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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考结束,所有考生停笔,依次行至号房外!”
方俞听到这么一声吆喝,当即起身出了号房,他已经等了好些时辰了。立在门口等着监考前来把试卷尽数收走后,他才折身回去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提了出来。
随着两列出考场的人一道出去,方俞一眼看到了在角落里等着的乔鹤枝,他赶紧蹿了过去。
丝雨接过方俞手里的箱子转交给马夫置放,乔鹤枝连忙上前双手握住了方俞的手:“这几日可吃苦了。”
“一点没瘦,哪里吃了苦。都结束了,咱回家去!”
乔鹤枝面有喜悦,一别便是几日时间,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怎能不挂记人。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没有多做歇息就准备出城回青柳巷去:“月底出成绩,这几日可好生歇息。”
上一回会试录取了三百名考生,听说今年会降低一些录取率,可能只要两百名左右,过了会试,到殿试还得刷掉一大半。但这都是后话,左右会试已经过了,方俞只想松快一阵。
出了城外头叫卖热闹,方俞在考场吃了三日干粮,眼下早已是肚中空空,原说要回家的,时下又没了骨气想吃东西,他拉着乔鹤枝的手道:“咱们下馆子去吧。”
乔鹤枝瞧着眼下并非饭点,申时左右,不上不下的时间点里,但见方俞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也只得惯着人道:“好。”
于是两人相携着一起到附近中规中矩的餐馆醉仙居去吃酒菜,像是云城若非是饭点上,小二伙计大都懒怠不会怎么来招呼人,甚至许多食肆连厨子都不在,想要吃菜还得临时把厨子喊来,折腾的时间可长。
京城的馆子环境卫生都好,且不论是否在饭点上,小二伙计都精神,招呼客人很是热情,食肆里还有小几桌人在吃酒菜。
方俞心里高兴丢了两个铜板给前来服侍的小二,要了几个招牌菜,京都里吃的也多,方俞看什么都新鲜,像是什么百味羹、二色腰子、玉棋子、三色羹云云,光是菜单就看的人眼花缭乱。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小二就麻利的端着一份三脆羹,一只整数炙鸡上来。
方俞吃了一口温酒,又尝了尝用嫩笋、枸杞头和小草入盐汤灼熟的菜肴,还挺爽口,有春的味道。
“你怎的都不动筷子,非要夫君给你夹菜才肯吃吗?”
乔鹤枝闻言笑了笑:“我午时吃了一些,这才好一点时辰,都不饿,看着你吃我也满意。”
方俞给乔鹤枝倒了点酒水,夹了一只炙的金黄皮酥的鸡腿到他碗里去:“还不知你的,我午后出考场,你定然是一早就想着过来迎接,午饭怎会安心用够。”
乔鹤枝有点心虚的抿了抿唇,中午还真没有吃几口,方俞着实是了解他的心思,因着想早些接他出来就吃的不多。
现在肚子也真有些饿,但瞧着油腻腻的鸡腿,他又敛住了心神。
“不想吃这个吗?”
方俞见人也不动筷子,复而夹了一块嫩笋到乔鹤枝的嘴边:“春笋又脆又爽口,你吃来看看。”
乔鹤枝这才张嘴接下,才冒头的笋子着实是嫩而脆,先前菜市上有卖,他还买了两根回家炖了猪脚汤,只是饭菜做好了他看着却没多少食欲,且还有一股........
想到这上头,他连忙捂住了嘴,只怕自己作呕吐出来,赶紧起身跑到了院子外头去。
方俞惊了一瞬,不知好好的菜怎吃的人如此反应。
他也急忙追了出去,见着乔鹤枝扶住胸口欲吐不吐,轻轻拉住了人:“怎的了?不合胃口吗?”
乔鹤枝摇了摇头:“我身体有些不适。”
“可是先前赶路的祸害,还是水土不服所致?”方俞顺着乔鹤枝的背脊:“不能再如此了,还得瞧瞧大夫。”
方俞也未有心思继续吃饭,要了些热水给乔鹤枝喝,当即就带着人往医馆里去。
乔鹤枝一直没开口说话,眸子一颤一颤的,老实听着方俞的安排前去看诊,他也怕自己身子出了什么毛病届时让方俞担心。
老大夫替他把脉看诊时,他也悬着一颗心,仔细的盯着大夫。
“我夫郎可有碍?”
方俞不比乔鹤枝镇定,见着老大夫收回了诊脉的手,着急询问道。
老大夫摇了摇头,旋即轻笑,紧接着小两口便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喜脉。”
“大人,当真?”
