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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九章 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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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传音时, 叶箴身边书案的传讯简此起彼伏亮起, 又有道道灵光化为飞笺落在其间。看得小周启眼珠子滴溜溜的, 头随着那些光芒转来转去, 又是惊叹又是害怕,一手托着“雎雎”有声的明雀, 从自己的椅子蹦下,往周黎座上爬。

    执政堂是宗主的办事处, 术霭宗是个有数十万弟子的无上宗门,更负责幅员辽阔的凡人国度,种种资源分配、人事规矩、内外责任义务都需要严密的管理。

    而七峰, 就是掌管、发布这张泱泱大网的核心, 宸峰又是核心中的核心, 能到达宸峰的事情都不算小事, 这几年更有越来越猖狂的魔修,萧靖宇不在,叶箴便得忙得脱不开身。

    他接过玉简,快速读了一遍,说道:“这女修来历不凡,为万无一失,我先传讯委任何师叔亲自去守外阵出入口。”

    周黎点点头,何长老只知“吴妩”是筑基期,能布幻阵, 身有灵器, 却不知她还能一口叫破宸峰几代都看不出是什么的青莲。能带人穿梭世界的‘青莲’需是真仙、至宝, 一般的人又怎能接触到这个层次的东西,再小心都不为过。

    只是她除了提供信息,却无权指使行宪峰弟子行事。

    叶箴便发出了一条讯息。

    等他发好,周黎就道:“从吴妩话中可知青莲叫‘造化青莲’,师兄,您听过吗?”

    “并无印象。”叶箴摇了摇头,看向周黎,把玉简抛给她,笑道,“你也不必着急。只要在大泽界中,真仙、至宝这样的存在便不可能籍籍无名。我想着,那女修能看一眼青莲虚影就认出是什么,我们当初却都看不出,连祖师都看不出。因此,青莲可能只是‘造化青莲’的一部分,或幻象。”

    周黎听师兄说得有理,却依然有狐疑之处:“那万一‘造化青莲’就是比较神秘的、籍籍无名的存在呢?”

    叶箴道:“到了这等层次,刻意低调自晦的也许有,成功籍籍无名的也许有。但那女修使的也是造化道意,身携灵器,能布高明幻阵,她自己偏偏又只是筑基期,显见得身后传承圆满,资源深厚。这样的存在,自身有传承,或是被人用来传承,都不可能不显露形迹。”

    “原来如此。”周黎点点头。

    她不知道青莲在地球多久了,但明显它不可能是一个筑基修士的上层传承。吴妩的身后一定有着一个势力,以她自身的实力看,那个跟青莲息息相关的势力,想必还是属于比较强大的。

    而且,这个势力也许都能感知到青莲与她的关系,并待在暗中,随时准备跟吴妩一样找上门来。

    她心中沉吟,好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叶箴看过来一眼,道:“现在也不用想太多,在宗门里终归是安全的,日后还有我跟师父在,你只管安心修炼就好。”

    说话间,他拆开了几个带有标记的飞笺,一一阅过,很快回复,又取出一块传承峰的传讯简。

    “我知道。”周黎展颜一笑,她还真的没担心过安全问题,“青莲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我还巴不得他们早点都找上门来呢!”

    “你最近还是好好待在宗门里修炼吧,不许出去。”

    叶箴手中动作一顿,说完话,放下传承峰传讯简,重新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块,发了条讯息过去,一边道:“如今师父师祖都在闭关,我这便问问林师叔可知道‘造化青莲’和‘吴妩’。”

    “行,问了林师叔也就不必问别人,如果连林师叔都不知道,那就只能引蛇出D了。”周黎笑道。

    传承峰峰主林修泓,那可是公认的行走玉简库。

    周黎这一句没有传音,而是口述出来,靠在她身上昏昏欲睡的周启呢喃着:“蛇、小绿……”

    小金不悦地“雎雎”连唤,轻啄了他几下,飞到了周黎肩头上,好像在说“我不和你玩了”。

    周启茫然地睁大眼,坐直身子,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箴发完讯息,抬眼被逗得一笑,打了道灵光出去,道:“启儿是伪灵根,虽无法入宗,但还是能修炼的,只是耗费的时间只怕要跟修炼出内力差不多。师妹带他来宗门,是打算自己教吧。要让他一心修炼蛟爪诀,还是要混着学仙道功法?”

