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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两人身份之后,天色已晚,周黎便遵萧靖宇之令留在了宸峰。
叶箴在执政堂旁边找了个宫殿让她暂时住一晚,说是以后的住处要第二天与所有十六代弟子一道去拜过祖师,正式入门后再重新安排。
周黎对怎么住并无意见,送走叶箴后便请他留下的侍女小蝶准备食物热水,吃饱洗漱完,美美地睡了一觉。奔波了一天,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这一夜睡得很熟,隔天还是小蝶叫她起的床。等周黎打理好自己,已经过卯初了,殿外天光发亮,虫鸣鸟叫此起彼伏。
小蝶取了一盏粘稠的米粥给她。喝下一口,只觉糯润弹滑、口有余香,等全部喝完,便有了饱足感。剩下的雪白小盏也神奇的光可鉴人,不见半点残留痕迹。
小蝶是个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的女孩,见周黎吃得香,骄傲且羡慕地向她介绍这粥是宗里用灵阵养出的灵米做成的,并列举了一堆好处。
周黎顺口跟她聊了聊,原来小蝶叫原蝶,家里几代人都出了术霭宗的弟子,算是宗里一个不大不小的修真家族。而她的灵根数值只有几点,基本上无法修炼,比起被养在家族里,等到了年龄就嫁人,她干脆地偷偷跑来术霭宗做事挣灵珠了。
周黎就问:“那后来你家里人知道了吗?”
原蝶冷哼:“知道,他们要抓我回去。幸好我想办法调来伺候你了。他们嫌我丢人!可是我在这里伺候你好歹还能挣灵珠呢!等回家,因为我妹妹也是上品灵根,我就得无偿像伺候你一样负责伺候她,他们就觉得是理当如此,就不觉得丢人了!”
周黎默然,虽然这个世界男女都能修炼,女性大能者呼风唤雨,不受拘束。但大范围主流的还是男主外,女主内,在同等地位下,女性依然受到更苛刻的要求。
原蝶郁郁发泄了一通,说完又有点难为情了。一番交流下来,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把周黎当成了相对同龄的交流者,而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便安心地嘱咐她在这里等叶箴,自己端着装碗勺的托盘逃了出去。
周黎目送原蝶离开,心头也甸甸发沉。叶箴还没来,她便出了殿,准备信步走走。七月的天,西山村热得冒烟,可在这里,阳光仿佛是透过水照下来的,带着凉意。
她所在的地方是宸峰山腰处,殿门前望去没有别的峰峦,山崖边有个观景亭,走过去站在栏边极目远眺时,视野一片清朗开旷。
亭子左边贴着山体,居然还有一条向上延伸的台阶小径。
周黎踏步上去,弯弯曲曲随台阶绕到尽头,是一个方向不同的观景亭。进了亭子,往前一望,她惊呆了。
在她的视线平行线处,也就是不远处的半空中,一个个霞光流转的大平台漂浮在空中。它们无托无凭,稳稳飞在那里,每个平台上面还有人在手舞足蹈。
平台下的地面是几十间四四方方的大院子,碧瓦朱檐,美观大方。
周黎不由得往那边伸了伸脖子,换了个角度,又发现那些大平台其实是透明的,只是反S出了阳光的色彩。周黎找不出它们有任何跟地面联系的地方,也想不清楚造成这个效果的牛人是怎么摆脱地心引力的,只好感叹修仙的神奇。
她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手舞足蹈的人身上,虽距离有些远,还是很容易分辨出那是一群半大少年少女。看了会儿,周黎终于确定他们是在锻炼身体或修炼武功。
“师妹在看琉璃台?”
和熙的男声响起,周黎看过去,见是叶箴从石阶走来。他与昨天一样身着青衫,袖裾飘飘,眉目温润,唇角挂笑。说起来,周黎见过的修仙者中,就叶箴最符合她心目中神仙的形象了。
她回身施礼道好,顺着叶箴的话问道:“叶师兄,那个琉璃台怎么能飞在空中呢?上面的人在做什么?”
叶箴已走到旁边,闻言笑道:“自然不是飞在空中,而是有看不见的阵法作为依托。”他指着地上的大院子告诉周黎,“那是宗内的学院,新弟子要在里面习字识术,每天日出时则上琉璃台导引养身,正式入门后你也要进去的。”
“修仙职业培训学院”,周黎脑海中冒出这个名称,虽早已打听到进了宗门就要去学院学习,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子的。想想现在的时间,看看那些对着太阳努力锻炼的少男少女,她有些方。
叶箴看着小丫头莫名蔫了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想笑,“师妹可是不喜欢读书?”