“错不了,老夫一日便看诊数人,如何会连喜脉也把不准。”
若非是在来往有人的大医馆里,方俞当即便想把乔鹤枝抱起来转悠两圈,他眸子中盛满光,紧紧的握着乔鹤枝的手,又觉此不能纾解心中的喜悦,低下头在乔鹤枝的手背上亲了一口,在他耳边道:“我们有宝宝了。”
乔鹤枝自然也是欢喜,眸色与方俞的如出一辙,两人相视着笑意荡散而开。
老大夫捋着胡子,做大夫的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诊出喜脉,见着小两口如此喜悦,旁人也深受感染。
“夫郎身子有些单薄,近来又忧心夜里未曾安寝,老夫开上一些安胎药,也好保护胎儿安生。”
乔鹤枝轻轻推了一下偷偷摸他肚子的人:“大夫交待要好生听着。”
“是,是!”方俞乐呵的像个二傻子,叫丝雨好生看着乔鹤枝,自己到一旁去开药方取药。
“大夫,小生初为人父,还有许多不甚了解养胎之处,还请大夫传授一二,届时也可更好的照看夫郎。”
“郎君有心,不必过多担忧,只要夫郎好吃好睡,素日里也活动着,不受累磕碰着无大碍。”
老大夫见其虚心求教,说了些要紧之处,又零零散散的交待了些小事儿,开了些安胎养生的药。方俞出了考场就遇见这样的喜事,除了医药钱外,多多给了大夫喜钱后才小心的搀着乔鹤枝回马车上去。
乔鹤枝原本此前还未觉得自己有何不同,但因着大夫一句话顿时就觉着自己大不相同了,自己也更加要紧小心着,但见方俞像捧着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也忍不住打趣:“哪有这般金贵,孩子迟早都是要有的。”
方俞却板着脸道:“怎能不金贵着你,原就很金贵了,今下在多一个金贵的,金贵成了一团,我便是当牛做马也的好生照料着。先前好生惊险,赶路来京吃了那么多苦,咱们孩子多贴心,都没曾闹腾,若是有点意外可不教咱俩肠子都给毁青了。”
乔鹤枝也觉方俞所言有理,其实身体早就有些不适了,但以为是赶路所致,总以为养养便能转好,这几日方俞又下场进了贡院,心里惦念着人以为是忧思才食不下咽,而今回想起来诸多症状已是有身孕的反应,但是却未曾往这头上来想。
幸好方俞今日带他来瞧了大夫,否则还不知什么时候才知道。
方俞吐了口气,揽着乔鹤枝语气松快:“回家我便写信回去禀告岳父岳母,他们得知了消息一准儿高兴。说到此,岳父岳母恐怕也失悔与我一道哄着你,把你带到京城来了。”
乔鹤枝却不这般想:“大夫说咱们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你想想,若是你不带过来,这一来便是小半年,走时又不知我有了身孕,等回去的时候再见着我身子都重了,那该作何感想?”
方俞笑出了声:“你竟也是会打趣人了。”仔细想想,那场面着实是有些震撼,出门远游归来,孩子都有了,但细下想来在交通书信不便的地方,也是一桩辛酸事。
“总而言之,你时下在我身边,我定然好好护着你,直到孩子平安生下来。”
乔鹤枝点点头,他下意识的要护着自己的肚子,轻轻靠在方俞肩上,如今有了这孩子他就什么都满意了。成亲数载,虽因守孝而有所耽搁,但是外人难免还是会多嘴的,总是闲言碎语的说些酸话,这也就罢了,多的是起着坏心思想往方俞这头塞人。
回到青杨巷后,方俞写了书信让信使送回云城去,自个儿又上铺子里去买了些吃食,像是什么酸果一类的小玩意儿,又买了些大小橘子,孕吐吃这些东西有所缓解。
他亲力亲为,才从考场里出来四处跑走着也不觉累,兴头高的很,巴不得一日之间替乔鹤枝把一切都给悉数想周全,置办的细致入微。
街市上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春风起了车帘子,车中人朗声道:“等等。”
“怎的了少爷?”
马车里的人未答话,只把马车帘子卷高了一些,他伸长脖子观望方才匆匆一撇之处,原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没成想水果摊儿前的人还真是老熟人。
“少爷......要下去招呼一声?”
小厮自也是看见了摊子前的人,虽自己的记忆力不及自家少爷,但是有些印象深刻的人还是记得的,特别是像少爷的情敌一类的。
“我下去同他招呼像什么话。”余唳风白了小厮一眼,又感慨了一句:“先前听说他在乡试中拔得头筹,后却因家中亲人过身,耽误了一回会试,如今算来,守孝确实过了。”
小厮并不想自家少爷在这些事情上犯蠢,小声宽慰道:“都是些前尘往事了,少爷的亲事也已在洽谈......”
“你不必提醒我,我心里有数。我与鹤枝自是不可能了,即便如此,我也希望他可以过的好。找两个人把那小子给盯着,他若是敢在京城里寻花问柳,定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