    周启听懂了这些话,同样紧张地看向姐姐。

    周黎摸了摸他的头,道:“启儿,你想学什么,阿姐都会教你。”

    她同时对着叶箴点头示意。

    叶箴笑道:“这样也对,启儿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他说完,回复了一个飞笺,又想起一件事,连忙道:“对了,你前两天刚从忘机之境中脱离,过会儿我帮你看看修为境界。”

    师父不在时,师妹的一切问题就都是他的责任。此时,叶箴深深庆幸起宸峰的嫡脉丁零,着实省了他不少事。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同辈多,像别的峰头那样,一人管着一摊子,那他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多。

    “好。”周黎点点头,虽自己知道没有问题,但为安师长之心,该报备的还是得报备。

    她又道:“我们上山门峰顶的时候,见到了杨师叔。方才,我便趁机讨教了一番修炼问题,师叔说我对道法应用不足,感悟大而无当,不适合闭关苦修,让我去学一段时间铸器之道。”

    “杨师叔?”叶箴一愣,想到杨之旷的脾性,很快明白过来,不由哭笑不得,“他都已经领下明日带众弟子拜祖师的任务了,真是……”

    周黎也失笑,道:“燕琳琳已经是杨师叔的关门弟子了!”

    叶箴无语地摆了摆手:“罢了。”

    说完,他喝了口茶,脸色一正,“师叔这么说,那便错不了。等会儿我再帮你看看。过后,师妹既不用闭关,就去学学炼器也行。”

    周黎点头,“嗯,我也是这个打算。”

    叶箴道:“也幸好你不是根基不稳,否则在忘机之境中遭遇幻阵时,就无法看破灵机变化,顺利醒来。不过,那吴妩在布好幻阵后,竟直接现身,以道意诱你显露心绪,作为未免太过托大了些……”

    “她对自己的幻阵的确自信。”

    周黎给叶箴的玉简是从吴妩出现后开始的,她自然隐去了之前关于师父的一段。但其实也不影响什么,以吴妩出现在幻阵时肆无忌惮的表现看,她在那时是想出其不意地得到她想知道的东西,而不是小心。

    “只是,却不能因此说她不谨慎,在我‘醒’来后,吴妩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因此,在她的认知里,我该只看到了她的容貌才对。嗯……这容貌也未必是真的。”

    叶箴笑道:“如果要这么说,‘吴妩’不也同样可能不是真的?”

    周黎想起吴妩说起自己的名字时,那种感慨万千的神情,便道:“若是假的,这两个字想必也有些意义。唉,说这些没用,等林师叔的回音就知道了。”

    “不错。”

    叶箴突然看向殿外,道:“进来。”

    话音落下,马上就有一个面生的杂役弟子端着白玉盘入殿。盘子上摆了一圈色泽金黄、散发着甜香的小零食,长条状,像是一根根并列的琥珀。

    周黎一看就知道这是师兄给弟弟要的,摸了摸周启的头,向上首小小,也不多说客气话。

    “见过叶师兄,周师姐。”那弟子笑眯眯上前,向两人恭敬地见了个礼,周黎感觉到他暗暗对自己额外多瞄了几眼,却不见恶意,于是也不往心里去。她在宗门中,实在是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多了。

    “你是峰中新来的弟子?”叶箴也不认识这个人,挥挥手,让他起身,边开口询问。

    那弟子起身,笑道:“晚辈黄游,在褚灵崖郎君名下做事。这次奉郎君之命过来宸峰,恰好听到师兄的要求,晚辈又巧合是土灵根,常备着些土系灵物,便进来奉上。”

