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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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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景王

    朝阳初升,都城之中,处处一片繁华景象,昨夜的两次钟响,对于都城百姓,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但是这朝堂之中,确是已经掀起了巨大风浪。

    昨日之前还是母仪天下的陈皇后,今早就传出自缢身亡,还被废除了后位,只能由其亲子薄葬。

    而原本被整个天下都寄予厚望的雍王宁武,被废为庶人,前途尽毁。

    郑二狗圣旨宣完,就匆匆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太子宁文,和并不在意的宁武。

    短暂的惊诧之后,太子宁文也走了,他要去找他的父皇问清楚。

    原本把宁武圈禁在宗人府,何尝不是要保护他的一种方式,可削爵,圈禁,废为庶人,这可不是要保护他,这,是要废了他。

    太子宁文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宁武没有在意,太子走后,宁武拖着疲惫的的身体,拆了重枷,把摔倒的椅子重新扶好,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瘫软在椅子上,闭眼睡去。

    废为庶人。宁武并没有什么奇怪,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刀,他早晚都要挨的。

    紫衣肖白樱,此时也来到了宗人府,高墙之上,她藏着身子。原本宁武被太子抽打的时候,她就想站出来,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不忍。

    宁武说他自己累了,恐怕也早就想到,自己会被圈禁,此时的他,需要的不是近乎可怜的关心和开导,而仅仅是安静,是的,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想歇歇,他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武还在一直睡着,肖白樱也一直没动,就那么静静的以宁武看不见的方式,陪伴着他。

    远处,另一座高楼的窗户旁,黑衣方千仇,也那么静静看着肖白樱和陈武。

    昨夜发生的一切,他一清二楚,他刚刚从皇宫里出来,那位老皇帝,从他的手里,拿走了宁武伪造口供,无圣旨兵符而调动控鹤营的证据。

    控鹤营,那是太子卫队。

    宁武竟然直接调动了控鹤营,最重要的,是控鹤营居然真心听调。老皇帝这才让郑二狗给了宁武一道废为庶人的圣旨。

    老皇帝的问话,方千仇一五一十的说的清楚,甚至把自己替宁武暗中调查,长蕊叛变,陆运琦暗害自己二弟宁宥的事,也都交代的清楚。

    老皇帝听完之后,并没像他想象中的暴怒,只是也给了他一道旨意,让他一个月内交割守业府的事给郑二狗。

    随后前往辽东,就认铁岭卫都司指挥使,探查辽东女真和新罗事,无旨不得回京。

    方千仇看的清楚明白,老皇帝在忌惮,身为皇帝,不可让某一武将久掌兵权。

    所以卫国公段志毅才挂冠而去,所以郑国公韩弘士才归隐山林,所以安国公刘植才久居都城,所以立国之后定国公高伯山才自汉中而归。

    而如今,就连自己的亲儿子宁武,居然也能无明旨而调动控鹤营,虽然那控鹤营只是太子六卫之一。

    可这些,同样让马上皇帝宁昇感觉失控,所以,宁武顺理成章被废爵圈禁,所以,他方千仇才会被放逐辽东。

    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同样的,是他首先查到,当年孝慈皇后薨逝存在问题。但他并不后悔,因为,孝慈皇后之死,他也想亲手报仇。

    皇宫,乾清宫。

    仁厚的太子宁文,正跪在老皇帝面前,以头抢地,为自己的弟弟求情。哭诉,声泪俱下的哭诉。

    可老皇帝面无表情,无论这位太子说的多么痛心,多么感同身受,他也一直没开口。

    在老皇帝看来,宁武必须圈禁,爵位必须废除,他不能留下一个可以随时威胁太子的人。

    自前宋泰康帝史,先是诸皇子争位,后有宗室藩王起兵,虽有前宋宗室名将赵高荡涤宗藩,但那时候的大宋,早如一艘破船四处漏水。

    所以才会有八大反王,所以才会有自己矿山起义。

    而自昭圣元年以来,自己虽然广封王爵,但一个叔叔一个弟弟,只给了未实封的郡王爵,六个儿子,除了宁武,也都是虚封的王爵。

    但现在,正是这个二儿子宁武,在这都城皇宫当中,无皇命而调动控鹤营。

    即便他再有多大的理由,也不能掩盖,他有把一切推到重来的能力,即便,他并不想这么做。

    可如果,一但他手下的那些人,逼着他去做,如同当年自己在晋阳矿山被推举为统领起义一样,他想不做,就会有人推着他去做。

    自己今年也年近五十,称帝十二载,自己忌惮每一个人,也更担心,如果自己死了,这个仁慈的太子宁文,他能有震慑天下的能力吗?

