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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煜泽揉揉她乱糟糟的短发,笑容宠溺且幸福。
慕南别开脑袋,避开他指尖的触碰,冷着脸说:“江城哥手臂被子弹烧伤,他一个医生手臂受伤是大忌,你一个小小的脑震荡,还好意思提?”
一提到顾煜泽的“伤”,慕南心里就来气儿,当时她着急地差点没把自己切碎了,顾煜泽昏迷不醒地倒在她身上,她一瞬间几乎以为世界到了尽头。
结果白着急了的一场,还在他颐指气使下贴心贴肺伺候整整两天,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昏迷是因为谁?”
顾煜泽故意凑了过来,薄薄的呼吸声落在慕南耳边。
慕南心里更是窝火,戳着顾煜泽的鼻子一阵指责:“我要你救了吗?那几个劫匪半斤八两,给我塞牙缝都不够。你这个手无寸铁的旁观者,在一边待着不成,非得冲上来救我?子弹长眼睛了?”
慕南噼里啪啦说着,差点想把顾煜泽右耳上的星芒耳钉揪下来。
现在想想,慕南依然心有余悸,要是那劫匪的子弹稍微偏离一个方位,说不定现在她已经在给顾煜泽上坟烧纸钱了!
顾煜泽俊眉微挑,凤眸半眯着,盯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小狐狸崽子:“当时,我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你诡计多端的脑子抛哪去了?”慕南横脸,忍不住剽悍地叉腰,“我要是被劫匪戳死了,我愧对这八年来的特种训练。万一你出事了,我”
她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心脏抽了抽着地疼,一边恨自己的杞人忧天,一边又无法压制心里的情愫。
顾煜泽轻笑起来,声音极为爽朗,在大厦房间里久久回荡,慕南板着脸不说话。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顾煜泽问,“如果不是我昏迷过去,你恐怕还在装失忆。”
慕南冷哼,扯过沙发上的小抱枕,挡在顾煜泽和她之间,阻止他靠近过来的身体。
“失忆便失忆,反正我也不想记起你。”慕南口是心非地说,“当年那些事,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你也甭酸不溜溜地给我提起来。”
顾煜泽默默看了眼挡在两人之间的毛绒枕头,抬头,问眼前的人儿:“当年,你如果听我的话,坐飞机回中国,也不至于让我苦等你八年。”
每每想起当初,顾煜泽都悔恨不已,慕南哪里像那种听话守规矩的人,他为何就没看清她眼底藏匿的小算计?
“要不是顾少炎逼你逼得太紧,张妈盗走机密文件,我才不会犯险去偷什么地契。”慕南翻了个白眼,深海月夜的波涛,林轻羽冷酷的脸孔,至今留在她冰凉彻骨的心里。
顾煜泽危险地眯着凤眸,手指使劲揪了下慕南的侧脸蛋儿,一阵指责:“我要你救了吗?顾少炎再雷厉风行也不过是个垂死挣扎的老商人,能压下我的商业帝国?你就不能乖乖回中国等我接你,非要去偷什么破地契。”
现在想想,顾煜泽仍旧心有余悸,要是慕南真的葬身在大海里,他荒凉的余生又该如何度过。
慕南抿唇,不屑回了句:“当时我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你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休息时间本来就少,还得照顾我这个拖油**的安危。我每天看着你疲惫的背影,心里就难受得紧,想替你分担点——”
“你连基础经济学都不及格,怎么会了解我的商业实力?”顾煜泽横脸,“我说了多少次,一定要相信我。你知道我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无数次我在海上游行,我看着深蓝的大海,总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
顾煜泽忽然有些说不下去,这八年风光无限的背后,总是夜深人静的寂寥辛酸,他赢得了圣华的战争,没了他最不愿意失去的人。
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因为发现,他们的对话如此相似。无论是慕南只身犯险去偷地契,还是顾煜泽舍身去救慕南。
即使知道对方能力惊人,但是依然会担心,会失去理智而冲动。
巨大的落地窗挡住了城市夜色的喧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透过玻璃渗透进来,落在地面勾勒成彩虹的影子。
顾煜泽叹了口气,将挡在两人之间的毛绒枕头扔走。
“当初在海上,谁害了你?”
他查了八年,那几日巨大的风暴,将海面的一切痕迹冲刷了个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林轻羽被路过的渔船打捞救起,对当夜的情况一无所知。从渔家女王静口里依稀得知,慕南是回去寻找落海的林轻羽途中失踪的
八年消逝,那晚发生的事一团迷云,真相随着慕南的消失蒸发。
前几天从江城口里得知,慕南被高加索救了上来,几经生死才活了下来。病危通知书下了五十五次,高风险手术做了六十二次,每每想起这些伤痛落在慕南身上,顾煜泽总是难以抑制的心疼和恨真相,仿佛重见光明。
慕南已经不愿意想那药水弥漫的半年,她知道林轻羽的心结,因为白如云的挚爱、因为顾煜泽的卓越。
“我忘了。”慕南歪着头,故作疑惑地挠挠脑袋,“当时风浪有点大,我昏过去的时候,记不清楚什么人袭击我。”
慕南又怕顾煜泽不相信,还特意攥紧拳头,露出仇恨的表情:“要让我逮住他们,一定要让他们尝尝满清十大酷刑!”
