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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临水十日夜,终于十一日晌午抵达潇湘镇。
潇湘名气甲湖南,古来即为名镇。街两侧店铺鳞次栉比,摊位井然有序,道上车水马龙,却不见马蛮横车欺人等况,治安颇优。
进了镇子,行人渐多,众人不便驱马过快,慢行半柱香|功夫,方到轩辕派下榻的客店——潇湘客栈。
据说一月前,青云派早将这间方圆五十里内最大的客栈包了下来,供少竞会应邀者分住。凡接了少竞会帖子、有名有姓的门派,均能分得几间好厢房。
宁心四人下马下车,取下包裹佩剑后,将车马交给店伴。
正值二月好时节,春风十里,旭日当空,百花初绽,枝芽新绿。如此大好光景里,一袭翩翩佳公子自门口迈出,神色冷肃凛然,不怒自威。
宁心听得身旁三人同喊了声“大师兄”。
这位端方凛然的青年,正是她大师兄,项风。
轩辕派同别派无二致,每一支脉弟子照先来后到排行,遇旁支则以姓氏相唤,循入门先后称兄弟姐妹。
唯他,项风,当得整个轩辕这一辈一声“大师兄”,下一辈一声“大师伯”,当得轩辕派大弟子的称谓。
不只因他入门最早,更因他为人行事雷厉风行、不苟一丝、敬上恤下、正直不阿,尽得所有师弟妹及后辈弟子敬服。
项风身后跟着二人,左边的方面大耳,虎背熊腰,背负一把宽剑,龙骧虎步。
另一边男子容貌极美,龙眉凤目,面如冠玉,螓首蛾眉,领如蝤蛴。虽如此面貌,身姿仪态却不失男子气概,意气轩昂,走路更如乘风一般,衣摆良靴到处不留痕迹。
肩头似还停着一只……鸟?
宁心圆目呆睁:古人兴养宠遛鸟倒不稀罕,奇的是这般任它停在肩上,不给个笼子,也不怕远走高飞了去?
这人当真有趣。
这有趣之人,想必便是有“武林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四师兄,擅轻功的陈翔。
那另一人便是…季芙莜的相公伯耶渚?
这二人站在一处,哪瞧得出是贤伉俪?
古代美人女侠的审美竟如此,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宁心苦思冥想不得其果,转眼间三人已行近。
伯耶渚见到季芙莜,忙上前关怀问候,季芙莜也是一阵嘘寒问暖。二人温情脉脉,旁若无人,看得宁心一阵泛酸……这碗狗粮在下受了!
只不免感叹,二人论气质外貌,皆不相称。但感情一事,从不该以偏见定论,倒是自己狭隘了。
宁心兀自摇首自苦,眼风瞟到两束目光正直直望向自己。她定睛瞧去,项风和陈翔长身立在邱桓宇侧,正打量着她。未等邱桓宇开口“介绍”,她抢先抱拳向二人正经唤道:“大师兄,四师兄。”
项风正欲开口,却被一旁陈翔抢了先。后者躬身凑到宁心跟前,盈盈一笑道:“二师兄来信中说,小师妹大病初愈,记忆什么的有些缺失,这不,还是认识师兄几个的么!”
如此距离,毛孔却丝毫不见放大,肤质极显白皙光嫩,饶是年纪最小的自己也难比过。宁心打定主意,待与他熟些,第一要务便是要问他一问~~~究竟是如何将皮肤养护得这般完美的!!
尚未看过瘾,面前突兀横出只手,将她同那张“完美脸蛋”搁开,顺手臂一路看去,果不其然,手的主人不是洛浔阳又是哪个。
得,这醋坛子可是又发作了。
此来路上,但凡宁心同旁的男子多说两句,这位未婚夫必是一副怅然若失相瞧着她;但凡旁的男子同她多说两句,他定要上前或插嘴或阻拦的。面上虽打着哈哈不见怒色,满目醋意却藏也藏不住。
如今,对自家师兄亦不例外,宁心觉得,她实非穿越,而是误打误撞闯进了古装版《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剧组。
碰巧又演了个女主角。
大概先前未见过洛浔阳此态,有些摸不着头脑,陈翔脱口问道:“六师弟,你这是...”什么情况?
宁心见洛浔阳攒眉蹙额,几度张口结舌,也难怪,一路未有人当事儿,眼下始有人问,一时作答不出也是有的。总不能于大庭广众前揽过宁心,冲他们义正言辞道“此乃吾也,汝岂敢碰之”。
至于同行二人何以不加拦阻,据宁心猜测,原因如下:邱桓宇一向独善,对此多半当个乐儿看,自不会管;至于季芙莜,该是有另一番考量,估计她琢磨的是,宁心一及笄少艾,芳龄正好,样貌不赖,难免招些烂桃花,有洛浔阳帮挡一挡也省了她的心。
如此一来,他们看戏的看戏,得利的得利,可苦了宁心。在现代,十五岁年纪正是上学塾结好友之时,人生大半挚友皆交自此时。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这里,于山门内尚可靠一靠师兄师姐,若哪天流落江湖,此时不未雨绸缪多结交几个狐朋狗友,到时又叫她去依仗哪个。
宁心心里苦,又觉此理甚难与之说通,便只能自苦。
洛浔阳目下情状令她颇觉好笑,活脱脱课堂上被问题刁难住的小学生,不禁还为他挡了她的交友之路而甚感活该。
念及他此番行径盖因深爱那已殁的轩辕姑娘,方法虽有欠妥,不乏一番痴情,同情霎时占领高地代替好笑活该,堆出笑来打圆场道:“四师兄别见怪,我这几天日夜兼程地赶路,有些感...受风,六师兄是怕我传染给你。”
“哦?”陈翔半信半疑侧望洛浔阳,却见他竟是满脸不解,一副不知其所云状。
宁心暗暗咬牙,猪队友啊!
陈翔瞧完洛浔阳,回首再瞧宁心,那副八卦神情看得宁心后悔不已,实不该替人强出头。如今诸人都该同他一般想,这是小两口在一搭一唱秀恩爱,肠青已晚。
半晌静寂,气氛略僵,一旁观了半天热闹的邱桓宇忽合扇道:“几位便打算在这门口聊下去?你们就算不饿,人家可还要打开门做生意。”
宁心闻言瞧去,眼风扫到与他一侧的项风,正对上他目光,心中登时打了个突。那眼神,炯然锐利,似烈日灼心,能将人看透。她深知自己同之前的轩辕宁心绝非同一人,这世上自是再寻不到另一个,可被项风这样一盯,竟也生出些心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