    叶箴点点头,“原来是褚师弟身边的弟子,劳烦了。”

    “不敢,只是小小吃食,不值什么。”黄游也很清楚叶箴要土系零食是为了谁,说完,直接就把盘子轻轻放到了周黎身边的茶案上,又偷看了她几下,对周启笑道,“汐根性能温和,我这些里面又拌了灵蜜勾调,周小兄弟吃多也不妨事。”

    周启看看他,又看看周黎,周黎道:“启儿谢过黄师兄。”

    周启被养得有点娇气幼稚,但该学的都学了,当即起身施礼。

    周黎则挥挥手,送了一个升级版的琉璃臂到黄游手中,正是周启常玩的那一种,可以投影在外,拿着灵犀笔在点画连接。

    “拿去玩罢。”

    “灵犀一点琉璃臂!”黄游低头一看,神色一喜,下意识地抱紧了这尊并不沉的功法模具,恨不得马上收入储物空间里。

    但再想到这琉璃臂价值十颗灵珠,能买上摆一百盘的汐根,甚至还是周黎亲手送出的,价值更高,便怎么都不好意思收下,只好忍着心疼奉回,道:“汐根只是沾了些灵气的俗物,万万担不得周师姐的赏,晚辈不敢收下。”

    周黎取了块碎银,用灵力将它塑出几支银签,给周启一支,自己拈着一支,戳起一根汐根看了看,扬手送到叶箴身边,口中道:“拿去吧,不用多说了,这东西于我而言和汐根也是一般。且汐根虽是俗物,你拿来的这些却是百里挑一的精品,又在调制中以灵力蕴养过。用心宝贵。”

    叶箴接住签子,莞尔一笑,也道:“谢过你周师姐,就收下吧。”

    两人都这么说,黄游只好勉强又窃喜地将东西收入空间,心里暗暗对周黎的大方感动得不行,而对于那一句灵犀琉璃臂和汐根差不多,却连脑子都不用过一下,就认为这是周黎找的蹩脚理由。

    毕竟,灵犀琉璃臂在外头才卖十个灵珠,这价格已被人认为极低。而且,自它出现在市面以来,就一向供不应求,所有人甚至都怀疑影院负责人并没有从它身上挣到什么。

    黄游收下琉璃臂,突然满脸感慨,周黎稍微一想,也能知道他大概在想什么,只能无奈地把放入口中的汐根咬下。

    实则,她说的真是实话。灵犀琉璃臂是周芒炎这两年用阵法模具制作出来的流水产品,一开始的本钱就连一个灵珠都不用,而且随着产出越多,本钱还在渐渐减少。

    可就如今的价格,他们都生怕扰乱市场,现在只能按需生产,根本显不出阵法模具的威力。

    汐根也是一味不折不扣的美食,其本身脆如白萝卜,清如山泉,再染上百花蜂蜜的甜香,十分可口,又有土系灵气缓缓散开,令人舒适无比。

    周启嘴巴闭得紧紧的,瞪大眼睛,等到口中余味淡下,才开口道:“好吃!好吃!”

    小金飞到了盘子边,看看汐根,看看其他人,黑溜溜的小眼睛满是好奇。

    周启签起一根喂给它,小金试探地啄了一口,转一圈对几人“雎雎”叫了两声,似乎在感慨什么。叫完,又回过身就着周启的手快速啄了起来。

    周启小小的脸欣慰地笑开了花,对周黎道:“阿姐,小金刚才也说:好吃!好吃!”

    三人忍不住大笑。

    黄游取出了一个储物袋,奉给周黎,“我这里还有一些,师姐以后还想要,也尽管说一声。”

    周黎收下,见他已经一副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样子,便道:“不知褚师兄是要办什么事?”

