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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她此时头脑尚混沌,未察又说了现代词汇,幸无人计较。邱桓宇一面淡然颔首,一面慢条斯理地翻下为方便施针而挽上去一半的袖子。
宁心紧步过去,蹲身细瞧少年面色,又分别在鼻息和脉搏处一探,不由叹服。气息微弱、脉搏清浅、失血过多至面如纸白的垂危病人,没输血,没输送内力,仅仅扎了半日针,便起死回生了?
我大中华的针灸术,当真博大精深!
同时对邱桓宇的医术也加深了厚厚一层信任,暗赞道:“果然是江湖我邱哥,医术狠话不多!”
看向他的目光不由添了几分敬佩,一面问道:“他这样就算救活了吧?不用再喂点什么丸什么散的巩固一下吗?”
她这一喜一奔一问,心思其实颇纯,不过是挽救一条生命后的成就感,虽说施救过程同她干系不大。但她觉得,人是她翻出的,否则凭他那半昏半死状,不消说几日,单今日未必熬得过。故于救人这桩事上,就算记不得头功,多少能沾个边。
毕竟,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富成就感的,是旁人救命,她沾光造浮屠。
然则她这单纯心思,瞧在有心人眼里,少不得要往复杂处延一延、伸一伸。想她可是瞧着人家面相俊朗暗生了情愫,才对他性命这般看重,这般急切。
原不该将她想得这般肤浅,只是对于她如今的心思,实不善拿捏。
有心人手里捏着块干饼,面色愁苦地望着行近的宁心,视他无睹地坐到邱桓宇那侧,听着邱桓宇道:“这话你是听哪个庸医说的?”
他不知这话中的“这话”是指什么,自听得宁心问出那句颇具关心意味的“用不用服些药”后,脑子便愁成一团浆糊,后话皆成了刺耳的“嗡嗡”声,自动忽略下,对不上话茬。
只听宁心一脸疑惑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邱桓宇一笑回道:“自然不是。重度昏迷下,人是无法吞咽的,做什么也是徒劳。”
宁心似懂非懂地颔首,一面打量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只紫红瘦高药瓶。有心人忧郁一叹,狠狠咬下干饼,嚼了两嚼,本就寡淡的饼子愈发食而无味。
宁心把玩着邱桓宇嘱咐待男子醒来便喂他一粒的“培元丹”,仍在纠结电视剧实在骗人的事。三位师兄师姐在研讨伤者来历,话术颇专业,她插不上嘴。听着听着,发现这番探讨激烈有余,进展不足,便觉不专业了。
听得越发无聊,东张西望间,扫见那少年仍一动不动,似个有气息的植物人。半生还未见过植物人的她,百无聊赖中生出丝好奇,拔腿过去。
有道说:世间一切因果始末,皆为上苍安排。人类一干所作所为,均是鬼使神差。
宁心鬼使神差地挑下这个因,开了始端,此后若结出果、衍出末端,自然而然还要落在她头上,岂是她悔青肠子便能轻易逃掉的。即令她运气好,碰上彼时的老天是个睁眼瞎,也终躲不过司命早拟好的命中注定。
是时天已全黑,偌大破庙,仅凭中央一堆柴火照亮,那柄剑漆黑如墨,且磨砂质地,若非眼神极好,是绝难从那堆极善充当遮蔽之物的稻草中发现的。
宁心眼神一般,可就是发现了。
那柄同蓝衣少年一道隐于稻草中,天仍亮时未被注意,时下天全黑却被发见的剑。
初见时,她觉它长得很抱歉,通体黝黑,磨砂剑鞘,无考究图腾刻纹,毫无派头。
而这把毫无派头的黑剑,却成了解那蓝衣少年身份秘密的关键。
要论心思细,宁心还可恬不知耻地举一举手,但要论眼神好,她倒觉远不如六师兄洛浔阳。方刨出黑剑,左右翻看一眼,摸上剑柄,左侧一声惊唤响至:“枭戮?”
小鹿?什么小鹿?哪里有鹿?她循声望去,却见火堆前三人亦正望向她……手中黑剑。
未待她将“小鹿”二字与手中剑联系到一处,就见洛浔阳首个起身奔了过来,另两人先后信步跟着。
手摸处凹凸不平,宁心垂目细瞧,见那磨砂剑柄上似刻着什么图案,只光线过暗,瞧不清图案原貌。剑柄翻转,另一面无图,却以篆书刻着两个字。
正待细辨字样,眼前蓦然一抹漆黑,左侧一堵人墙挡住了唯一光源。一人接过剑,倏然一道寒光刺眼,宁心皱眉遮挡,耳边传来一句:“果然是‘枭戮’。”
挪开手,剑身已露出一半,银光闪闪,光滑明亮地可照人影。剑脊凹成一槽,自剑格一路向北直没入剑鞘。借剑身反光,隐约可见浅槽内笔直刻有一行小字。
宁心细盯眼剑,再瞧持剑的洛浔阳,觉得有些别扭。她虽不大懂,也约莫瞧得这剑料峭生寒、深带戾气,必是凶神恶煞、望而生畏之人堪配之。洛浔阳长相文儒、举止斯文,实难相配。
“这便是‘七悲剑’之一的枭戮剑?”季芙莜问道。
洛浔阳颔首,将剑翻个面,满面亢奋地说:“这枭戮剑自当年苍酆阁消失,便一直下落不明,江湖众人遍寻无果,如今竟会出现在这破庙里!”
“这便是传说中聚齐七把可毁天灭地、移星陨月的‘七悲剑’?”邱桓宇语带戏谑,“我瞧瞧。”顺手将剑接过翻看起来。
“集齐七把就能毁天灭地、移星陨月?”宁心讶然重复。这是赤裸裸的抄袭《七龙珠》啊!
洛浔阳望其惊呆模样,一脸宠笑,“这不过是后世乱传的,当不得真。不过这‘七悲剑’确是戾气十足的武器,每一把都象征着不同的灾难。像这‘枭戮’,代表的便是‘死亡’。”
宁心见他神色,顿感鸡皮疙瘩横生,尬然将脸别过。
此举甚伤洛心,落寞敛笑,又不愿旁人瞧,只得转过略缓。轻不可察地叹口气后,理出一副说故事的形容,回身悠悠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