    老皇帝依旧面无表情,太子的真情,太子的实意,太子的维护兄弟之心,打动他了吗?

    毫无疑问,确实打动了他,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更不能松口。松了口,在想把这个口袋扎紧,那就难了。

    太子还在那诉说求情,可老皇帝依旧不为所动,现在,他的心里,正在担心另一个人,他的第七子,陈氏的儿子宁安。

    昨夜他听从了太子的意思,把原本应由礼部点选,以后礼而葬的圣旨,改为了由宁安奉回薄葬,甚至还收回了后位,只能给一个渤海太后的名意,这无异于在宁安的心里又捅了一刀。

    不管陈氏做了什么,宁安仍是他的儿子,他们母子有了争储之心,原本也无可厚非,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和儿子,这些都避免不了。

    宁安这么多年,也一直忍耐,可他自己的母亲都死了,他还能忍耐吗?尽管面上说陈氏自缢,可任谁都看的出来,陈氏,就是宁武所杀。

    原本老皇帝已经倾向于塞封诸王,给予领地兵权,还有意把宁安和宁武都封在辽东,就是想利用宁武战阵之才,把宁安死死盯在辽东。

    这样一下子就可以把两个最有能力皇子派除在都城权利中心之外,可现在呢?

    老皇帝很是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已经废了一个宁武,难道,还要在废一个宁安吗?

    老皇帝看着仁慈的宁文,再次确信,开国之初,有自己一个马上皇帝,就已经可以了,自己的后继之君,必须是一个仁爱的文皇帝,要给这个新生的王朝以喘息之机。

    想到这,老皇帝面色微变,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郑二狗依声而至,还未及行礼,就被老皇帝的另一句话,生生吓得三魂七魄没了一半。

    因为老皇帝说:“着殿前大汉武士,锁拿太子回东宫,无召命不得出端本宫一步。”

    太子就这样被殿前武士架着走了,虽然太子一直在恳求,一直在求情,可这毫无作用。

    老皇帝思量良久,决定,召见自己的二弟,济川郡王宁铭。

    还在路上的济川郡王宁铭,一路上也在想,皇帝召见他的目的,想来想去,也只觉得只有宁武这一件事,能在现在这个时候,还能让皇帝召见他了。

    宁铭来到乾清宫,行礼道:“臣弟宁铭,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老皇帝呵呵一笑,道:“起来吧,老二,身体还好?快过来坐吧。”

    宁铭规矩的行完礼,坐在下首。宁铭也是个经过战阵的人物,自然也懂得很多事情,老皇帝的客气,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老皇帝见他坐好,开口道:“昨晚的事,都听说了吧?”

    宁铭刚想起身,就被老皇帝一把拉住,说道:“咱们兄弟俩,就别这么费劲了,坐着说。”

    宁铭点头称是,说道:“陛下…”

    “叫大哥。”

    宁铭微微停顿,再次开口问道:“大哥,是想问阿武还是小安。”

    老皇帝微笑,说道:“他们俩,我谁都不想问,叫你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当年的战事,我一直后悔派你去,十多年来,我也一直心怀愧疚。”

    老皇帝说到这,微微停顿,像是真的想起往事,心怀愧疚。

    “但二弟,大哥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阿武他是有能力,他的魄力也让我刮目相看,但二弟,现在不是乡下财主家分家当,这是家事更是国事,阿武他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事后,朕仔细回想,仔细琢磨,对他,暂时就这样吧。但是小七,我原本有意,划辽东一分为二,让阿武和小七各自为藩,但现在,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说到这,老皇帝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他的弟弟,济川郡王宁铭。

    “所以我思考了一夜,想封你为辽王,封藩辽东,到时候,让小七和你一起去,等到将来,我想让小七过继到你名下,朕也不想你后继无人,你…”

    宁铭没想到会是这样,短暂的思索之后,他回道:“大哥,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老皇帝闻言,眉头一皱,说道:“当然,是真话。”

    宁铭没在隐瞒,于是将宁武献药荐医的事,说的清楚。

    半个时辰后,宁铭低头走出了乾清宫,走到大门口时,又停住,回过头深深地看着那威严的大殿。

    口中喃喃道:“不想让我无嗣,想你自己的儿子抵债,嘿,你可真是好算计。”

    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宫。

    老皇帝和自己的二弟说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只是三天后,陈氏下葬的的当日。

    老皇帝再次下旨,封皇七子安,为景王,封地辽东大宁,着守孝三个月后,伺机归藩,无旨不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