    黄游如梦初醒,连忙拿出一块玉简给了叶箴,道:“郎君已经突破心动阶三年多了,境界稳固后不适合闭关,便准备要回家一趟,顺道游历。只是这些年宗外魔修形迹猖狂,郎君亦是担心危险,便想要申请灵器护身,再问问有没有同路做任务的同辈长辈。”

    “才心动阶,出外未免太过危险。”周黎想到自己在外的经历,摇了摇头。

    话刚说完,她就感觉黄游古怪地看了她几下,等她望过去时,对方早已低下了头。

    “只要别乱跑,只走那些有修士清过的路线,一般便不会出事。”叶箴读过玉简,向自家倒霉的小师妹递了个同情的眼神。

    说完,又对黄游道:“灵器没问题,褚师弟既没过来,你回去后就告诉他直接去铸器峰,管事自会列出他能取用的单子。至于做任务的金丹真人,现在却是没有,我会嘱咐陈管事注意,褚师弟离开前若有消息,便通知他一声。”

    黄游连连应是。

    说着,叶箴发给铸器峰一条讯息,又道:“对了,褚师弟不用闭关修炼,却在忙什么?怎么不自己过来?”

    “呃……”黄游全身一僵,整个人散发出一副拼命找理由的焦急气息,“郎君……去真人……”

    黄游本想说褚灵崖去师父那边,却又想起他们一路到宸峰这里,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个谎言一戳就破,便支支吾吾起来,看得叶箴与周黎万分狐疑,这点小问题还能有什么大秘密不成?

    他正拼命找理由,叶箴放在茶案上的一个传讯简亮起。

    它在一众此起彼伏发亮的传讯简中不起眼,但它是师兄妹两人都牵挂在心的那一块——与林修泓私人联系的传讯简。

    叶箴与周黎对视一眼,也不管黄游了,让他大赦一般出了殿。

    临出去前,他又偷偷看了周黎几眼,目中满是幽怨。

    周黎灵觉强大,自然感知得清清楚楚,这下子终于从黄游的行为中有了猜测——褚灵崖之所以没有来宸峰,跟她有关?

    事实上,她还真猜对了。

    这一头,黄游出了宸峰,御着飞行法器过了个山头,看见在荒石上静静打坐的褚灵崖时,简直满心无奈。

    郎君这幅模样,看起来还真像是专门在此打坐,而不是在路上听说周黎回到宸峰,便立马躲了起来。

    话说,褚灵崖本是术霭宗附属宗门的少主,虽没有从小入宗门,但在家中也没有被耽搁了修炼,而且资质也不错,直到入宗门时已有了融合阶的修为。于是,他在功法引导时,出于巧合,便一直认为自己是第一个受完引导的弟子,以他的修为,虽觉理所当然,但毕竟还是得意之事。

    褚灵崖性子好强好胜,但平日里当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吹嘘自我,最多只会在话题到时、谈性浓时“淡淡”提起,引来明里暗里的追捧。但有一次,他就在自家师父面前露出了话风。话一出口,真人师父问清楚了他的意思,便狠狠教训了一顿——有心收徒的金丹真人,当然会从宗主口中过问新弟子的情况。

    于是,褚灵崖这才知道真相,简直羞惭欲死,从此远远见了周黎也要掉头改道。

    而黄游还知道更多,比如三年前,元婴大典之后,郎君突破心动阶不久,就听说周师姐在外游历了一个多月,回来时也是心动阶了。

    那时候郎君的表情简直就是“无语凝噎”,为至少保住师兄的名头,也只好继续努力修炼。

    周师姐推广蛟妖功法时,郎君在苦修。

    周师姐跟筑基修士谈判时,郎君在苦修。

    周师姐学阵法时,郎君在苦修。

    于是三天前,周师姐突破了筑基期。

    郎君终于苦修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黄游一边把叶师兄的交代一一告诉郎君,一边默默回头看了一眼宸峰,这位周师姐不会是郎君的克星吧!

    黄游都要为自家郎君感到心酸了。

    他目光所及——宸峰——正殿,周黎听着师兄说出来的话,只觉难以置信。

    “大象宗?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