认他已有的猜测,如果再说不认识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这种事瞒不了谁。
“认识,我们是同学。”杨东只是说了王健可能知道的部分,但绝对不会告诉王健他俩曾经还是恋人呢。
“噢—,”王健“噢”的这一声有点意味深长,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来扔给杨东:“没听你说过呀?”
“也没人问过呀。”杨东想,我又没有神经,逮住谁告谁:我可认识省委组织部的韩婷啊。这时,杨东才看清手中的烟是极品“大重九”,这烟很贵,他对王健笑了笑。
王健明白了,杨东这小子在装傻,如果再和他绕圈子就多余了。想到这里,王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坐在杨东的对面,直接告诉杨东,在竞争董事长的事情上,他已经做了许多铺垫,甚至运作了北京部里的领导。当然,高义和钱达昌也没闲着。他目前掌握的情况是,总厂这三个人应该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现在,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不管考察组什么意见,也不管厂里的预测结果如何,省里的关键人物不打通,一切都是零。总厂毕竟是省属企业,决定权在省里。而且,绝对不是传说,到目前为止,省里仍然有从外面调人来担任董事长的想法,形势极其危急。说到这里,王健用眼睛死死盯着杨东。
杨东被王健盯得异常别扭,心想,危急是你们危急,我又不危急,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你盯着我你就不危急了?想归想,他不敢有所表示,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健,等待他下一步说什么。
“现在需要你去办一件只有你可以办到的事。”王健把他的想法和杨东说了。
听了王健的话,杨东心里一惊,这人绝对是急疯了,脑子急的都劈叉了,整天胡思乱想,已经走火入魔。为了你一个董事长的位子让我去找韩婷求情,亏你想得出来。
杨东强忍着心中的不满,点燃了手中的香烟。这可不是一件好办的事,韩婷的性格他了解,典型的大户人家闺女性格,不求功利只说情绪,她愿意干的事怎么都行,她要是不愿意,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再说,为了你这事去找韩婷?杨东想想都头大,这事怎么和她张嘴?一直以来,韩婷对他都很好,恋爱期间不说了,就是后来,韩婷仍然对他关心体贴超过一般人,这点让杨东很感动,也很知足。自从他知道韩婷的身份和职务后,从来没想过利用韩婷去达到某种目的的想法,他认为那是对韩婷的一种亵渎和不敬。现在自己尚且不干,王健你凭什么?噢,你以为你当个厂长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想到哪别人就得为你干到哪?你想让别人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杨东心里恼火有气,就迟迟的不说话。
王健看出了他的纠结,知道再说什么都无益,就没有吭气,而是亲自把一杯茶水放在他的面前。这一杯茶水让杨东缓过点劲来。他想,既然王健说了,他就得认真对待,说白了就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事儿是没法推了。因为现在只要有一点推脱的意思就彻底的把王健得罪了,一旦将来王健上位,第一个被收拾的就会是他;如果王健当不上董事长,尽管可能还有别的原因,王健也会将失败的原因和一腔怒火都集中到他身上,成为他的死敌。到那时,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再者,王健能如此屈尊地和他说这件事,说明这件事已经关系到王健的生死存亡了,王健目前山穷水尽,就剩这一条路了,此路不通,他就是死路一条。此路被打通,他就是柳暗花明,乘势而上。假如现在豁出去帮他一下,结果是什么?不用说杨东也知道。
但韩婷是什么态度呢?杨东吃不准,人家愿意不愿意管这事,管到什么程度?杨东心里没一点底。前段时间韩婷还告诫他少管闲事,时间不长他到主动上门了,见了面怎么和她解释?还有,她和岳明帆是什么关系?她怎么就能和岳明帆说上话呢?难道省委组织部副处级以上的干部都能和省委岳副书记说上话?王健得来的这个信息准不准?如果见了面韩婷一口否定了她认识岳明帆,根本不理会这件事,那该怎么办?还有,就算她认识岳明帆,可她不愿意为王健的事去找、去跑,那又该怎么办?再退一步说,就算她看着自己的面子,去找了,去说了,她说了人家就听?凭什么?杨东的头都快炸了。杨东全然不知韩婷就是岳明帆的二儿媳。
杨东又点上了一支烟,王健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耐心的等待着。
当又一支烟即将抽完时,杨东觉得事已即此,躲是躲不了的,为了使自己不至于在将来事情办不成陷入被动,他只能说个活话:“王厂长,这事我可以和韩婷说,但她是什么态度,我说不好。而且,这事她能不能办,我也不知道。你托我办的这件事,说实话,我一点底也没有。如果办不好,王厂长你千万别埋怨我。”
“死马当成活马医,不管行不行,你一定要试试。”王健站起身来急切地交待杨东。杨东答应去找韩婷,王健还是挺感激的,他没想到杨东会这么痛快地答应,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看着杨东,王健突然预感到也许杨东这条线能行。如果真是那样,可真是苍天有眼。此时他急切盼望杨东能马到成功,却又不能表露心声,操之过急,只能好言好语安慰杨东,“只要你找了韩处长,就算帮我大忙了,无论事情结果怎样,我只能感谢你,怎么可能埋怨你。”
“好吧。”杨东想,只能这样了。
“杨东呀,”王健语重心长叮嘱他:“这事非常重要、非常迫切,只要能办,不管她有什么条件,你都要答应下来。你要什么支持我尽全力。”王健开出了条件,下决心一拚。
杨东不知道韩婷会有什么条件,也想象不出和她说这事时会是一个什么场景,只是知道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吃,怕烫嘴;扔,又扔不掉了,硬着头皮上吧。
就这样,杨东按照王健的要求厚着脸皮去找了韩婷,结果挨了一顿批,惹了一肚子气。只是他没想到,韩婷生气归生气,批他归批他,下来后还是认真地考虑了这件事。通过这件事,引发韩婷生出另外一个想法,她设置了解决这件事的一个前提,那就是两件事情必须捆绑在一起,要么一件不办,要么两件一起办。只是这事从头到尾,没有人告诉他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