周黎无言地看他一眼,道:“读书也没什么,我爹是夫子,我从出生到现在读六年书了。”还有前世,她才刚刚大学毕业呢。
这话就更显得哀怨了,叶箴被那句“从出生到现在读六年书”逗得直笑。他本就对唯一的嫡传师妹有心亲近,这时更觉得她人小鬼大,可喜可爱了。
周黎不想理笑个不停的叶箴,径直看着对面的琉璃台,那些少年少女都已经停下了锻炼,有几个还发现了他们两人,凑作一堆直看这边。这一会儿,周黎几乎跟每人都对视过,只是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各自长相。
“师兄。”她突然想起之前想问的问题:“导引养身就是练武术锻炼身体吗?”
叶箴笑道:“导引术比武术柔活。旨在舒筋活络,养身凝神。”
周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的瑜伽是不是也该更勤快的炼起来了?
“叶师兄——”
对面传来喊声,是几个少年少女齐声大喊。
叶箴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笑道:“皮孩子们回去上课吧。”
那边还在不依不饶地喊叫,叶箴却故意不再理了,对周黎道:“他们做好导引就快辰时了,我们可该过去师父那里了。”
周黎下意识地掏出镜子检查了一番形容穿戴,叶箴看了又是微微一笑。她若无其事地收起镜子,道:“好了,师兄,我们现在就去吧。”
叶箴摸摸她的头,抱着她运起身法往执政堂的方向赶去。
两人偶尔交谈,到宸峰主殿时见萧靖宇正负手立于执政堂外的八角亭边,身着一袭华光内敛的墨绿长袍,上面暗纹繁复,隐约可见青龙摇头摆尾,悠游滑弋。他头戴华冠,鬓垂玉绦,手握青龙头玺印,面容俊美而气势摄人。
在他面前不远的山涧上方凭空形成了数米平方的光幕,放映着一个聚集了许多人的广场的情景。那里面有许多周黎的熟面孔,都是这次宗门新收的弟子。
沈城和宋澜站在他后面,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偷偷左顾右盼,悄悄对到来的周黎大大一笑。
叶箴带着周黎上前施过礼,与两人站在一处。
叶箴看看光幕,惊讶道:“周管事竟还未带人来?”
周黎随之看去,见到光幕内的广场中,除了许远平带着跟她一起入宗的那堆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位中年修士也带着上百人。
不同的是,因记名弟子未到筑基期不能正式入门,所以许远平带的都是清一色十二岁以下的男孩女孩。而中年修士带的那些人却是有大有小,最大的看起来有二十几岁,最小的才跟周黎差不多。
周黎猜测,这些应该也不是以散修身份入门的那一拨。
她便指着光幕问叶箴道:“师兄,他们是在别处收的弟子吗?”
叶箴点点头,“这些是从宗门的附属门派挑来的优秀弟子,等周管事带上招收的散修弟子前来,人就全了。”看看光幕,又奇怪道:“他们这一次也不知道因什么耽搁了这么久。”
“晋山真人在这次的散修中收了个真传弟子。”萧靖宇说了一句话,回过身来,见叶箴皱起眉头,面色不豫,又淡淡说道:“不必如此,人各有志,道不同便不相谋,坚定本心即可。”
叶箴动了动唇,有些忿忿地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恭敬应是。
萧靖宇看向周黎,温声问道:“第一次离家在外,可有不惯之处?”
周黎看出两人心情都不好,却不知道为什么,见准师父问话,连忙上前答道:“并无不惯。”
萧靖宇点点头,回身继续看着光幕。
周黎小声与沈城和宋澜打了个招呼,然后老老实实地跟他们一样站着当背景。过了会儿,光幕中,又一艘云舟缓缓降在了广场上,云舟舟顶立着一位二十来岁,手臂上盘着一条吐信银蛇的白衣修士。
叶箴轻声道:“晋山真人!”
周黎又把目光转到白衣修士身上。原来这就是那个收弟子的晋山真人。真人,就是与七峰峰主一样的金丹修士!可是,比起七峰峰主,这位晋山真人看起来却让人觉得很是奇怪,应该说,他与七峰峰主给周黎的感觉完全不同。
周黎透过云幕,看到广场上的许远平和另一位管事一见这人便急忙上前施礼,但那些新入门弟子见了这人却个个显得又惊又惧,直往后躲,她被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弄得一头雾水。
看到最后一艘云舟到来,萧靖宇眉峰微扬,面无表情地伸出一手对前方弹了弹指,空中光幕瞬间消散于无形,“人到全了,过去吧。”
说完,他腾空而起,挥袖一卷,周黎与沈城、宋澜三人便被一道轻柔的劲力托到了他身边,脚下似乎踩着透明的踏板,稳稳地悬站在空中,一刻间变幻了几个场景,他们就出现在了光幕中的广场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被人当低人一等的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也被洗脑得认为自己低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