顾煜泽何其了解慕南,一看她虚伪的小表情、眉飞色舞的秀丽眉毛,就知道她在说谎。也没戳破,暗自记了下来,等着以后算账。
一阵暖意,顾煜泽的大手扣了过来,稳稳地扣住她的手心儿。
慕南低头,瞄了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扯了扯,没扯开,慕南也就装作扯不开的样子,没搭理。
其实他握住她手心的力道很轻,柔柔的、暖暖的,总给慕南一种久违的心安和依恋。
“如果没在首都遇见我,你就真不打算来圣华找我了?”顾煜泽问了一个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这八年,他频繁出现在世界上所有耀眼的地方,只要慕南稍微一查,她就能轻易回到他身边。
但是,她没有回来。
是不是就打算着,以后和江城在一起了?
慕南眼睛弯成月牙儿,似笑非笑地问:“假如我说,我是真的打算不爱你了,你会怎么想?”
顾煜泽脸色沉了下来,慕南察觉到他身上危险迷离的气息。
“我当年躺在病床上,听着江城哥告诉我,老妈去世了。那时候我想从床上爬起来,亲自给我妈送行——可我连呼吸都困难,哪里能去见老妈最后一面。”
“当时我就想,如果我没有跑去圣华做你的助理,选择一直待在我妈身边,肯定能在她坟前留第一炷香的。”
他紧紧扣住她手心儿,慕南笑笑,继续说:“呆在你身边,总是有太多的风险。有很多人告诉我,你唯一的软肋是我——所以,顾少炎他们总是千方百计想杀了我、赶走我。
我如果死了,你以后的生活一定会顺利平安。”
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他就会脆弱下来。
林轻羽这么与世无争的人,居然下定决心亲自杀死她,那么这世界上,该有多少人想方设法害她?
明亮灯光下,他眼底的阴影晦暗不明,慕南手心被握地生疼,忍不住皱眉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身子却忽的被他抱紧,慕南的下巴落在他肩膀上,熟悉的气息铺盖过来,慕南一阵心晃。
“你既然打算不爱我了,为何还不敢走我?”他的声音低哑如潮水,凉意顺着他的肩膀蔓延到心里,颤巍巍地。
慕南泪光微微,瞥向窗外繁华灿烂的夜色,吸吸鼻子瓮声瓮气说:“你管我,我现在反悔了。”
八年来无数次的放弃,其实都是不离不弃,这是她心底真正的选择。
这个又讨厌、又霸道、又幼稚的恶魔,已经在狐狸心里种下了爱的种子。发芽开花绿树成荫,无论怎么修剪那些“不爱”的树枝,都只能让大树在岁月磨砺里郁郁葱葱。
夜色渐浓,南风过境,暖意渐渐驱走冬日的寒冷。
a市某大厦公寓里,忽然传来奇怪的对话。
“你还不走啊?这是我的窝,回你的豪华酒店里去!”
“我没地方住。”
“骗谁呢,别别别,别动我的床!”
“你被褥几年没洗了,一股汗臭,这是狗毛?”
“你管我,嫌弃你就走呗!”
“”
“老实点,别动手动脚的!”
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慕南睡意浓浓,扯过枕头就要熟睡。
迷迷糊糊中顾煜泽靠近了过来,她歪着脑袋一拱,钻进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不知怎么地,慕南突然记起来一个尤其严重的问题,脑海里的睡意哗啦啦地就没了,眼睛一睁,疑惑地戳了戳顾煜泽的胸膛。
“顾煜泽,我是个女的,你一点都不惊讶?”
顾煜泽掀开眼皮,将慕南往怀里拢了拢:“快睡,别东想西想。”
慕南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她男装水平出神入化,顾煜泽为啥一点都不惊讶?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女的了?”
顾煜泽:“知道又如何,反正当年我暂时不想要孩子。”
慕南的脸儿刷刷刷就红了个透,越发觉得后背发凉,顾煜泽落在她后背的手怎么就老感觉特不老实呢?两人抱着的姿势怎么就有点暧昧呢?她老有种羊入虎口的不安呢?
察觉到慕南拱着身子试图往床下溜,顾煜泽不悦皱眉,手紧紧扣住她的腰肢:“放心,现在我暂时也不想要孩子。别乱动。”
慕南:
无论如何,窗外城市夜空里,在盛大光芒照耀里,依然有几颗明亮的繁星在闪烁。
春天,真的回来了。
(转镜头)